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忘川奈何之孟婆,因看不惯世人生老病死,别离苦,遂舍孟婆之务,遁入尘世,再度踏入苦海,寻凡尘之乐,渡己渡人。
孟婆,自白色曼陀而化,为千万红中一点白。受以天地命,洗尽世人魂灵情爱离别苦,归入忘川。
忘川的尽头鲜有人知,天下情债,情泪,情欢,情苦皆入忘川,归入尽头。
四情皆弃之人方可得轻,踏过奈何,重入归途。
忘川尽头,彼岸花开。以世人之情豢养,不愿离去的魂灵便依附其上,待永世轮回,有缘之人采撷,便可化为尘芥,散入四方,入轮回道。
掌管此间之人,是为孟婆,曼陀,世俗之名,白曼枫。
上海卢府府邸
这卢府极大,晚清的建筑风格与现代英式风格接轨,透露出不一样感觉。
战火纷乱,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夜已深,但上海滩却难以平静。繁华的落幕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永远歌舞升平,就连天上的星星似乎也格外眷顾这个地方。天上繁星点点,就像那一颗颗璀璨的宝石一般,散发着耀眼的光,照亮这片从来没有寂寞的大地。
“卢少,此次背后闹事之人我们已经查到了一点眉目”,一名军人打扮模样的人严肃的汇报着他查到的情况。
“黄金荣在背后捣的鬼吧?”,卢小嘉眼神没有看向眼前的侍卫,认真的把玩着手中的枪。
“是的,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大帅?”,侍卫对于卢小嘉猜到是谁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样的小事情,我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摆平。不用告知父亲了,等我有空了去会一会那不长眼水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把西厢房的事情解决了吧,你找人做法了没?”,他的表情在提到西厢房时明显一紧。
“我最近找了好几个法师,但都没有动静,而且有好几个已经死于非命了。短期内很难再找到了,他们都听到风声不肯再来了”,侍卫的表情有点难为情。
“不来的话就给我绑来,他们吃饭的行当就是这个,哪有不这样做的道理,就是拿枪架着也得给老子架来”,他一脸痞痞的模样,一点也不客气的放话说着。
“是,少爷”。
他摆了摆手,侍卫恭敬有礼的退了下去,他则继续的耍着枪。
浮川古楼
花容汴赛,暮时向荣。
微酒醉熏,月下花容。
枯坐青灯,朝梦浮生。
起落之间,三生涩酒。
风尘弥漫,红尘修道。
望乡台断,月华无情。
只恨来生,奈何相遇。
散发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的笺纸,娟秀的毛笔字印在上面,这字比纸的香味要吸引人的很。
“姑娘把这花容的一生都记了下来”,木珂把外面的红灯笼掌上,进门刚好看到洛琤在写字。她平时不怎么写字,只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才会写一写。
她刚刚才在《浮生卷》上把花容卞玉京的一生记载完,《浮生卷》记载着古楼渡过得一位又一位的客人的故事。每位浮川掌灯人都拥有一册属于自己的《浮生卷》。
“闲着无聊,很久没写了,才想起来写一写。只是时间一久,我这字就不怎么好了”。
“老板娘哪的话,我这手鸡爪字更是不能见人”,赫颜从一旁伸出脑袋仔细掂量这字,边看边赞叹,忘了自己还在扫地当中。
木珂一把按过他的头,差点把他按到在地。“臭小子,地扫完了吗?”。
“木姑姑,你要温柔点,要不嫁不出去了。轻点,轻点··”。
“我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了,这个问题完全不用考虑”。
“那也应该温柔一点,你是一个女子,就应该有女子的风范”。
“皮痒了?”。
“没,绝对没”。
······
“洛琤,你这很热闹呀”。
两人斗嘴的话被这声音打断,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见一穿着洋式白裙,清水出芙蓉的女子从门口走来。
白曼枫的身后是夜色的漆黑还有那些游荡的魂,找不到的归途的魂。这浮川的红灯笼高高挂起也没用,战乱的年代,游离的孤魂太多,有太多的遗憾,有太多的痛苦,有太多的不舍,还没来的及带走。带不走了,就得留下,留下了就拖着,一直游走,一直迷茫。
赫颜瞬间被她的容貌征服了,一时竟呆愣住了。她的容貌既然非艳丽,又非清贵,刚好是介于两者之间,与旁人的差别一眼就的出来,连洛琤在她面前也要失色三分。
“曼枫,你怎么会有空来我这?”,洛琤被来人惊得站了起来,她这很久没来过真正的客人了,很久。何况,这位客人多年未见了,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因不能见面只得搁置在腹中。
两人看着赫颜端上来的热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太久没见,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你这的往生茶,还是比我的要好得多。我总是没有你这么多的小心思,草草了事就好”,白曼枫先开了口将这寂静打破。
“哪有,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汤,比我这茶要好的多,我的茶再香,也是苦涩的。如今你来,我正欢喜的很”。洛琤脸上挂着笑容,替白曼枫斟着赫颜送上来的茶水。“这茶水可是用了最新鲜的露水,刚好你来,可以让你尝尝,瞧瞧我这茶艺进步了没?”。
“过往路人的相思泪,情苦泪,欢情泪,你这儿最是不缺的,不过有心思去收集确是很难得的,我就是懒。你的茶艺是极好的,多少人都比不得”。
故人见面,一眼难以诉尽衷肠,隔了千山万水之后,终究还是会与想见的人再相见。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相爱的人也终究会再相遇,时间会证明一切。
一旁的肥猫看到有人来,依旧一副要死不死,天下唯它独尊的模样。它吃饱喝足屁颠屁颠地跑回古槐树上睡觉去了,那睡觉的模样毫无可爱可言。
赫颜看着两人说话,不住的挠腮,他实在听不懂,这话里有话呀。“木姑姑,老板娘和这位客人的对话,是我太笨吗?还是本来就这么的深奥,我听不懂呀”。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就把她当活人来对待吧,这样你还能接受一点”,木珂这次很有良心的提醒了一下。
赫颜听木珂都这么说了,他很自觉的说后面花园里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就走了。木珂只能叹气道这货太怂了,她也无聊,就一个人去瞎溜达了。刚刚人还多的一楼,瞬间就只剩下了两人。
“我今天来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的”,白曼枫轻轻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说。
“你难得来一趟,还卖关子,快说吧”。
“你要的东西有下落了,我这几年没有停歇的走,总算找到了,你要如何感谢我?”,白曼枫颇为自豪骄傲的说,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多谢曼枫姑娘,我于你可是感恩戴德”,洛琤好笑,这么多年,她的小性子还是没有变。
“我就接了你这礼了,那古镜在皖系军阀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的府邸,目前要直接得到还有点困难。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卢小嘉近日也因为宅子有不干净的东西闹事,到处找人做法事,这也算是一个好的机会”。
“找了那么多年,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只要卢小嘉这个忙只有我帮得了,那就不怕我要的东西他不给我”,洛琤颇为自信的说。
“这忙还就只有你有着本事帮得了,我不便插手。我也是累了,看了那么多年的人间风景,我也该休息一下。过几天,我的新店开张,你会来捧场的吧?”。
“当然了,我当然得去捧场。话说回来,你的职务?”,白曼枫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做她自己应该做的事,反倒是一直在不该留恋的地方留恋,倒是让她很担心。
“你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动得了我。我若不想做,没人强迫得了我”。
“你这死不要脸的,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脸面还是要在的,注意点形象”,洛琤很少爆粗口,要是被赫颜听到,指不定要怎么瞪大眼珠的。
“就是因为活的时间的太长了,所以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
“话归正传,那面古镜,里面好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你这次去还是注意一下吧。既然对于你来说很重要,那就更不应该大意,我虽然不好插手,但是木珂可以去你身旁协助,这样,我也好放心一点”。
洛琤点了点头,喝了口热茶。慢慢地舒了口气,“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永远要回那桥上守着,每天又过回原来的日子,还好,你回来了”。
白曼枫拿着茶盏的手指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哈哈的说“人间太好玩,我的职务有人替,我当然是要好好的玩一下,再做话说”。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么深的伤疤,虽然愈合的了,但始终会有痕迹。
见过了那么多的死亡和新生,看的倦了,始终还是只有这红尘最好看,看不厌,看不累。
“那么多人努力的活着,到头来都是一样的结局,但还是有那么的多人每天都尽量去活。我看过太多的人:乞丐,帝王,书生,将军,学生,小孩,有罪的人,没有罪的人··········没有谁在走过那座桥是不痛哭流涕的,刚开始我不懂,后来懂了,觉得自己活着又太没意思了”,白曼枫苦笑了两声,眼角竟有了泪。
“谁说不是呢,我见的都是有执念不肯走的,我在生死簿上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你还好,知道自己的归宿”,洛琤倒是很想得开,还出声安慰着白曼枫。
“傻丫头,来,来,还是喝你的茶吧”,白曼枫收了收泪,她的泪这么金贵,才不要再这里留下。
洛琤笑着答应,无边的月色,衬着古楼,衬着两人苍白的脸庞,显得有些无力。
长夜漫漫,端茶道尽人世苦与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