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小戚小柒又累又饿,倒在城外草丛里,身上还沾着些许血迹,口中还喃喃的叫着外公、爹娘。
这时从小树林里传来一阵响声,钻出个十三四岁岁的少年,面目清秀,穿着黑色的学生装,怀里抱着一堆红薯,看到了倒在路边的戚小柒。
少年将她带到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安置在一个草席上。这破庙一看就荒废已久,但有一片区域却像是专门被人清理出来。他熟练的从神像背后拿出火镰架起了火堆,后又翻出了口小锅煮了点红薯粥,香味飘散,还在昏迷中的戚小柒闻到香味后缓缓睁开眼,看着香味的源头,眼里充满了渴望。
“你醒啦?“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戚小柒一跳,她尖叫着把自己缩在墙角。
没想到会把小姑娘吓一跳,少年有些尴尬,慌乱的说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叫秦天坤,你可以叫我坤哥哥,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戚小柒听到这些话缓缓抬起头确定眼前这个小哥哥的确不是坏人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你是不是饿了,来,我刚煮的粥,你喝吧。”秦天坤尽量散发着善意,让对面的小姑娘可以放下心。
戚小柒看了他一会,快速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你慢点,别噎着了,还有很多。”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你怎么晕倒在那里,你的家人呢。“
本来还在喝着粥的戚小柒,听到他说的话,瞬间眼泪溢满眼眶,珍珠似的泪水接连不断顺着脸颊流下,嘴里还伴着不断的呜咽:“我叫戚小柒,外公,舅舅,舅妈,哥哥,张婶,王叔叔,大家,大家,呜呜呜呜。“
看着小姑娘哭的伤心欲绝,秦天坤手忙脚乱的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学小时候娘亲一样,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嘴里念着乖,乖,不哭。
通过戚小柒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秦天坤大概知道了,对方原本住在汉安城西南方的武平村,在她七岁那年爹娘相继离世,村上的人说是她爹喜欢上了同村的寡妇樱桃,他娘难以接受在杀害她爹后投河而亡。后来一直和外公住在一起,直到樱桃勾搭上了一个小官,成了他的姨太太,记恨着他们当初对她指指点点,让人灭了整个村......
当时门外到处是枪声,尖叫声,哭喊声,还有入侵者的狂笑。
“小弋,你带着小柒,快跑,快跑,跑的越远越好。“王老爷子满眼是惊恐,使劲将两个孩子从围墙后的狗洞推出去。王老爷子家本就建在村里较偏的地方,围墙后便是树林。
“我不走,外公,你和我们一起走。“戚小柒紧紧抓住张老爷子的衣角,满脸泪水。
“外公跑不动了,如果我走了,他们就更不会放过你们的。“王老爷子的眼中也溢满泪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摸了摸戚小柒的脸,眼睛一闭,将她狠狠推向王小明怀里,”答应我,保护好小柒,答应我。“
“我会的,爷爷。“王小明手一抹脸上的泪水,拉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戚小柒,迅速钻了出去。
张老爷子看两个孩子逃走后,用柴火堵住那个洞口,“该来的还是来了。“
*
“后来呢?“秦天坤抱着戚小柒,轻声问她。
“后来,我和哥哥遇到了追过来的坏人,哥哥为了保护我,把他们引开,让我一直跑一直跑,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没有家了,呜呜……“戚小柒将头埋在秦天坤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你别哭,小柒,以后我来照顾你。“
这一句承诺便是一生,从此,秦天坤身后就多了个管他叫坤哥哥的小姑娘。
*
几年后的一天,一名少女身着浅蓝色连衣裙正倚靠树身,手持一卷书,虽不见容貌,却自有一番风流写意。忽听远处脚步声,便抬头一望,才见真容,只见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尚有稚气,双目犹似一汪清泉,肌肤娇嫩,神态悠闲,气若幽兰,说不尽温柔可人,见来人,眼波流转,桃腮带笑,方带一番活泼气。
“坤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
“对不起啊,小柒,刚刚被爹叫去训话,才找到机会溜出来。“来人取下帽子,正是十七岁的秦天坤。
“那我可不管,本来一月便只能见你这几天,你还来迟,我可得罚你。“小柒鼓起脸背着手,冲着秦天坤佯怒。
“好好,小柒怎么罚我我都认!“
“那,我就罚你背着我跑三圈。”说着阿娆偷偷绕到秦天坤身后猛地跳到他背上。
“好。”少年少女的笑声响彻整个湖面,惊飞一群鸟雀。
笑闹完,两人倒在草地上,小柒看着秦天坤表面带笑眉眼间却沾染愁绪,她伸出手指轻轻抚在他的眉间,“坤哥哥,你怎么了,感觉你有些烦恼,你和我说说,我不想看你不开心。”
秦天坤知道自己瞒不过小柒,便敛去微笑,满眼伤感,“我和你说过,我现在的娘似乎不是我真的娘亲,我很小就有记忆,我的娘亲不是现在的模样,但是大家都告诉我,是我自己的错觉,我一度也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但总是和现在的这个娘亲亲近不来,因此当年我常常会跑到城外的破庙里去,但是就在昨天,我见到了二姨娘。”
“是你说过的那个自从你爹娶进门就基本再也没露过面的二姨娘吗?”
“对,就是她,我昨日因为课堂上被老师训斥,便有些不愉快,后来便溜到祖庙祠堂,那里一直是秦家禁地,昨日竟无人看管,我抑制不住好奇心便溜了进去,后来我就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二姨娘,虽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她格外亲切,她看到我便哭了,她说她是我的姨母,但是我的娘亲是没有姐妹的。后来我爹来了把我赶了出去,还打了我一顿。”
“你爹打你了,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虽然爹说她长期礼佛,偶有精神错乱,但是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秦天坤盯着小柒的眼睛,满眼认真。“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我一定要搞清楚。”
“坤哥哥,我支持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戚小柒盯着秦天坤,满目柔情。
秦天坤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诉:“小柒,我秦天坤今生定不负你。”
*
戚小柒从梦中醒来,回想着昨晚的梦,分外真实,这可能就是戚小柒的记忆,她赶紧起身去找秦天舒。
秦家宅院是自百年前便留下的老宅,前厅中房后院,前厅常用来招待客人,而中房则是老爷及各个少爷的书房及偶尔落脚的歇息之处,正中心位置便是秦家祠堂,而后院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大院,其中还分成多个小院,东院是太太们居住之地,西院则是少爷们正式住所,包括他们的妻妾,而南院常用来接待客人,北院则是丫鬟家丁住所,各院之间也相隔不算远。昨日小沈把戚小柒安排在了南院较偏僻的小院里,恰好离秦天舒的住所不远。
戚小柒飞速跑向他的房门口,一脚踹开门:“秦天舒,秦天舒,我有发现啦。”
只见床榻帘幕后快速惊起一个人影,对方禁不住“啊”了一声。
戚小柒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秦天舒,你怎么了?”
掀开帘子一看,发现眼前的人身着里衣,满目惊恐,看到她后才慢慢放松一点。
戚小柒觉得搞笑,对方昨天上身没穿衣服她都看过了,这会有什么好躲的。
“你进门之前都不敲门的么?”
“忘,忘了!”戚小柒讪讪地笑着回道,紧接着问道:“你这有吃的么?”
秦天舒有些为难,他从小到大,几乎没人管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寻食,那些下人不打他已是谢天谢地,更别说理睬他。
“你稍等我下。“他快速收拾后打算去厨房寻寻,还有没有剩余的东西。
“等下,我和你一起去。“戚小柒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和自己一同。
不料被对方一把打掉,“注意点形象!”
“切!”戚小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想着自己作为女孩子都没在意,对方到底有什么可介意的。
“很不幸,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看来得叫你陪着我一起饿肚子了。”
“咳咳,没事,毕竟我是秦天坤带回来的,说不定他让人给我送早饭了。”说出来戚小柒自己都有些不信,她昨日白天把小沈气跑,晚上又和秦天坤吵了一架,秦天坤应该对她心死了,额,这样想想自己真是造孽。
本来是看着对方为难的样子,脑子一发热就说出了口,但是自己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硬着头皮回到自己的住所,发现四下无人,但是桌上备着饭食。戚小柒有些楞,联想到昨日的梦境,“他们之间是真的相爱啊,可是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
略苦恼一会,”算了,等顾悲卿出来的时候和他商量下,现在填饱肚子最为重要。“
另一边,西院二少爷的院子里。
“她怎么样?“秦天坤坐在桌旁看向站在一旁的小沈。
“今日我送早饭去时,未见小柒身影,便将饭菜放她桌上。“
“嗯,随她吧,你替我顾着她点。“秦天坤沉默一会后说道。
“少爷,你别怪小的多嘴,你为了她受了老爷的罚,她却这么对您,你还管她做什么?“小沈有些抱不平。
“不怪她,终究,是我负了她,小沈,你是我在顾家少有可以相信的人,她我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