案子没有进展,但发现了一起藏毒案。由于齐婉并未翻动骨灰盒里的东西,现场基本未被破坏。
嫌疑人作案藏毒时戴了手套和脚套,加上几年间人口流动量大,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证据。不过有一种办法可以轻松找出犯罪嫌疑人。
还原现场,等待嫁接人。
犯罪所得的实际取得地、藏匿地、转移地、使用地、销售地等皆为犯罪地。
至于装微型摄像头,录音笔,警犬搜查什么的,得交给禁毒支队办了。
“唉,”小梁叹了口气,随后抽出一根烟,刚要点燃,齐婉却挥挥手说,“我肺有旧病,别在我面前抽烟。”老赵在旁边笑吟吟地说道:“小梁啊,规规矩矩跟我去吸烟室吧。”
两个人坐在吸烟室里闷头抽烟。看来六年前的大扫除,没把他们打怕,他们没吃够痛。吸烟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小陈走了进来。
她高估了她自己,多少人在吸烟室里面抽过烟,残留下来的烟味得有多少啊,她被烟味呛得有一瞬间感到窒息,但还是忍下来了。“吸烟的人都是怪物吗?”她心中暗暗想。
“你是谁来着……我俩好像见过……”小梁看见小陈,猛然陷入回忆。
老赵仍然是笑吟吟的神态,跟他说:“陈雅,我前几天刚收的徒弟,现在的小年轻是真健忘啊。”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小陈啊,啥事这么急啊,等我抽完这根出去说,在这儿老呛着危害健康啊。”
“没事没事,”陈雅连忙说道(虽然真的很呛),“在大学的时候和领导说话,没少被烟呛过。”
“行吧,你来吸烟室肯定不是找呛得,”老赵抽烟的幅度小了点,“指明说吧,啥事这么急,要是真不急就别在这儿找呛了。”
“别介,我就是想听听齐婉的故事。”
“你这……你连你师傅的故事都不知道你先打听别人的故事,不厚道啊……”
“算了,我也没啥故事,要说这齐婉的故事啊……容我想想,我得从哪讲起……”
老赵掐灭了烟头,微闭着眼睛,缓缓回忆着记忆中的一切细节……
赵政铭(老赵本名)视角
2002年,春天,我很年轻,二十七岁,只是一个小警员,什么场面也没见过。当时全鲁东似乎有一个外号,传的特别火,威震鲁东公安。
那个外号是……
对,是“罪犯”和“藏毒者”。
他们两个是警察,但如果犯罪,不动厅,查不了。二位的外号,因此而得名。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空心墙藏毒案,我有幸参与,更有幸一见二位真容。
一对夫妻。
女的精通犯罪心理,男的是禁毒大队的。年轻女子比罪犯还了解罪犯的心理,年轻男子查过无数个藏毒案,精通无数种藏毒方法。
女子叫齐婉,男子叫吴事顺。
夜晚
我拿着一个防弹盾,小心翼翼地穿过商业大楼的走廊,戴着夜视仪,不敢开任何能发光的设备,生怕黑暗处突然冲出一个人与我同归于尽。
我的任务和其他人一样,是搜查这栋大楼,毒贩狡诈,如果再不破案的话,上面问下来,谁也不好说。
我缓缓向大楼深处走去,却突然听到砰砰两声,我心里一惊,犯罪嫌疑人有枪!
对讲机里面喊,让我们退,往外面撤,我撤了出来。不到三分钟后,里面炸了。
是硝铵炸药。
听人说,齐婉和吴事顺追人的时候,老吴连人家胳膊都抓住了,就是没有想到,逃犯有枪。
就那么砰砰两声,老吴没出来,齐婉逃了一劫,没被第二枪打中,并发现了大楼里的炸药。
“你真以为那是病么?”老赵望了望烟灰缸,“那是伤。”
“师傅,你就知道这么点啊?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陈雅不满地说,当然,在心里说。
老赵笑笑。
城东区有一个胡同,里面住着人家,胡同里有所中学,是第九中学。平平无奇,隐藏在胡同中,默默注视着平宅小院中的孩子。
那中学占地面积很小,一个小操场,一个教学楼。让人看久了厌倦。
谁能想到,这么个小学校,能出一起劫持案。
孩子们兴奋的站在警戒线外,被家长护着,生怕自己的孩子有不幸。可在孩子眼里,停课是最幸运的。
老赵和齐婉来到学校门口,周围竖了一圈警戒线,胡局正焦头烂额的和几个处级想办法。
顾处一看两人来了,大为欢喜。赶紧过去,“齐婉,你可算是来了。前面上去好几个了,都谈黄了,你赶紧试试吧。你再来迟点那孩子就没了。”
顾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孩子是保送高中的。”
齐婉没说什么,跟着一个协警,走进教学楼。中途看见很多城东区的犯罪心理研究者,那些人对她苦笑了两下,无奈摇摇头。
四楼,九年三班。
前门紧闭,后门上了锁。一排武警排在教室前门两侧。协警朝齐婉示意了两下,然后又下楼了。
齐婉敲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来谈判的?”
周围的武警没有出声,齐婉应了一声,“对。”
“进来吧。”
齐婉推开了门,进去之后,看到了里面的人。是一个男大学生,应该是大三的。左手的胳膊肘卡着孩子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水果刀。孩子的小臂和手腕都被胶带缠的死死的,背在背后。看样子是先用刀威慑住那孩子,然后用胶带缠住他的胳膊。
那大学生躲在教室的右后角,窗帘都拉着,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带上门。”那大学生说。齐婉才想到,又闭上了前门。
“你身上肯定带着武器。”大学生目光警惕地说。
“是,但我不会用。”齐婉洒脱的承认了。
大学生没有吭声,似乎因为齐婉是女警而放松了警惕,但手中的水果刀离孩子脖子上的动脉近了些。“说吧,想谈啥。”大学生问。
“门外面一排武警守着,荷枪实弹,学校里面多少警察守着呢,掂量掂量,你有什么胜算。”
“我不想犯罪,我不想,可是现在有一个杀人犯要杀我!我该怎么办?”大学生尽量保持冷静,但语言中还是透露出一丝丝崩溃。
“来吧来吧来吧,讲讲,谁要杀你。”齐婉掏出了一根录音笔,“别有顾忌啊,公安能力不是闹着玩的。”
大学生刚要开口,但又停住了。似乎对齐婉手中的录音笔有所排斥。齐婉只好将录音笔搁在讲桌上。
“我揭露了他的罪行,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有点看扁公安了。”
“唐晓闻没有看扁公安,他不也死了?”
齐婉一下子来了兴趣,“法学院的?”
“对。”大学生回答道。
“你怎么发现那个杀人犯的?”齐婉问。
大学生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一个不愿回忆的东西。那孩子想趁机会挣脱出去,却被齐婉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秒转瞬而过,大学生做出了回答,“不。”
“餐厅藏尸?”齐婉缓缓吐出四个字,似乎有疑问。
大学生心里一紧,闭上了眼,身体向后晃了晃,退了一小步,似乎对这个词汇有很大顾忌。几乎是同时,齐婉抓起讲桌上的录音笔,朝大学生砸去。正中大学生的脑袋。
大学生向后退了一步,胳膊肘一松,右手的水果刀也掉在了地上。孩子挣脱而出,刹那间跑到了讲台上。等大学生反应过来,齐婉早就掏出了手枪,解开了保险,对准了大学生。
大学生难以置信,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许多武警破门而入,一下子擒住了大学生。
齐婉松了一口气,轻拍了下孩子的脑袋,孩子随着武警一齐走出了教室门。陈雅走了进来,走到齐婉旁边,像是虚脱了一样。
“婉姐,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最最最最胆大的警察,我在后面瞟老半天了,要是我站在上面的话,别说一录音笔砸过去了,我连动都不敢动啊。”
齐婉笑了笑,“干这行的,干多了就不怕了。”的确,其他过来谈判的大多都是“冷静,别动”,很少有像齐婉这般胆大的,而齐婉,恰恰是经验最丰富的。
“对了,您是怎么看出是餐厅藏尸的?”陈雅又问。
“如果一个人是右撇子,那么如果这个人朝左上方瞟说明这个人在回忆已发生的事物,如果朝右上方瞟,说明在幻想未发生的事物,朝左下方瞟,说明在回忆某种声音,朝右下方瞟,说明在回忆某种片段或感受。”
“人在回忆时眼睛没有聚焦,下颌微抬,根据食物的味道显现出欣悦或恶心的神色。他眯眼的时候没有皱眉,说明他的眼睛是没有聚焦的。他先瞟了眼右下方,说明他在回忆某种片段或感受。脸上出现恶心的神色,说明有什么食物让他觉得恶心,再加上他之前提到的的杀人犯。”
“我就推测是他一家饭馆里发现了尸体。”
“厉害。”陈雅竖起了大拇指。
城东分局,二楼,审讯室。
“审出来了。”老赵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大学城的小吃街里面,自助西餐厅,杂货室里面有一个被勒死的男尸。”
自助西餐厅的杂货室里确实有一个男尸,被勒死的,但是警方召来餐厅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店主审问时,无一人知道这件事。杂货室里发现一枚足迹,保存较完整,核实之后并不属于现场任何人的足迹。看来应该不是工作人员作案。
在来来往往的顾客中,会是谁呢?
犯罪嫌疑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那个人应该不会戴脚套,大庭广众之下戴着脚套吃饭,太引人注目了。
齐婉想到了唐晓柔,这几天齐婉不止一次发现唐晓柔在跟踪她,不,是她身边的人,如老赵,陈雅,小梁,胡局,顾处……
她看上去已经明确了目标。
这一次,她是在试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