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道是这荷塘鱼儿潇洒自在,却不知也这是般暗藏杀机,此刻黄金锦鲤静静卧在船底,双目透着绝望,无助的张合着嘴
耳边传来一女人的声音:“哎呀,这里怎有一条金色鲤鱼,真是好看,如若刮鳞吃肉,似乎有点可惜呀”说着,一着粗布素衣,头戴布巾,浑身无一装饰物品的渔妇过来,她拨拉着鱼虾,从中挑出了黄金锦锂,提着她的鱼尾举起,此时,黄金锦锂的鳞片在夕阳之下被落日光芒覆盖,通身闪闪发光,好似一件工艺品般,被渔妇提溜着鱼尾,黄金锦锂无力的晃动几下,可怜不已
“啊,确实是漂亮,”那渔夫看着,也生侧隐之心:“但是啊,孩子他妈,我们是渔人,不似那小姐公子,有那闲情雅致,养鱼养花,我们要这漂亮鱼儿有何用呢?这方寸船仓是我们的家,让我们养在何处才好呢?”渔夫抓耳挠腮的说道
“也是”渔妇回道:“这鱼儿虽漂亮,可是我们无处可养,养也不会养,何况这样貌的鱼儿,肯定也是娇贵,应该也不好养”渔妇看着黄金锦锂思索着,突然灵机一动道:“孩子他爸,不如我们今晚养着,待明日入了集市,我们将这鱼与其他鱼分开卖,如若集市上的达官贵人喜爱,我们便高于这普通肉用鱼的价钱卖于他们,如整日无人买去,那临近收摊,我们就拿它当肉鱼卖了,可好?”
那渔夫一听,一拍大腿高兴的赞叹道:“呀~还是孩子他妈聪明,那就这样定了,如这鱼卖出了好价格,我们就为你添一漂亮手饰,这些年跟着我也是苦了孩子他妈了”
那渔妇黝黑脸上露出娇羞笑容道:“死鬼,知道就好了”
两人说着,就舀水入盆,将黄金锦鲤丢进盆中,再压上木板防她跳出
黄金锦锂入水后,飞快的张合着鱼鳃,喘上一口后,她伸展开鱼鳍,于这方寸之地内四处转身冲撞,可是无能为力,一阵试探和挣扎后,黄金锦锂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她便只能静静浮在这漆黑的水盆中,心中的恐惧感一阵阵袭来,她不知明日自己的命运去向 ,恐慌之余,她又思念起了那少年,明日之约,怕是不能再赴了,噢,不,怕是明日的明日,明日的明明日,都无法再相见了,想到这里,黄金锦锂眼中流出思念的泪来,可是,试问,又有谁会看出一尾在水中鱼的眼泪呢?
黄文杰匆忙踏着球去那少年处,只见少年已被他严厉的父亲,提到堂屋考核学术成果,身边一群不同年龄的少男均是他的手足,孩子们排着队一个个接受着考验,只见有一略长几岁的男孩,未得严父满意,背诵后,引起父亲不悦,父亲便拿出了戒尺在他手上打出了条条血痕,痛的那孩子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哭出声
而轮到了那少年上前,严父一改脸上方才犀利表情,淡淡透出了一丝不易查觉的笑意,果不其然,少年答题如有神助,在严父的刁专提问下,他都一一对答如流,言必有中,如数家珍,老父亲捏着胡须,微微点头,满脸欣喜,父亲似乎只偏爱这少年
原本这黄文杰也爱这学院氛围,但是此时黄金锦锂危在旦夕,黄文杰焦急踩着蓝色气球上前,他在少年侧身,喊到:“小公子,小公子,黄金锦锂被渔人捕去了,快快去救她呀!”说罢,见少年毫无反应,仍是专注着与严父的对答,黄文杰着急又伸手想去推他,不想,此时,蓝色气球发出一阵强光,将黄文杰一下弹开,伸出的手只觉如雷击一般疼痛,此时黄文杰才想起,之前赏善司大人的话:“凡事只可观望,不可行不可改之事”
黄文杰捂着疼痛的手,跌坐在球中,愁眉不展,他什么也帮不了,心中不免默默唏嘘,听天由命了,沮丧的黄文杰想守着黄金锦锂,便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荷塘
一夜无眠,隔日清晨,盆中黄金锦锂只觉得一阵摇晃,黄文杰也在假寐中清醒,只见那晚的渔夫将装有黄金锦锂的盆放上简易的木板推车,再将出摊的所有家伙什一一装上后,带着妻儿一起往集市走去,黄文杰一看赶紧跟过去
不出几里,一行人马便走到了繁华的集市,这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行人来来往往,各色物品琳琅满目,遍地吆喝声,妇孺老幼,青年男女,人人脸上喜气洋溢,一片欣欣向荣好光景
渔夫一家找到一处好位置,便卸下板车上物品,依次摆好,再将昨晚捕上的鱼一一摊开,那渔妇便站到摊位前吆喝起来,渔夫则掀开那盖着黄金锦锂的木板,窃喜地对着黄金锦锂说道:“鱼儿啊鱼儿,今日便看你造化了,你若争气,便为我们家挣来好收益,如若不行,那只得晚上餐盘上见啦”说完将盆放到最最显眼的位置以吸引过客
一旁的黄文杰只听得痛心疾首,看着盆中的黄金锦锂,默默伤感,而此刻,黄金锦锂纹丝不动,轻轻的翻着腮,满目空洞凄凉,再无先前在荷塘中时的灵巧生动
很快,这漂亮的黄金锦锂引起一些路人围观,他们都啧啧称赞,其中一大叔模样的男人说到:“你看看这条锦鲤可是稀罕物,通体金灿灿,怕不是快仙化未越龙门的,这就被你们这些人给捕来了?”
“那你可要买?这鱼可神了,买了回去保你全家平安”渔妇往前一步道,一张嘴灵巧如簧
与这大叔同行的,嘲笑起他来:“老汉,你可真愚昧了,这鱼是黄金鲤,来自南洋,可不好养,娇贵着呢,它要是能成那龙,那我就不惜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来,好生供着,哪天它要得道飞升了,我就骑着它的脖子,和它一起去天上看仙娥,抱仙娥,再和仙娥生个胖娃娃,哈哈哈哈”众人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呸~你个老东西,做什么黄粱美梦呢,走走走,不买,走,不要在这里影响我生意”渔夫不悦的驱赶他们,两大叔嬉笑着挤出人群,摇着纸扇离去
又有一位老汉问道:“老夫问问,这鱼打算卖多少银两呀?”
渔妇迎过去道:“不贵不贵,200两银子”
人群一阵骚动,一会儿就有好事的人扯着嗓子喊:“哎呀,这个妇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一条鱼卖200两”众人一片哄笑
那老汉啧啧嘴摇摇头,喃喃道:“鱼是好鱼,可惜贵了,老夫无福消受了”说着拨开人群,转身离去了
看他们都离去了,渔妇无趣的回到摊位,招呼起买鱼的其他人
其中有一妇人指着鲫鱼,经过几轮谈价改价,妇人掏出荷包递去碎银道:“帮我去掉鱼鳞鱼腮,开膛留下鱼籽”
渔夫答应着:“好嘞,大姐你可真懂行,这季节鱼籽最最肥美”说着,拎起那条鲫鱼,高高举过头顶,甩出一条抛物线往地上狠狠砸去,那条鱼在空中绝望的“吧嗒”一声摔在地上,未死未晕,它在地上无助的跳动几下,又被渔夫手脚麻利地一把抓住按在案板上,再用刀生生刨开鱼肚,手指伸入鱼腹内掏出内脏,再扒开鱼头,扯出鱼腮,只见那鲫鱼鲜血淋漓躺在案板上,它可知道自己已无生机,只是两眼绝望的望着黄金锦鲤方向,鱼嘴不停张合,它可知道,它已无鱼腮呼吸了,鲫鱼两眼泪汪汪,鱼鳞飞溅而起
只有同为鱼类的黄金锦鲤能看到鲫鱼流泪,黄金锦鲤的水盆先前被渔夫放在了高处揽客,这一幕现在完完整整被她看在眼中,她惊恐到发抖,吓到不停的在盆中乱逃串,她从盘中跳起,落下却还是在盆内,这集市地上无水,她这一水生动物,何以逃脱?
黄文杰浮于空中,真切感受到了黄金锦鲤的恐惧,他不忍直视的转过脑袋,心里再怜爱这黄金锦鲤也只能默默守护,唯一能做的便是为这鱼儿默默祈祷,希望有奇迹出现
鱼摊生意非常好,因为鱼儿新鲜,不消到午间,鱼摊的鱼便被卖的差不多了,独独剩下一条大草鱼和那黄金锦鲤,鱼摊案板处被血浸透,鱼鳞飞溅四处,鱼肠鱼腮鱼头静静躺在案板地上,血腥味刺鼻,草鱼和锦鲤此时已经从惊吓到麻木,一动不动在盆里等候,它们是如此渺小,在这人声鼎沸的街市,它们的生死无人问津
不远处,此时有一穿着绣花蓝衫少年和他随从于百米桥头处缓缓走来
少年嘴中埋怨道:“爹爹为何定要我买这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呢?”
见他不悦,随从哄着他说:“井离少爷,老爷说明日这虎骥将军之女要来府上拜访,老爷是此城的大商人,平日来往南方城门运输货物,可受了这镇守南方边关的虎骥将军不少关照,所以,明日将军女儿来可要哄好人家,这胭脂水粉便是给人家的见面礼”
少年突然想起问道:“爹爹可是定了井云兄长为将军女儿的未婚夫胥?”
“是啊,听说将军与老爷已经定下,给两人都排好了八字了”随从答道
“那是甚好啊,看来不久即可喝到井云兄长的喜酒了”少年喜滋滋,脚步也不免轻快起来
此时,等在鱼摊上方守护的黄文杰远远望去,一眼便认出,那桥头正是喂食黄金锦鲤的少年,黄文杰不禁一阵雀跃而起,莫不是自己的祈祷生效了,也未顾上旁人根本看不到自己,他拼命向桥那边挥手,嘴里高兴的喊着:“这里这里~”
可是,那少年依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顾着和路上相遇的熟人作揖行礼
正当黄文杰气急败坏冲过去之时,鱼摊又迎来客人,那渔妇便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客人,可看看这黄金锦鲤,稀罕物种,龙王之子呐,请回家去镇宅,可保您全家平安”
来人体态丰满,但却又衣着讲究,身穿上好冰丝绸缎,头戴羊脂白玉发簪,轻摇纸扇,听过渔妇的话,来人哈哈大笑道:“镇宅?妇人,你这是鱼摊还是算卦摊呐?难道你这鱼买来不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