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付云一路狂奔,翻身下墙,赶到了西菜市口,他看到人群正夹道围观,众人指指点点,皆往一个方向望去,见一群着东厂番子服饰的人,正拖拖拽拽着翠儿,他们不顾翠儿不断挣扎哭喊,一路拖行她,而小儿贤儿奔来追逐喊妈妈,却被那些人一把推翻在地,人群哗然,但始终未有人上前阻拦,只是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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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米开外,一辆囚车停在那里,车内关押着七八名民女,哭喊声此起彼伏,囚车外亲属扒着拦杆,久久不肯离去,呼天叩地
付云一看顷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该是东厂那帮狗奴才,又来民间强抢民女,顿时,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冲上前去,运转内力,一掌便向带头之人劈去
带头之人骑着高头骏马,他猛然查觉,一个凌空翻身从马背跃然而起,在空中躲闪,掌风穿过那人,“轰”一声将边上小摊打的稀烂,摊上瓜果菜叶四溅飞起,马儿也是“吁~”一声嘶吼,被震翻在地,边上方才凑热闹百姓,纷纷躲闪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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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未被击中的带头之人转身落地站稳,付云一看,此人落地,姿势干净利落,底盘稳健,肯定也是武艺高强之人,那人看地上一片狼藉,便知付云发力极狠,想要一招夺命
再回头,凌厉眼神斜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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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胆大包天了,居然敢妨碍本官办事”带头之人怒喝完,他摆正方向,回身面对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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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云才看清此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着褐衫,系小绦,脚蹬皂靴,应该是他们档头,心中默默骂着,该死的锦衣卫,和东厂的宦党一起出来为祸百姓,嘴上便也轻蔑道: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又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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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人挑起,原本身边隐忍的百姓也开始一起怒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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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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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做这些欺压百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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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无明呐,让这种人作威作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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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喊骂之声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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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档头看付云口出狂言,引起了百姓的群嘲,虽自知理亏,但被冒犯之意顿时让他怒目相向,他从腰间拔出配刀,骂道:“你这狂口小儿,管什么闲事,信不信本官把你一劈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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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玩意儿~打架小爷我还从来没有怕过谁~来呀~”付云被他激怒,撩起袖子,摆起架势,便要迎面而上
“找死~”那档头也跟着运气发力,刹那,他周身气流呈漩涡状卷起尘土石砾,绕着他脚下旋转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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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开打,身后匆匆赶来黄文杰和郑叔,大喊一声:“住手~”
两人追得气喘嘘嘘,大汗淋漓,被押着的翠儿见到他,委屈的急急喊到:“夫君~救我~”,众人停住,纷纷望向黄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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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杰迅速看了一眼翠儿无事,再目光搜索人群,贤儿刚刚被推倒后,由路边一阿婆抱着,虽被惊吓啼哭,但也无事,他放心嘘一口气后,皱眉向那档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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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抓这些民女?她们所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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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头望了黄文杰一眼,发现他不是习武之人后,回神再盯着付云,嘴里骂道:“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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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黄文杰,于李东阳大人处,为待读一职,你们手上之人正是在下夫人,怎么就与我无关了呢?”黄文杰说道,眉头紧皱,看得出他对这些人十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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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人?”不想,档头听到黄文杰名字,居然诧异不已,做了一个手决,平息了内力,周边尘土顿时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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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收回了功力,一边付云正在等他开打,忍不住挑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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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还打不打?罗里吧嗦,婆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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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档头“噹”一声插刀入鞘,果断回道
“不打~”说着,阔步走向黄文杰,付云见了,慌忙要去拦,他以为这狗头货要去祸害黄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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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料未及的是,这货居然向黄文杰:“扑嗵”一声行了跪拜之礼,口气满满的尊敬与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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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人,在下吴安石,是兰县人士,近年家乡父老连受天灾,得利黄大人连番上奏,家乡百姓才有了一口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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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听了,黄文杰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放松,付云也收起了功架,彼此对视一眼,黄文杰心中仍有怨言,对他道:
“起来说话吧”
吴安石利落起身,弹弹身上尘土,对于身后属下说道:“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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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从那番子手上落荒而逃,赶紧去阿婆处抱起吓哭的贤儿哄着,再躲在黄文杰身后,紧紧挨着,黄文杰伸手将她俩挡于身后,厉声问他:
“既然你是兰县人士,你的家乡父老也在受苦,而你为何还要在此欺压百姓呢?看你对家乡父老也是有情有义,那难道这京城父老就不值你一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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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于一边都点头称是,纷纷漫骂吴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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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石被黄文杰问的一时表情尴尬,只是唯唯诺诺道:“在下有苦衷,如若有机会再与黄大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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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米外囚车上关押着的民女们,见到翠儿被救,家眷纷纷都过来跪拜黄文杰,一时哀声不断,他们有老有少,纷纷恳请黄文杰救笼内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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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杰望去,囚车上的女子皆年轻貌美,她们正与笼外家属隔栏抱头痛哭,模样可怜,黄文杰不免疑问:
“这些女子都要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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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吴安石抱拳道:“黄大人,没事莫打听,在下也只是奉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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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什么事?这些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儒,你们抓她们,肯定不干什么好事,赶紧放了她们,看你也算是有点良知之人,不要再做这种为虎作伥的事了”付云一脸不满,身边黄文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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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石听了为难,正履步不前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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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怎么了?吴大人,这是要发善心了嘛?还是忘记舍妹还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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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骑着白马,一头黄发挽起盖于圆帽内,面孔白的异于常人,身上又着白色蟒袍服,白马白衣白面孔,走近让人感觉戾气冲天,说话却是娘里娘气,这种组合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极度不适
付云嘴里轻轻骂道:“*的,死阉人”
来人轻摇手中折扇,却是一幅气定神闲,见他驱马缓缓来到几人身边,之前跪拜在黄文杰前的诉主纷纷避闪,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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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石急急上前,单膝跪地,高声呼喊道:“千户大人,下官不敢”
黄文杰与付云看着来人,投去厌恶眼光,此人正是臭名昭著的“八虎”之一丘聚
“这些女子都是朝廷在逃重犯,东厂奉命捉拿,黄大人可是要包庇逃犯啊?”丘聚说着从马上探出身子,对着黄文杰用折扇轻轻指指那些姑娘
囚车边上家属纷纷开始哭喊,其中一50开外穿粗布素衣的老人道:
“黄大人,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啊,今日我与女儿正于自家田地劳作,突然来了这群番子,二话不说就把我女儿押上囚车,我们一路追赶,才发现他们一路见到年轻姑娘就抓呀,现在还说我们是逃犯,真是没有天理了呀”
车边众人纷纷哭诉经历,零零种种都是让人气愤之事,一时间哀泣不断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们赶紧把她们放了”付云听着怒火中烧,把指节按的“吧啦”作响
黄文杰更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转念冷静下来,李东阳大人之前不让他生事,这“八虎”之人,如果硬撞,必然会生出事端,于是,他拉回身前跃跃欲试的付云,怒目瞪着丘聚
“这些人,咋家说她们有罪,她们就是有罪了,种田不可,卖药不可,浣衣也不可”丘聚摇摇纸扇,再摇摇脑袋,得意万分
“你……”黄文杰被他气到语塞,付云差点又要冲去拔拳相向,黄文杰再将他拉回,强忍怒火道:“丘大人,怎样才能放她们”
“啊,容易,你夫人入笼,她们出来,换便是了”丘聚指指黄文杰身后翠儿,轻描淡写道
“啊~”翠儿惊恐,立马抱着贤儿躲的更后
“放屁~”付云忍无可忍一下跳起,穿过身前黄文杰,挥起左拳直向骑于马上的丘聚
一侧吴安石见状,立马发动内力集中于右掌,脚底加速,挡去丘聚之前
付云原伸出左拳,左侧腋下软肋全数暴露于眼前,吴安石对着软肋直直击来,付云一惊,反应迅速,于空中右脚用力,狠狠踹上吴安石击来的右掌,右脚蹬上对方右掌
付云却不敌吴安石,一下被他震飞,他于空中翻跃调整姿势,右脚刚刚被吴安石内力伤到,落地一下不稳,在地上倾倒翻滚几下后,缓缓从地上坐起,喉中一热,喷出一口鲜血
他伸手擦去唇角血迹,满脸倔强,心中默念:“靠,这走狗好强悍的内力了,刚刚是小爷我大意了”
只见吴安石,身型如堡垒,一震双臂上的壮硕肌肉,周身瞬间气流翻滚,他面目充斥硬朗杀气,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只听他嘴里怒喝一声,“哈~”将粗壮手臂摆于胸前,亮出招式,再对付云勾勾手指道:“小鬼~来~”
付云被他挑衅,心中不满,待运气自如,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滚跃起,刚刚接的那掌恢复七七八八后,他摆出杀招,但又被一旁黄文杰拦下
付云不耐烦:“哎呀,又怎么啦?”
“付兄弟,不要硬来”黄文杰拉住他右肩:“此仗如若你打赢了,我们无法于李大人处交代,如若打输了,吃亏只是自己”
此时,黄文杰身后护着妻儿,言辞也是谨慎小心,付云想想李大人确实也是处处关照自己忍耐,可是付云是习武之人,这种憋屈虽然他知道,能于这乱世中明哲保身,但是实在是让他处处心塞
他粗粗喘息,气的脸涨通红,片刻后,一脸隐忍咬牙退到了黄文杰之后
“哈哈哈”又是这声刺耳笑声,骑在白马上的丘聚纹丝未动,吴安石也收气退开
“黄大人,果然是聪明人,既然不换夫人,那么本官告辞了”
丘聚拉一下马缰绳,临行想了一下,执马又回到黄文杰身边,他慢慢弯下腰,上下打量起黄文杰,然后饶有兴趣的伸出一根指尖,轻挑的点起黄文杰的下巴
被他一点,黄文杰一阵鸡皮疙瘩起来,惊谔到连连后退,反应过来后,他嫌弃的擦起刚刚被摸到的地方
“呵呵呵,坊间盛传黄文杰大人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今日细看倒的确如此,不如还有一个办法,我放了那些女子”丘聚奸笑不止
黄文杰只觉得汗毛倒数,恶心不已,但听他这样说,只道是他认真谈条件,便问到:“什么办法?”
只见那丘聚凑到黄文杰耳边,轻声道
“黄大人来咋家府上陪一晚,咋家便放了她们”
“滚~你个死变态~”付云离得近,全数被他收于耳内,他一下气炸,跳起来骂他‘三字经’
黄文杰极力压制内心恶心,顺了一下刚刚全身倒竖的汗毛,他满脸尴尬,这个混蛋居然在他夫人小孩面前说这个,他也快被气的不行
强忍着怒气,黄文杰拉住付云道:“付兄别激动,他这是在故意挑衅我们,莫要中计”说完瞪向丘聚,付云被气的鼻子呼呼喷气
“哈哈哈,考虑一下,黄大人”那丘聚说完,便策马飞奔而去,留下一地尘埃,那囚车又哀声一片的跟了上去,众人哀怨眼神望了望黄文杰,他们听到刚刚东厂的人让黄文杰拿夫人换,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纷纷无奈的再跟了上去
“黄大人,多有得罪了”吴安石过来,面色沮丧,对黄文杰抱拳作揖
“吴档头,你不像与他们蛇鼠同窝之辈,方才黄某听到,你可是有家人受制于他们手上?”黄文杰问到
吴安石只是摇头,神情凝重:“大人莫问了,吴某人惭愧”说完未等他回应,便也跨上马,扬鞭而去
见他们尽数离去,身后翠儿腿一软,无力瘫倒在黄文杰肩头,黄文杰一惊,立马转身扶住
“翠儿姐~”付云紧张喊她,而贤儿开始哭喊起母亲来,黄文杰单手扶着翠儿,腾出另外一手,扶上翠儿手腕,付云,郑叔于一边屏息凝神看着
半响,他道:“无碍,翠儿是惊吓过度了”
说着,他横抱起晕倒的翠儿,和身边人说: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