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白卿婳病了之后,容懿去看过几次,每次他都会攥着白卿婳的手告诉她放心,他一定会如期的娶她的。
他独自一人在酒楼买醉,不断地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今日他到白府之后,白奕已经挑明了和他说,要提前将白卿婳迎娶进门,否则他现在在容府的一切,白奕能给他自然也能将他拉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活成了这般模样,他实在是想不通。他现在就像一只可怜虫,从小凡事都比不过容懿,现在也是,什么都比不过。
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想将自己灌醉,但是越喝越发的清醒,越清醒他自己就越难受。他明明不想走到这一步的,靠别人苟活的地步,可是他还是到了这一步。
呵呵呵呵,真是好笑,真是好笑。他大声地笑了起来,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自顾自地大笑着喝了酒。
他走到这步,已经越陷越深了,他走不出来了。真是有点莫名的悲戚呢,本以为至少长大后他会活得稍稍好点,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一步一踉跄地走回府,一手提着酒壶,发丝凌乱,风在他两袖之间簌簌地吹着。夜已经很深了,门口也早已没有人守着,只有一个他房内的小丫鬟的在等着他回府。
看到容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小丫鬟赶忙走上前去相迎,想要将他扶进府中。
“大少爷,你喝醉了,奴婢将您扶进去吧”,丫鬟说着便上前去搀扶,动作很是小心轻柔。
“走开,我不要你搀扶,那么都不喜欢我,我知道的”,容懿一把将丫鬟推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话。
丫鬟被推得跌落在地,生生吃痛。容懿推开她后慢慢地还是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府中,小丫鬟看着他进了府便起身来捋了捋裙摆,将裙子捋顺后便也跟着进了府。
小丫鬟始终是不放心容懿,跟着他回了房见他酣睡后,她才小心地将他的外衫以及鞋袜都脱了下来,盖好被子后才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容懿睡得很不安稳,加之半夜下雨打雷,最终还是把他闹醒了。他很怕打雷,小时候一打雷就会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出来,最后还是他的母亲来陪他,他才放心地入眠的。现在没人陪他了。
他带着酒意,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他鞋子都还没来得及穿天上一声惊雷响起,将他吓得光着脚打开房门就往外跑。
裳翛睡得正酣,也是被这一生惊雷惊醒,便再无了睡意。她起身将房内的烛火点亮,打算听着窗外的雨声就这样过一夜。
天上的雨水砸到湖面上和砸到地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的,她还是觉得砸到地面上的更好听,那是一种清脆的声音。
“碰!”,房门突然被打开,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人就抱住了她,一切都是那么地突然,猝不及防。
她定了定神,看了看抱住她的人,是容懿。
这容懿大晚上的跑来找她,还抱住她?这是中什么邪了,她动了动手要将他推开,却是半分都推不动。
“别动,我想抱着你”,容懿的语气里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这……,虽然好几天没见到容懿,但是裳翛也没多大的期盼,也没多大的难受。但是今天晚上突然这样,裳翛也有点懵了。
随后清醒了下,裳翛才感觉到自己的袖口有点湿,一看才发现是他身上的大半衣服都湿了,是他身上的水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冰冷的空气中还带着丝丝酒气,原来这家伙是喝酒了。裳翛四下看了看他,鞋子没穿,衣服是湿的,还喝了酒,真是,那么大了还不让省心。
裳翛想要抽身出来将他挪到床上去休息,但是只要她稍稍挪动一下容懿就立马报得更紧,容不得她抽身。
最后她只有抱着容懿连哄带骗地带回了床上,刚刚才将被子盖上,见容懿的手稍稍有点松动了,裳翛便想轻手轻脚地下床。
这时,一声惊雷滚滚落下,雨下的更大了。惊雷响起的同时,容懿条件反射地立马抓住了裳翛的手,因他力气大一把便将她抱住侧躺在床上,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的躺着。
“我想抱着你,你别动”,容懿低声地说着话,好像是清醒的,又好像是迷糊的。
被抱住的裳翛有点慌乱,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的一眉一眼,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就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在这个世界上,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便是她哥哥,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容懿钻到她怀里,喃喃地说着话“我害怕,你就这样抱着我,这样抱着我就好”。
原来是害怕啊,想不到容懿还会害怕打雷天,裳翛慢慢伸了手将容懿抱在怀里,一面摸着他的头,一面轻轻柔柔地说着“别害怕,别害怕,我在”。
“我想一直抱着你,你不要走,你就这样陪着我,好吗?”,容懿说完后,睁开眼睛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那种眼神竟然让她无法拒绝,“我在,我在,你别怕”。
就这样一晚上,裳翛抱着容懿哄着他入睡,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场雨怕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了,雨总是多情的,但它带来的一般又总是无情,总叫人情伤。
巫离顺利在白府住下,那天原本打算在白府找到东西后便走,但是他发现那东西不在白府,只是到过白府,留下了她自身的气息。
他需要那东西加上白卿婳的病,白奕有求于他,于是他们顺利的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极其秘密的协议。
白卿婳的病在巫离的压制下得到了修复,但她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到底她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吧。
她大早上便起来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昨夜大雨过后的场景。
院子新开的花在大雨的冲打下掉污泥,草地上也有许多的泥渍。墙沿边还蹲着几只青蛙,历经岁月的栏杆发出阵阵如铁锈般的味道,周遭泛着一股腐烂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空气的清新的味道。
“你说,我会不会像那花一样,掉在泥巴里,然后随着其他东西一起腐烂掉?”,白卿婳对着一旁的丫鬟说着话。
端着暖炉的丫鬟一时反应不来,想了片刻之后,便对白卿婳说道,“不会的,小姐不会的,小姐这病只是暂时的,巫先生说他有法子治”。
“那只不过是哄人的话罢了”,其实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这病难治,那些医师都说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奇怪的病症,更有甚者,叫她做把未了的心愿了了,以防自己哪天不测。
现在,即便是有神仙在,她也不想信自己的病能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切东西都在慢慢地衰微,旁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怕死,但是她还不想死,她还想嫁一个自己心爱的人,为他生孩子,为他操持家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就只是想简简单单地这样罢了,上天终是一点怜悯之心都不肯赐予她。
“咳咳!”,一股寒凉之气吹拂而来,惹得她又咳嗽了两声。
旁边的丫鬟立马将手里早早备下的暖炉递了过去,这会儿暖炉不烫不凉,正正好,“小姐暖暖手,奴婢这就立马去将窗子关上”。
“不用了,我想想看看院子里的景”以后就看不到了,她想趁现在多看看。
“是”。
“那日,懿哥哥回府后有没有再来过府上?”。她现在很担心,其实从小一直都是她粘着容懿,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她一直都知道若非父亲,容懿是不会与她订亲。
“并未,容大公子近日好像是在准备筹备与您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小姐就等着吧,等到出嫁那日美美地上好妆嫁入容府便是”,丫鬟开开心心地说着话。
“是吗?”。
白卿婳自言自语地又自己问了一遍,她看见过,她那天见到容懿看着裳翛的眼神,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容懿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一次都没有,原本裳翛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她还单纯地想着再冷的心,自己用一辈子来焐,哪怕是块石头,也会被焐热的了。
但是,裳翛出现了。她有点讨厌,甚至有点恨,她一辈子就只爱这一个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知道她现在很自私,甚至是狠毒,但是她不想让,不想放手。
哪怕是错,她也要一直错下去。
等到裳翛醒来后,容懿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被子上留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裳翛竟也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这股淡淡的檀香味顺着她的鼻子进入的到她的心里,然后深深地在心里萦绕不散,一直久留。
其实从她喜欢上那个味道开始,她的心底就已有了一个小小的秘密,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罢了。
从某一个时刻,从某一种味道,从某一个人开始,秘密就有了,每个人都有;有的人企图将它藏的严严实实的,有的人大胆地将它坦露出来,有的人还在犹豫,在隐藏与坦露之间徘徊。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它深眠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