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鸣觉得,自己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首先得为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负责,而那个需要他负责的对象,就是那个第二天宿醉,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肖笙。
“我说阿生啊,你的名字到底怎么写来着?”杨鸣试图从侧面突进,让肖笙意识到,一个女子在军营中的危险。
但是人家根本没有警惕心,他问,她就乖乖答了:“笙歌的笙。”
为了让杨鸣真正理解,她还特意用树枝,在地上写出了“笙”字。
“你以后还是搬来跟我一个帐篷吧。”
“我一个人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来跟你一起挤?”
“避免我哪天拖着半死的身体回来,你还能就近抢救。”杨鸣跟她开了个玩笑,实际上只是担心哪天又来了新兵,队长就会让新兵去和肖笙挤一个帐篷,毕竟别的帐篷都满满的,只有他们两个的,还是单间。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玩笑,肖笙不仅当了真,还记了一辈子,即使是死后做了灵体鬼怪,也不忘在他临死的时候,给他抢救一下。
新兵对征召自己入伍的人,总会亲近些,肖笙喜欢跟着杨鸣跑,队伍里的士兵并不觉得奇怪,所以最先发现他们关系过于密切的,反倒是那个每日来军营走个过场的将军杨策。
当然,杨策找的并非肖笙,而是比较熟悉的杨鸣。
肖笙原本想偷偷听些墙角,只是杨策的武力值非她所及,还没听完开头,就被将军府的守卫丢回了军营,所以杨策到底和杨鸣说了些什么,肖笙根本无从得知。
只是那之后,杨策总找借口避着她,害她瞎猜了好一阵,甚至傻到扮成蒙面刺客去夜闯将军府。
“我猜,你也该来了。”杨策似乎早猜到,她会做傻事,不计后果的跑来找事,所以肖笙从房顶潜入他的房间时,他根本没有半分狼狈,穿戴整洁的程度,就像要去上早朝一般,严肃的很。
被人逮个正着,肖笙也懒得再废力伪装,直接拿剑指着对方,逼问:“你到底对杨鸣说了什么?”
“你对杨鸣了解多少?”杨策不急不缓的反问。
他怎么说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军,被一个姑娘架着脖子,要是害怕,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你对他又了解多少?”肖笙嘴硬的反问。
杨策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讨厌模样,道:“他讨厌打仗,却不得不当兵,因为只有血河军才能将他从刑场上保下来;他讨厌权谋,却不得不和皇城里的达官贵族周旋,了解君主的心思;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皇城,到一个听不到血河军名号,华盛国触不可及的地方,原本他是可以做到远走高飞的。”
“我可以帮他!”
“你觉得,自己的存在可以帮他?”杨策镇定的反问。
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肖笙,被他一问,顿时失去了信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鸣对你,可关心的很。”
杨策的话,让肖笙无从回答。
她心底暗暗兴奋着,杨鸣对自己能够特别,可杨策的话里透着刺,她又忍不住忧心。
“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全胜武馆的肖师傅亲自找了我,希望我帮忙寻找你的下落。”杨策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像是在陈述一件公事,却吓着了肖笙,生怕他将自己抓回武馆,忙抓紧手中的利剑,发出警告:“你……你别过来。”
“大小姐,这是我的房间,该说别过来的应该是我才对。”
“你……你无耻。”
“我无耻?我说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做什么了我?”
“可能是你长得太凶,吓着她了。”出来圆场的,只能是杨鸣。
他虽然平日里每个准信,可真的出了事,尤其是出在肖笙身上的事,他总能第一个出来解决,所以察觉到肖笙不在军营,他立即就跑来了将军府。
“这副身体是父母给的,你们要是有意见,本将军不介意拿你们练练枪!”杨策冷哼了一声,真将那杆放在床前的金枪拎了起来。
杨鸣的命本来就是杨策保下来的,当然知道他耍的一手好枪法,为了少受一顿毒打,他赶紧拉上肖笙往外逃。
那一天,整个皇城的人都在议论,金枪杨策不顾主将身份,欺负两个新兵。
为了让这个故事更加传奇,一刻也静不下来的杨鸣还添油加醋的补了些情节,在他的煽动下,皇城里的好事者一传十十传百,说是血河军某个新兵背地里议论杨策,说他是长得太凶,才至今没娶夫人,就连那个在夜城答应等他凯旋,就嫁给他的女子,也是嫌弃他的凶悍,才至今没有露面,杨策听了恼羞成怒,这才全城追杀那个新兵。
这个故事,一度成为皇城茶馆说书台上的经典话本,肖笙不清楚故事里到底触碰了什么秘密,她只知道杨策的金枪并没有刺到她和杨鸣的身体里,他们俩经过哪天的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亲近。
只是……
一个月后,杨策神秘失踪。
他失踪的第三天,杨鸣就拿着一封信找到了肖笙:“阿笙,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你要劝我回去?”
“不是,我是说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能不能陪我回家看看?”
“你让我陪你回家?”
杨鸣犹豫了一会,这才重重点头:“嗯。”
他的家就在皇城里,离军营不远,骑马半个时辰就能到,杨策失踪后,血河军每日必做的操练已经没人盯着,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肖笙答应杨鸣后,两人各自散去,半日后默契的收拾好行李,在军营门口集合,和他们一同带着行李离开的,还有很多血河军的新兵。
也是很久之后肖笙才知道,那时候离开的人,都被血河军当成了逃兵,她之所以能逃脱逃兵的骂名,是因为杨策在她的行军册上,写的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跟着杨鸣离开,即使后来重回血河军,发誓死守夜城的时候,她也不曾后悔,杨鸣是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