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全局出来的时候，沐川终于有些难受得蹲下身，像是走不动路了，陈晰走过去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从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沐川抬头，感觉到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心里像是被什么攥住，难过得无以复加。
却又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明明人心就是如此，这样的冷漠，自己又在追求什么？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啊。”沐川没有回答陈晰的话，只是像是无意地感慨了一声，陈晰浑身一震，这个案子就快过去，这么久无论陈晰还是沐川自己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
沐川不知道他已经看过那段监控，只是后来他也再没问起过，沐川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那天的大雨还是那样，沐川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刺骨的雨水，其实这个案子对沐川的伤害比表面要大，不只是身体的伤痕，还有心理创伤。
陈晰忽然伸手将他抱住，声音低沉又温柔：“对不起。”
沐川失笑，又问：“这又为什么要道歉？”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陈晰低声安慰他，他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到沐川舍不得松开手。
“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车里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一直的任性妄为，你就不会遭受这些。后面的话陈晰没有说出口，但是沐川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你知道？”
“我……”陈晰顿了顿，“我叫叶轻舟调过监控。”
“你……”沐川瞪大眼睛，将人推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样不愉快的经历，被人看到，被人如此明白地展现出来，沐川忽然有些难过。
果真，回来之后真的是越来越矫情了。沐川忽然把头埋在陈晰胸口，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良久无言。
“小川，”陈晰喊他，“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说了。”
“嗯？”沐川抬头看着他的眼，清澈的瞳孔，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到任何影像。
“你是我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也是我遇到过身上秘密最多的人，我知道去过问别人的秘密不好。我也并不是想过问，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这么强撑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晰笑了笑，终于说出了在心底潜藏了很久的秘密，“沐川，我心悦你。”
“……”
沐川像是触电一样，猛然松开手，陈晰的手僵在半空，看起来很尴尬，低下头，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不是，我……”沐川愣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还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
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其实是因为自己来自地狱，从地狱出来的人如何能久留？
“算了，走吧，带你去吃饭。”陈晰站起来，将人拉起来，那一瞬间的情绪像是烟消云散了一样，沐川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陈晰淡淡的面容，很多话到嘴边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怎么说，就是超越了普通的上司和下属或者房东和租客，甚至于普通的朋友。无论是他对于陈晰还是陈晰对于他。
但是，他更多时候都是在想，就这样一直陪着他，能够一起走下去就足够了。
那层窗户纸只要不捅破，就什么事也没有。因为一旦捅破，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来对待陈晰。
他是地狱而来的人，怎么能拖累别人？
“刚才的事……是我的错，是我太莽撞吓到你了。或许对你来说，这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你相信我的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坐在车上，陈晰忽然又提起这个话题，沐川还望着窗外“看风景”，听到这话转过头看向陈晰。
“陈晰。”沐川忽然喊他，陈晰在开车，所以微微偏了偏头，“嗯？”
“人家很多小说男主都是有车有房有钱有势，你说你怎么这么普通？”沐川像是调侃，勾了勾嘴角。
“诶，那也没办法啊，我就是个凡人。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小说男主，我只是个平平凡凡的打工仔。”陈晰笑了笑，手握方向盘，行云流水般找了个停车位，此刻陈晰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表白被拒的尴尬神情。
沐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幸好到地方了，陈晰拉开车门，请他下车。
喝了好几天的粥了，陈晰照顾他的胃，一直不敢给他吃什么不好消化的东西，今天总算打算给他整点好东西了。
也是由此，沐川的伙食基本被陈晰决定了，沐川吃的什么都要经过陈晰的手。
沐川想着要是哪天他想害自己，在食物里下点药什么的，自己就凉凉了。
不过虽然说要吃点好的，但是陈晰还是不让他吃刺激性的食物。看着满满一桌的蔬菜，沐川也是很无奈，不过陈晰还算人心性，还点了鱼汤，菌菇，甚至鸡汤，反正都是很好消化的食物。看着他这么走心，沐川心里也有些感动。
吃完饭没多久，陈晰带着沐川去了医院，看他的手，准确说是复查之前的骨折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幸好沐川这么折腾，没给左手增加什么负担。恢复得很好，连医生也说不错。
最后的扫尾工作，陈晰几乎一股脑全扔给了叶轻舟和白晓，局长陈一铭还在医院里躺着，除却照顾沐川和偶尔看望一下陈一铭，陈晰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
沐川也没怎么出门，反正陈晰很欣慰，不用再担心沐川出去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有时候陈晰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为沐川操碎了心，就怕他出什么意外。
自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表白，陈晰也就再没提过这件事，沐川也没有提及，像是从来没发生过，就这样烟消云散。其实两人心里比谁都明白，既然说出口了，就不可能当做完全没发生。
但是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
叶轻舟端着咖啡，将杯子放在白晓面前，抱怨道：“老大真是的，把烂摊子留给我们，自己跑路了。”
白晓端起咖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叫你干个活还这么多话？”
“……”
“晓晓，你好凶啊。”叶轻舟满脸幽怨，白晓不想理他，索性不讲话，但是叶轻舟却不依不饶，继续缠着她，问道：“晓晓你最近怎么了？好暴躁啊。”
白晓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你看我们同事这么久了，有什么事我们也会帮你解决，你这什么也不说岂不是见外了？”叶轻舟继续说道。
依他所见，这白晓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不愿说估计是家里有事。本来他不该多问，毕竟是人家私事，但是连经常不在的陈晰都能看出白晓心不在焉，影响工作就不行了。
白晓陷入了沉思，陈晰刚好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份案卷，叶轻舟知道，老大又去研究那个案子了。
白晓不愿多说，叶轻舟就凑过去问陈晰，“老大，你不觉得最近白晓有点反常吗？”
“嗯？所以？”陈晰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作为老大，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员工吗？”叶轻舟问道。
“唔……”陈晰看了看手里的案卷，又看了看在发呆的白晓，想着反正这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完的，他们查了十一年都没查出来。
于是陈晰放下案卷，走过去敲了敲白晓的桌子，问道：“怎么？失恋了？”
“失恋？”陈晰身后的叶轻舟一脸震惊，当然陈晰只是开玩笑，白晓也不是真失恋了。
“没有。”白晓翻了个白眼，像是有气无力，也像无奈，“是我爸，最近有点神神叨叨的，有点烦。”
“你爸？”陈晰也没想到居然问出这么个事来，觉得关心下属确实是应该的。
白晓有些犹豫，半晌才说：“我爸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提起我姐姐的事情。我们一家都被他搞得神经兮兮。”
“哇，你姐姐去世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吧？你父亲还放不下？”叶轻舟拉了凳子坐下，连白连也凑过来，特别组的人不多，但是相对都很团结。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爸一直都觉得，是我害了姐姐，这几天也老是说这些话。”白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有些红，这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晰干咳一声，“你这私事已经严重影响了工作，我觉得有必要帮你解决一下，你觉得呢？”
“你们要怎么解决？”白晓看了看办公室一群大老爷们，若是那个沐顾问说这种话可能还有几分可信度，这几个人似乎并没有。
“首先，我们可以先拜访一下你父亲。”陈晰的语气也略带迟疑。
“等周末，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爸是真的很神经质。”白晓无奈地说道。
事情就暂时定下来，陈晰主要想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劝劝那个老爷子，白晓的情况特别组的人基本都清楚，当初是因为意外，白晓的姐姐白原才会离逝。
或许有时候也不得不信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