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
国庆放假了,终于放假了,终于能好好歇歇了。唉,五号六号还得我值班,什么案子都没有,值什么劲儿啊。
……
十月九日
又要上班了,这假期过得真快啊,诶对了,唐晓闻几号出狱来着?
……
十月十日
城东区和平小区二单元三零六户,家里有一个妹妹,警校毕业。
……
十月十一日
终于出狱了啊。账该算算了。一直在甲河南岸徘徊,是在欣赏那地下赌场的残骸吗?那可是我的杰作,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又回到那个地方了。
……
十月十二日
这真是个好天气,有雨。杀人原来这么简单,我就像一个凶恶的豺一样,他就像一个羸弱,待宰的羔羊,他连回头都来不及,脑壳就已经被我砸穿。
……
十月十三日
公安的那帮人到了,我有些惶恐,要不要自首?不,当然不,十几年前也出过一起类似的案子,凶手人人皆知,但还不是好好的吗?
……
十月十六日
我见到她了,犯罪心理研究室的,省厅里调过来的,叫齐婉,据说就是十几年前的那案子的凶手,听别人说她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回省厅了,好像要升职。
……
十月十七日
那女的为什么跟踪我?
……
十月十八日
画像出来了,我符合一切特征,不过符合这种特征的警察很多,但愿他们不会查到我。
……
记事本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是个好的证据,公安已经向最高检提出申请,追捕梁涣离。
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证据,一个带着凝固血迹的扳手。
扳手上的血液为唐晓闻所属,而同时扳手上又承载着一些指纹,据登记处调查,指纹为梁涣离所有。被列为直接的生物物证。
最高检已经开始审核。
李目被抓的时候,至死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死者的陵墓。
的确,他太恣意妄为了。以至于他反侦查疏忽,猖狂至极。据妨碍社会管理秩序罪第三百四十七条:走私,贩卖,运输,制作毒品罪。
几天后,城东区最高人民法院,开庭。
老赵有些不安的看着齐婉,似乎担心齐婉随时一跃而起暴起打人。
好在,一审二审李目都没有过分。法官宣读审判书的时候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据本市城东区最高人民法院判决,李目出现以下两情节:走私、贩卖、运输、制造鸦.片一千克以上、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数量大;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集团的首要分子。判决结果为注射死刑立即执行。
在行刑室外,公检法的相关人员在一旁监督观看。齐婉和老赵也在,陈雅也在。
唯一不在的,是小梁。
这真是一段不平凡的时光。这一切的一切似乎从10月12日说起,似乎要从2014年说起,似乎要从2011年说起,可……似乎都要从2002年说起……
像是因为齐婉的嫌疑,墨雨龙的惨死,小梁,唐晓柔,这些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出那些话。
齐婉背过身,无力地倚在供监督观看的透明玻璃上,微微的闭上眼睛。
像是在茧中窝了很久的蚕,迟来的,该来的,没来的,都要在这一时间中爆发出来。
这似乎是为齐婉来的,一切都奔向齐婉,让她那清瘦且瘦弱的身躯被那汹涌的光芒吞噬。像是命中注定一般,注定会有人为了这个时光的平静而陷入死亡的阴沟。
张蕙出狱了。
提前了两天,两天前出了狱。本来不想让齐婉知道的,但……人们闲暇时的聊天会暴露一切。
老赵仍是不安地看着她,想了想,无意于隐瞒,轻声说了句:“张蕙出狱了,可能要报复你,伸缩警棍记得随身携带。”
齐婉笑了笑:“没事,我没那么羸弱,也没那么冲动。如果我还气的话,昨天就应该再出一起杀人分尸案。”
2011年,八月
大二的学生,是最快乐的。
有些人,生命却止于大二。
头发上的胶水,脸上的刀痕,衣服上的红墨水。
几只吱吱的老鼠朝着身体飞来。
泼洒的稀盐酸。
从高楼被推下。
尸碎,鲜血。
…………
仿佛九年前齐婉的质问声还在耳边回荡。
“因为她是你女儿,因为你宠她,所以如此理所当然地无理?”
“因为这个,所以她如此肆无忌惮?”
“所以你熟视无睹,甚至赞同,跟她一起?”
“所以我们就应该爱莫能助?!”
掰指头算算,该有九年了,张蕙,有小三十了吧。
那一年,齐婉,也才三十四岁。
唐晓柔不再四处游荡,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唐晓闻的离开。有时在家赶赶稿,有时去城市繁华之中散散步。
纵身跳入繁华喧嚣之中,未必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像是憋着一场大雨,一旦爆发出来,必将搬山撼岳。
唐晓柔下了楼,阳光灿烂,小区祥和。几个大爷围在一个石桌旁边看象棋,几个大妈正在排练老年文艺团的节目,那有些年老的歌曲滑稽般的一遍遍重复。
到拐角处,恰好遇见了吕进逸。
真巧。
唐晓柔向后微退一步,似有些厌恶,皱眉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吕进逸嘿嘿憨笑一声:“说明我们有缘呗。”
唐晓柔皱了皱眉,眼前这个人可能已经有她的家庭住址了。她并不讨厌他,但……也不喜欢他。
这似乎是她的第一个追求者。
二十至三十岁,人的求偶时期。
唐晓柔似乎并不这么想,她后退两步,然后离开了。吕进逸想要跟上去,却被突然转身的唐晓柔反剪了双手,摁在墙上。还在上警校的吕进逸竟然死活动弹不得。
“我警告你,”唐晓柔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最好别来烦我。”
吕进逸跟着唐晓柔,似乎想看看她要去干什么。他很好奇,她为什么跟着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似乎要去洗手间,他的手上粘着一些番茄酱,让他很难受。
周合或走到一间杂货间旁,吕进逸注意到了唐晓柔正在自己戴脚套,她看上去有些紧张,旁边放着一个湿手帕和一把小刀,吕进逸心里一惊,她要干什么!?
他嗅到了刺鼻且微弱的乙醚的气息。她这是要……但这或许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年轻人猛的把周合或推进杂货间内,唐晓柔吓了一跳,顾不得穿上另一个脚套就往里冲。
肯定会发出声音的!
她推门而入,吕进逸拿着一个麻绳勒着周合或的脖子,他奋力挣扎着,前者得意不已,后者无心喊叫拼命挣扎,不一会,周合或断气了。
吕进逸向她走了过去,唐晓柔给了他一耳光。扇地他有些发懵。
她不认为吕进逸是犯罪高手。
如果他被抓住,自己肯定会被招出来。
年轻男子不解的问:“你带我去哪?”
“去搬个东西。”
“什么东西?”
女子一笑而过,没有回答。
城东区已经发出了通缉令,每天都有巡警和骑警在大街上巡逻。这让某些路人好奇不已,拿着手机拍摄着。惹得那些警察们非常反感。不过过了几天之后,那些热心市民们也见怪不怪了。同时,警察中也沉淀出一股惰性。
城东区,人少,地方小,多以旅游业发展,六年多的时间,让那些警察闲了六年多。
六年多,早年间的警察多数已退休,剩下的相比之前渗出太多的懒散和怠慢。那些年轻警察多把这个工作看做了一种养活自己的方式。真正在默默守护这个城市的,仅剩那几人了。
小梁的身影在城市中阴暗的角落里穿行,闪过。早已失去了那股警察的强悍之气。相比之前,他显得如此狼狈且羸弱。
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生怕被发现,藏在隐晦的角落里,苟活着。
齐婉相比躲在角落中的小梁,大方的多。但仍是沉默且独来独往。
六年的平静让她也有了些麻木。但这两起案子像是突然叫醒了齐婉。
论城东公安分局乃绵延至省会的公安厅,背负舆论压力最大的人,莫过于齐婉了。
尽管在工作上领导并未受其影响,但……被人当做闲谈的对象,真的不好受。她对于这种感觉已经有了些麻木,不再未此愤怒,也不再为此改变。
她有一个大的计划。
将时光跨越至十八年前,重查陌雨龙的惨案。证明自己的清白。
同时也挽救一下,城东公安的风气。
你皆是罪恶,却又吞噬罪恶而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