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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人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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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秋一过,这天气便渐地有些冷了。

钟完货的李秀子,穿着一件不算厚的夹克从冷库里蹿出来,一一边擤鼻涕,一 边咒骂阿六不体谅他上了年纪,他估计自己受凉了。刚才他叔侄俩在里边和冷库的头头儿吵架,旁边就是成堆的海蟹,冻得硬邦的。吵架的原因不提也罢,总归是钱。

李秃子叔侄贩运海产已经有两年多了,每半个月给本市送趟货。 从胶东运到这里,紧赶慢赶,刨去自然损耗,挣不下几个钱。阿六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账,不考虑,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应该照顾自己这个权叔。

“扯个球呀扯,老子要是病了,你掏钱给老子治?”李秃子吸着鼻子坐进副驾驶,让阿六赶紧开车。

从胶东每拉一车冷冻海鲜来, 供应两家,第一-冷库 和新金路饭店,每家半车。新金路饭店比第-冷库更黑,因为是现金交易,价钱压得更低,更他妈没有好脸色。

冷藏车开出第一-冷库的窄巷子,朝新金路方向开去。李秃子对阿六说:“ 告诉你爸,下个月老子不干了,身体顶不住。让你爸把你哥从海南岛叫回来,他车开得好,保鲜技术也比你强。

说着话,老家伙又打了个喷嚏。

城市车多,行走起来不痛快,赶到新金路饭店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看来今天晚上又得睡在市里,最便宜的旅馆也要八十多块。李秃子真的想骂娘了。

可等着他们的是更令人愤怒的情况,饭店管冷藏室的人因老婆急病走人了,门打不开。李秃子知道今天算是遇上鬼了,所谓门打不开十有八九是假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的货在外边多呆-晚上, 价钱好往下压。他也没心思吵架了,回头给第-冷库打电话,问他们可不可以把剩下那半车海产收下,价钱好商量。打着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决心不和饭店合作了一杂种!

冷库那边倒是没拒绝,让他等一等, 商量后给答复。李秃子和阿六靠在车上抽烟,抽了一半电话来了,说收下可以,价钱打八五折。李秃子料定这- -次买卖算是没得可赚了,问他们是不是明天才能人库。对方说是的。李秃子骂了声王八蛋,关了手机。

多住-晚上看来是必须的了,叔侄俩开车直奔郊区。城郊的旅馆便宜,能省几个算几个吧。

就这样,他们多住了一个晚上。而恰恰因为这无端多出来的一一个晚上,出了条人命。

人死在冷藏车的货厢里,已经冻硬了。

这个诡谲而恐怖的场面出现在人们面前时,李秃子哟的声就瘫了。此刻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九点多,接货的依然是第一冷库昨天那几个人。 叔侄俩把车子的后屁股对准冷库的大铁门,而后旋开了货厢的密封门。

哦,上帝,那个死人脸朝外跪在货厢边上,就竖在人们眼前!

死人的脸已经被雪白的霜盖满了,包括睫毛。在睫毛的后边,是一对灰黑色的、死鱼一样的眼睛,怒睁着。嘴,半张,两排白牙仿佛在努力朝外龇出来,十分邪恶。头发看上去比较长,支棱着,仿佛理发师的造型。人看上去不到三+岁的样子,尚年轻。

死者的两只手-高一低,掌心朝外,像在拍门,又像在扶着什么东西。一身普通职员的衣裤,长相没什么特色。最别扭的是那两条腿,乍看上去像是跪着,细看不是,两个膝盖并没有沾到货厢的底部,仅仅是个姿势而已,看上去像支持不住慢慢蹲下去却突然定格那个样子。

当然,最可怕的是,情况是在谁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出现的。

阿六原本打算抓紧时间爬上货厢下货,因此他离那个死人最近,脸几乎能碰到死人的手。他比他叔强,没有当场瘫下去,但是也已经哆嗦了。至于冷库那几个家伙,-个个靠在大铁门上,面色如土。

警察赶到的时候,冷库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人。冷库那几位大爷倒是明白一个道理一 保护现场。所以他们竭力把围观者挡在远处。欧光慈探长带人从一侧靠墙的地方走进去,看见了冷藏车上蹲着的那个死人。

“大马,小郝,先把警戒线拉起来。”欧光慈看着那个死者,也吓了一-哆嗦。他见过死人无数,这种死法的还是头一个。

冰人,他脑子里冒出这样两个字。

扯淡,怎么会这样?欧光慈捏着下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这座“雕塑”。冷冻技术他是外行,活活把一个人冻成冰雕,真他妈超出他的预想。

手下人已经开始忙活了、欧光慈直没动, 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死者。他在思索,这人垂死时会是一种什么情景。 毫无疑问那时他应该是活着的,谁把他锁进了冷藏车?这是问题的关键。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从锁进货厢到冻死,这中间应该有个过程呀,甚至不是很短的一个过程一-就没有人听见什么动静吗?

他扭头看着那个面如死灰的车主:“你认识这个人吗?”

“哦哦,.不....不认识。”李秃子的声音依然在颤抖。

“谁认识?”欧光慈提高了声音,看着身边的每个人。

谁也不认识。

欧光慈又把死者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李秃子和他的侄子,以及冷库的一个头目叫到一边问话,那里太阳比较好。

此时此刻,按照-般的思维,那对叔侄当然是第一怀疑对象,因为人毕竟是死在他们的货厢里。

但政光慈首先解除嫌疑的就是这两个人。因为从最简单的逻相出发,如果这两个人系了人,是他不可他把死人留在货厢里的,更不会积极报案。

“我现在什么都不问,你们仔细把昨天下午到现在的整个经过说说,不要遗谢谁先来?”他看着眼前这几个人。

一直站在他 身边的女警范小美掏出了录音笔。可是一个个谁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们现在仍然是懵的。

欧光慈只好从最基本的顺序问起,同他们何时出发,何时到达本市,何时到达冷库,以及后来发生的事。

李秃子和阿六互相印证了一番, 认为到达冷库的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三点多钟。他们强调,正常的情况下,拉一趟货要走十四个小时,不出意外,大多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到了。但是昨天半路碰上一起车祸,耽误了两个多小时,到达本市是下午两点半,又遇上堵车,所以到冷库的时间晚了不少,三点多。

“下货的时候货厢里没有这个死人?”欧光慈明知多余,还是问了一一句。

李秃子说没有没有,不然还不把人吓死。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家伙突然朝冷库那个头头儿发火了,说他们没有诚意,价钱上说话不算话,光扯皮就耽误二十多分钟,不然的话,这样的事情可能不会发生。

欧光慈抬起手问:“停, 此话怎讲?”

李秃子说如果不扯皮,就不会在冷库里呆那么久。接下来顺利的话他们天黑前应该能上路回家了。

阿六提醒道:“叔, 不对,主要问题出在那个杂种饭店。更多的时间是他们耽误的。”

欧光慈看看这叔侄俩,很快弄清了他们的怨气来源。也就是说,第-冷库说话不算话,价钱上扯了皮,耽误了叔侄俩给饭店送货。怡恰又赶上饭店管冷藏室的人不在,于是导致了他们的货没有地方卸下来,不得不在本市驻留了一个晚上。

李秃子说正是这样。

欧光慈点上烟吸着,眼珠子盯着那个李秃子:“也就是说,没有这个晚上,你们在饭店卸完货就上路,死人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对对,就是这样。”李秃子用力点着头,“照理说,我们给饭店下完货,马上就可以结账走人。一个晚上就能到家了。”

欧光慈想,事实应该是这样的一他们没在饭店卸货,因此车里有没有这个死人谁都不知道。现在看来应该是有这个人的,因为把一个大活人冻得邦硬,没有足够的时间是不行的。由此说来,昨天多出来的那个晚上非常关键。但并不是说人定就是昨天晚上钻进去的。欧光慈的心脏猛揪起来。他盯住李秃子:“昨 天晚上货厢锁没锁?”李秃子说当然锁了,里头的货价值一万八呢。“上锁之前你看没看看?”他追问,“知不知道里边有人?”

李秃子看看阿六,又看看欧光慈,很认真地回答说:“没看。 上了锁我们就吃饭去了,吃完饭直接回房间睡觉。”

“肯定?”

“肯定。”阿六说,“如果看见死人, 昨天晚上就报案了。 ”

欧光慈嗯了一声,开始走来走去。

现在,时间变成了一一个很重要的背景。具体说,货厢里这个死人不可能是在新金路饭店碰壁,及至晚上住宿之间这段时间被弄进去的,因为货厢的门没有开过。为了敲结实这一点, 他追问李秃子,有没有在新金路饭店打开过货厢。李秃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肯定地说:没打开过。

欧光慈在脑海里立刻锁定了一一个时间段一此人进入冷藏车货厢的时间应该在此之前,最可能是在叔侄俩和冷库的人吵架那个时段!只有那个时间段,只可能是那个时间段!

他快步走到货厢尾部,观看那两扇密封门的结构。总体上跟电冰箱近似,只是在密封门的外部有个方向 盘那样的东西,用来拧紧货厢缝隙,下边是大大的一个挂锁。

他问李秃子,这辆冷藏车是不是比较早买的。李秃子说是,现在高级的都是电子控制车门。欧光慈紧逼一句:“我问你, 离开冷库的时候这个门上锁了没有?想仔细再说。”

没等李秃子开口,阿六说道:“没有, 大铁锁就扔在副驾驶座上,我叔上车的时候还略了屁股一下。”

李秃子也想了起来,连连说是:“我想着到饭店还要下货,就没有锁。不过这个密闭门是拧上了。”他拍拍那个圆盘。

“你关的?

“对对,我关的。”李秃子连连点头。

欧光慈凑近他的脸,表情严肃地说:“回想一下,关紧这个东西的时候,你听没听见货厢里有动静?”

李秃子想了想,非常肯定地说,什么动静也没听见,真的。不过他解释说,那时候刚跟冷库的人吵了一架,没心思在意别的。然后车就开走了,路上乱哄哄的,有动静也听不见。

“政府,”最后他使用了一个犯人常用的称呼,“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人是我们跟冷库的人吵架时弄进货厢里去的?"

欧光慈注视着那个冰人,心想,看来车老板也明白了。

是的,只能是他们在冷库吵架那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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