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叔,好好的你哭什么,多大的人了,您也不怕丢面子。”方聿悲一看老人家哭,顿时也慌了神。
王叔揩了揩眼泪,一把将方聿悲抱住枯枝似的大手抚摸着方聿悲的脑袋:“小聿啊,你不知道,我前些天还在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等到你……”
“王叔……”方聿悲能感受到王叔瘦弱的肩膀,感受到老人这一刻的崩溃,也能感受那来自瘘痀身躯温暖的温度。
方聿悲回抱住了王叔,一会儿后,王叔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推开了方聿悲。
方聿悲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走走走,我刚点的东西你还没烤给我呢,这些年我可想死你的甜绿豆酱了。”
方聿悲一边说着一边把王叔向店内推,门口的黑衣人虽是一脸懵,但看眼下这个呆呆的小姑娘跟王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也就识趣儿的没有再加阻拦。
方聿悲成功进入了店内,店内的格局倒像是夜店,只不过吧台上主要装的是烧烤装置。
当王叔与方聿悲在吧台旁坐下后,一屋子的客人都好奇的往方聿悲脸上打量,来者不善的眼光好像要把她脸上烧出个洞。
毕竟能坐在王虎店里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面对这些好奇的目光,方聿悲选择统统无视。
王叔领方聿悲坐下后,赶忙回到烧烤台内,对方聿悲说:“小聿啊,饿了吧?王叔给你做吃的。”
方聿悲明明是刚吃遍了一条街,此时却一副还能吃的样子:“谢了王叔。”
“丫头,跟我说什么谢。”王叔乐呵呵地忙活起来。
方聿悲一边等待美食,一边有一阵没一阵的跟王叔搭话。
一开始王叔还不太习惯方聿悲突然变得这么开朗,聊了几句后也就习惯了。
“这么说,陈虎平时都在这里喽?”方聿悲假装自己刚知道的样子对王叔问。
“可以这么说,没事的话他就会回到这儿休息,怎么了丫头,你找虎也有事儿?”
方聿悲解释道:“奥,没事儿,就是听见老熟人变得这么牛,想见一面。”
王叔道:“那丫头你来的可不赶巧,虎爷平时忙得很,这个时候怕是见不到,不过你要真想见,王叔帮你打个电话,听说你回来了,虎爷一定会回来的。”
方聿悲一听,顿觉有戏,连忙道:“行啊,那麻烦您……”
方聿悲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穿着整齐划一的洪亮声音,好像是来自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虎爷——”
原来陈虎提前搞定了事情,碰巧回来了。
“虎爷?”方聿悲眉头一挑,心想,“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聿悲将头一扭就看见店门口出现一个轮廓,由于店里比较黑,唯独门口有光,一时刺眼,方聿悲眯起眼也只堪堪看了个模糊。
那个人身材高大,身后跟着两个像是秘书的家伙。等他们进门方聿悲才看清领头的那人正是陈虎。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虎早不是从前的地痞无赖。他面容刚毅,一双眼睛呈棕黄色,眼神扫过之处皆带有一分力度,嘴角下垂,眼睑下方有一道打眼的伤疤。明明也是入秋的时节,身上却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隐隐能察觉到衣物下极具爆发力的肌肉。
若说过去的陈虎是个带领鬣狗四处夺食的流氓头子,那现在的陈虎气质无疑更接近训练有素的军人,又像是只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比军人多了二分杀戮气。
陈虎向楼上包间走去,并未发现方聿悲的存在,到是王叔,一看见陈虎就高兴的跑过去,兴奋地像是要分享自家刚种好的白菜一样。
陈虎被王叔拦下,一米九五的身影将王叔瘦弱的身躯罩的严实,脸上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俯视王叔道:“老头怎么啦?新来的兔崽子找你麻烦了?”
在陈虎眼里,王叔是除了方聿悲外他最重要的人,虽然他不会说出来。
陈虎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学的最深的一个字就是“混”,而那一年遇上方聿悲的陈虎就像是野兽遇上猎人,但那时候的陈虎性子跟现在的方聿悲很像,硬是傻兮兮的把猎人看成驯兽师,各种追逐求驯养。
幸运的是,这只二哈咬住的猎人是个面冷心软的主儿,还真就把这只人间三傻之一训成了百兽之王。
陈虎不识字,仅有的一点知识都是方聿悲教的,虽然把方聿悲的手段学了五成,但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却没沾上半星,因此说话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
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这句话是没错的。
三年的时间让陈虎把方聿悲烙在了记忆深处,而王叔作为方聿悲的故人,十年相处也被陈虎划到了自己人的领域。
也是这十年,方聿悲走后,陈虎变成了他记忆中方聿悲的样子。(当然,陈虎做梦也想不到,他英明神武的老大,已经在通往沙雕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王叔正想告诉陈虎方聿悲的事情,却没想到方聿悲玩心大发,一把拉过王叔,冲陈虎笑嘻嘻道:“虎叔好,我是王叔的侄女儿。”
由于方聿悲变化确实有点大,特别是性格上,所以陈虎也察觉什么,只是淡淡的说:“嗯,你好。”
随即有一种“你干嘛”的眼神撇向王叔,嘴型说着:“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叫到这种地方了?”
王叔被方聿悲临场戏精附身弄的正懵,也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方聿悲支开他:“王叔你去忙吧,你上次不是说我可以虎爷单独待一会儿的吗?”
听闻此言,陈虎又把矛头指向王叔:“你把我卖了?”
陈虎倒也没多生气,他对自己人是很宽容的。王叔是,那个小姑娘就勉强算半个吧。
陈虎中二气现在也就只能在心中发发了,在外面,他要时刻保持着他威武的黑老大形象。
“不是,她是……”王叔又企图开口。
方聿悲却跟着陈虎已经走开了,看来方聿悲是打算参观下自家小弟的房间。
刚到二楼楼梯口,陈虎就一挥手,跟在他后面的两位秘书就被遣退了。
陈虎抬脚走上去,就发觉后面的小姑娘跟了上来,微皱眉头,想了想,也还是没说什么,任凭她跟到二楼。
方聿悲本以为所谓包厢,会是那种饭店酒吧里一小间一小间的,却没想到整个二楼都是陈虎的“包厢”。设计的还挺有格调,以红色为主的暖色调给人一种家的感觉,与外人眼里充满肃杀之气的陈虎格格不入。
“哇,大叔,你还挺有品味的嘛,我也喜欢红色。”方聿悲毫不见外的,找了个看起来最舒服的沙发就瘫下了。
“嗯……”也许是好久没有女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一时觉得新奇,也许是他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懒散随心,陈虎竟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不是我喜欢。”然后慢慢的换上拖鞋,坐到了方聿悲旁边的沙发上。
“是一个女孩喜欢,她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陈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跟这个女孩聊天,可能是太想老大了吧。
方聿悲觉得现在这个“惜字如金”的陈虎真是有趣极了,比之前那个话痨二货又调戏价值多了,于是就假装试探道:“是前女友么?这么用心啊?”
陈虎哭笑不得,他都多大一个人了,实在对这种小年轻的思维反应不能。
又不能对人家小姑娘发火,只能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是朋友,而且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是早恋吧?”
方聿悲却一脸无所谓接道:“大叔配萝莉什么的很经典啊,没什么的吧?”
“你们年轻人真是……”
“大叔你也没多老吧……嗯?这是……”
方聿悲目光忽然被茶几上一个水滴形的水晶摆饰吸引了,水晶里是一团像云一样的液体。
这是她当年送给陈虎的生日礼物,她记得她当时就按自己的喜好挑了个有创意的礼物。谁知道陈虎那个二傻子并不知道天气瓶的原理,以为是高科技,高兴了一整天,见人就炫,混混头子的面子都丢光了。
但是方聿悲不知道的是,陈虎身为孤儿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的,所以当方聿悲问起他生日时,一心想讨好老大的陈虎,便把自己第一次见到方聿悲的日子说了出来,谁知方聿悲这个直女癌竟然完全没有领会虎爷的一片苦心,就回了句:“嗯,知道了。”
再后来陈虎就在那个他自己都忘了的平平无奇的一天,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很开心,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很开心,不因为任何,就是开心。他老大以为他是傻了,其实他是开心自己有值得付出一切的朋友了。
一段记忆涌现在方聿悲眼前,她一时失笑。
“这是那个女孩儿送我的,”陈虎感觉女孩儿有点不对劲,就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喜欢这个?这个对我挺重要的,不能送你,下次你来,我让老二给你买个更漂亮的玩意儿。”
方聿悲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轻咳一声作为掩饰,假装分析道:“这种易碎品,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伤痕,可见保护的非常好,又把它放在最容易看见的地方,可见送礼物的人在主人心中不一般的地位。嗯,这女孩儿不是一般的朋友呀。”
方聿悲装模作样,头头是道的分析,一边习惯性的对着空气指指点点。
却没发觉,一开始一般开玩笑的态度听她讲话的人,在看见她的动作后,瞳孔蓦然一缩,一道比方聿悲小一号的身影正在陈虎眼里与她重叠起来。
“嗤——”陈虎轻笑一声,成熟的眉眼仅剩的严肃已被温驯替代。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老王一见到他就兴奋异常,为什么他对那女孩儿有莫名的熟悉亲近,为什么他能在她身上看到老大的影子,以及,为什么……这个女孩儿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方聿悲完全不知道自己推理和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已经把自己卖了,还正因陈虎莫名其妙的傻笑,奇怪的看着陈虎。
就听见陈虎用充满磁性的嗓音,极其温柔的看着她缓慢说道:“是啊,她,是我的老大,我“最”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