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紧紧攥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三下,是柏严挂电话了的震动提示,这意味着他应该是把温良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
温尔梵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把手机塞进包里抬起头一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嘴角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略带讽刺的意味:“当初,爷爷跟东柏氏签定婚约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如今,您让我去改,也没有问我愿不愿意,自私得有一个限度。”
“你现在没得选,除非你想看到温树予出现什么意外。”温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一脸不屑。
“你敢动他!”这句话犹如千万根刺,同时扎入她的大脑,刺激她的全身神经,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她的十三叔。
“我不动他,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他的这句话似乎在暗示温尔梵,他不是一个人行动,背后还有人。
温尔梵双眉紧皱,目光如炬的怒视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她咬了咬下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着急上火,对方基本上将一些利害关系都和盘托出了,现在考验的就是自己的应对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她毕生所学,犹如一份菜单,她需要权衡利弊后做出最佳选择。
片刻后,她睁开眼沾花一笑:“好的,只要不伤害十三叔,我听您的。”
面对她突然间转性的答复,温良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这是幻听,不由得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听您的!”她清明的眸色闪过一丝不了察觉的冷冽,对外,她从来都不是信守承诺之人,温良也从来不是自己人。
温良心里虽然有些起疑,但眼前之人终归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心思应该没有那么深。
他重新打量了这个多年不见的女儿,当初在明静和她之中做选择时,他有犹豫过,如果跛脚的自己一直无后也容易落人口实,带一个孩子回去虽然无母也会落人口实,但至少证明自己的性取向没问题,与生母一样低智的明静未来自然是最好控制的一枚棋子,但却容易成为家族的耻辱和笑柄。
他带回南温家那个各项指标都正常的明溪,虽性子多变,但从小到大都出乎他意料的聪慧,现在看来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控制。
他猜测温树予或许真的对她很重要,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那好,我这里有份协议,你过来签了并按个手印便可离开。”
为了防止她出尔反尔,他早有准备。
温尔梵微微一愣,挑了挑眉,莞尔道:“没问题。”
她接过温良手下递给她的文件,翻开看了看,是股份转让书,他们想要拿自己在家族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作为要挟,防止自己临时变卦。
她抬眸看了看自己那所谓的父亲,眼底掠过一丝嘲讽,他们真是准备得够充分的了。
她拿过笔,签字签得很慢很慢,签完后她看着自己的手指顿了顿,咬着下唇,轻轻蘸了一下鲜红的印泥,在协议签名处按下了大拇指,此刻的她内心其实非常的紧张,生怕临场露馅了。
温良非常仔细的查看了温尔梵的签名,字虽然不好看,但签的确实是她的名字,指纹也还算清晰,温树予果然对她很重要,不然她不会敢签下这份协议。
“滴滴!”
心里紧张到爆棚的她突然被门外的汽车喇叭声吓得差点心梗,她一脸恼怒,嘴唇微动,似乎在无声的咒骂着什么。
这时,倨傲而顽长的身影印入眼帘,他推开那些想要阻拦他的黑衣人,一脸阴郁的走到了温尔梵的身边,一把揽过温尔梵的肩,低头露出质问之意道:“我记得你跟我说你要回家,为什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随后他又抬头打量眼前的温良,目光如深渊般阴暗:“您是?”
柏严的明知故问使她立马意会,温尔梵连忙接下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跟踪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想偷偷的来见见你未来的岳父,不可以吗?”
温良挑了挑眉,领悟到了温尔梵的意思,连忙点头赔笑称道:“是是是,我们父女俩多年未见,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能私下偷偷会面,引起误会,实在是不好意思。”
柏严嘴角微微扬起道:“原来是岳父大人,实在抱歉,是晚辈误会了。”
作戏要做足,温尔梵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伸出她的小拳拳锤向柏严的胸口道:“什么误不误会的,你居然跟踪我?!”
“我是在保护你。”
“你居然跟踪我?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我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你居然跟踪我!”
小拳拳锤在他结实的胸肌上,犹如棍棒击打着新鲜的牛肉上,仿佛越用力做出来的牛肉丸越好吃,但她打的很明显是人肉,会痛。
柏严顿时眼神一凛,暗示她戏演过了,不要想借机殴打自己。
温尔梵瞬间老实了下来,娇羞一笑,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声音嗲嗲道:“讨厌你~”
柏严的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他僵硬的对温良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晚辈这就送她回南温氏大宅了,回去太晚的话,会有人起疑的。”
温良表露出一脸为难与不舍,点点头道:“好好好,就有劳你送她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温尔梵的头依旧埋在柏严的怀里,她冲着温良挥挥手,示意道别。
柏严冲温良微微颔首后,搂着温尔梵转身往外走。
看着柏严与温尔梵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顿时面露阴鸷之色,一扫方才的和蔼可亲。
回到上车,柏严一把推开温尔梵,怒视着一脸无辜的她,一语不发。
待车辆启动缓缓行驶在路上时,温尔梵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你啦!”
“所以你准备回去跟温树予提出解除婚约吗?”他双手抱胸扬起,下颌微微扬起,一脸阴郁地凝视着弱小无助的她。
“呃……这个,可能会,但我向你发誓,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死对头的,我中立!”她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解除婚约是她一直都想做的事,但如果是嫁给柏权那就算了。
她果然还是想逃离自己,柏严的眸光暗了暗,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抽痛与愤怒,陷入沉默。
见柏严没有吭声,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这种逃出生天的时刻,可不能把身边的死神得罪了。
她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还沾着红印泥的大拇指,陷入沉思。
希望明静的在天之灵不要怪她,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柏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她的手指,这时才意识到,她会不会是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把拽过她的手道:“你刚刚签了什么?”
他这突然的举动又把她吓了一跳,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温尔梵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没什么,跟你没关系,不会影响到你的。”
见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闪烁,心中暗暗频生猜想,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车辆已经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温尔梵察觉到这条路也不大对劲,不由得问道:“这条路,怎么好像也不到我家?”
“是我家。”柏严此刻正望着车窗外,神情凝重,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哈?去你家干嘛?”温尔梵顿时大惊失色,他莫不是要霸王硬上弓?
柏严冷冷地睹了她一眼,淡淡道:“培养感情。”
温尔梵离开餐厅时的那番话及那般举动,确实是让他有所领悟到她想表达的意思,她不相信自己倾心于她。
那没关系,距离婚约履行期还有两三年,培养感情足矣。
既然要培养感情,那就需要大量的时间相处并进行磨合,对于此时两人都各住各的家明显存在难度,毕竟大家都那么忙,一个月见一次已是极限。
倒不如,就住一起吧,方便!
“培、培养感情?”认识那么多年都没有感情,还要强制培养感情,日久生情,生的可能是友谊不一定是爱情啊喂!
“对,我理解你的忧虑,所以为了方便,我们就住一起。”
面对他那轻描淡写的回答,温尔梵不由得扶额汗颜,她的忧虑明明不是这样的,他这样过度解读可如何是好?
干脆利落的说实话好了,隐喻来隐喻去让他如此会错意,反而徒增自己的烦恼。
“我、我其实是因为喜欢上了简桀,所以……”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那或许只是在住院期间长时间的陪伴导致你一时之间的鬼迷心窍。”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柏严无情的打断,她抿了抿嘴,眨巴着如精灵般明亮的双眸,欲言又止。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因为对方长时间的陪伴而鬼迷心窍,而是因为对方温柔又帅完全是自己的理想型所以心动,虽然因为对方的颜值而心动也算是一种鬼迷心窍的表现了。
但此刻,她也不能选择跳车来铭志,干脆等到了他家后借口上卫生间给温树予打个电话派人来接自己好了。
柏严那临近市区的小型别墅十分气派,仅仅三百平居然有五六个佣人进行服务,反观南温氏大宅,虽说有一千多平,但也只有五个佣人,其中一个还是大管家王叔,全都是为了开源节流啊!
在门口,温尔梵顿时刹住了脚步,走在她前头的柏严意识到对方没有跟上来,也停下了脚步,回头凝视着一脸不乐意的她。
“我要去卫生间!”犹豫了片刻,她大声地提出了此要求。
柏严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佣人指引她去最近的卫生间,而自己先去客厅等她。
终于混到了卫生间里,她关上门口,轻轻地敲了敲四周的墙壁,全都是实心的,确认好隔音效果后,她坐在马桶上焦急地拨通了温树予的电话。
“十三叔,我现在人在柏严的家里,你快派人来接我!”电话一接通,温尔梵急忙说道。
“呃……这个,尔梵,你……要不先住几天?”温树予支支吾吾,有些为难的试探性问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