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间,二人来到了一间酒肆,这酒肆从外面看起来十分平常,不外乎是红木青瓦,酒旗迎风,不过这门上的对联倒是十分精彩: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敢用酒中仙的诗句做对联,要么是初生牛犊,要么的确出类拔萃。进入厅堂,才发现这里面别有一番洞天,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十分精致。
见有人来,酒肆老板娘立即高声招呼道:“呦~是李司直呀,您可多日没来了。嘿,这位俊俏小哥,可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常先腼腆一笑,没有回答。李道勇打趣道:“这不是囊中羞涩吗,瞧我这刚领了俸禄,就来你这儿了。”老板娘听了这话,立刻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小店今日可得招待好您二位。”又朗声吩咐道:“小二,
领两位官人到内厅,好酒好菜伺候上。”
于是二人一同进了内厅,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点好了酒菜。
李道勇介绍道:“此处美酒佳肴,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
不多会儿,酒菜上齐了,李道勇笑着给常先斟酒,边倒酒边介绍道:“这酒你可得好好尝尝,天上的琼瑶我没尝过,可这人间的佳酿就在你我面前。”
常先并不是多么喜欢酒,酒让人迷志。不过看着李道勇如此不吝言词夸奖这酒,不经也对此酒生了好奇。看着杯中酒,色复金黄,清冽透亮,闻着气味清香远达,小尝一口沁人心脾。便忍不住称赞一句:“的确是好酒。”
李道勇闻言,更是喜形于色,忙不迭地斟酒夹菜。二人举杯换盏,不知不觉间竟有了几分醉意。
偏偏李道勇是个醉酒话多的主,酒没喝几杯,话倒是没停过:“我说常贤弟呀,自从你我扬州一别,到今日这么面对面喝酒,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了吧?”
“是,我随师傅游历,已有整整八年了。”常先回答道。
“还记得那时,我还在扬州当捕快,你那时虽然居无定所、穿的破衣烂衫的,像个小乞丐,但却是与其他人不同。我查案你老跟在后面,跟就跟吧,还总是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我那时就觉得,你--非常有天赋,便一心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到衙门做事,可你呀,就是不去。后来遇到个游行四方的道人,非说你有灵根,要带着你云游修身养性。”李道勇回忆起以前的事,不知是由于热气熏了眼,还是喝了酒,眼眶竟有些湿润。
常先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说到:“李大哥,那时你时常接济我,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荒野了。”
“害,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李道勇摆摆手,又问道:“你师傅呢,没跟你一起进京?”
常先眼神暗淡了些,回答道:“师傅他老人家说是自己要修炼,说我扰了他老人家的清静,便几句话将我打发走了。”
“哈哈哈哈,你这师傅,倒是个随性洒脱的主。”李道勇笑道。
“那你这次进京,便不会走了吧?”李道勇又问。
常先眼中有些迷茫,说:“我也不知道,至少这个案子完结前,我不会走。”说完,他又忍不住想起此案的种种疑点。
李道勇像是感觉到常先放不下案子,便宽慰道:“还在想案子的事吧,你也不必如此介怀。当日我接到报案,说是经院一夜之间三个学生失踪,其中一个尸体都发现了,也吓了一大跳。但你看现在,问题不也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吗……”
“等等,三个人?”常先一惊,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不是只有两具尸体吗?那另一个人呢?”
李道勇醉眼迷离,又斟了一杯酒说道:“诶,不是,是两个,当时报上来的有三个,还有一个是染了风寒,在家休养的,当时早课没去,院长便误报上去了。”
“这样呀。”常先无奈地笑了笑,神色竟有些失落。
“别想太多,我当日去找你时就怕你投入太深,才犹豫再三的,活干完了,就得好好休息。纵有万千烦恼事,不敌美酒解愁思。来,喝酒。”李道勇自顾自地碰了下常先的酒杯,便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常先看了看李道勇,笑着摇摇头,也将杯中酒饮尽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了,二人酒足饭饱,出了酒肆,李道勇已经喝的迷醉,常先便将他先送回了屋,自己踏着月色,独自回去了。这一夜,常先老想着案子的事情,睡的并不安稳,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便直奔李道勇家去了。
到李道勇家中时,李道勇才刚刚洗漱好,准备去两名死者家中报告一下案件的详细情况。其实按理来说大理寺办案是不需要给死者家属汇报详细过程的,但考虑到此案牵连两位朝廷命官,又发生在京城最有名的经院,还是向家属汇报一下更妥帖。常先请求和李道勇一起去见见两位死者家属,李道勇知道常先想干什么,倒也没有过多干预,只叮嘱了一句到了之后多加小心,二人便直奔死者家中。
首先到了府尹黄本松府邸,得知爱子不小心坠井所致,黄本松显得非常悲痛,不过他也向李道勇表达了感谢之情,提出想尽快将爱子尸首领回,早日入土为安。李道勇倒也直接保证道,案件一呈报上去变会通知领回尸首。
之后便到了刑部郎中杜思平府邸,到时杜思平正在书房办公,二人便直接被领去了书房。那书房装饰地十分雅致,墙上挂了几幅竖轴,竖轴上写的诗句对仗工整,多是抒情言志,那字迹飘逸隽永,盖的是杜思平的印章,想不到平日里残忍狠绝的杜郎中竟然有这样的文采书法,令人惊异。
李道勇向杜思平描述了案情,杜思平也表现地很悲痛,到不像是案件刚发生时的咄咄逼人。
突然,府中一小厮许是不知道杜思平在会客,便闯进书房,将府中公文呈了上去,请杜思平批阅。杜思平见到小厮,转悲为怒,斥那小厮没长眼睛,小厮吓得战战兢兢,赶紧就要退下,却一转身和常先撞了个满怀,公文散落一地。杜思平勃然大怒,常先赶忙帮着小厮拾起地上的公文,无意间撇见了几页批文,心中感觉有哪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听到杜思平呵斥小厮,便也没想太多,赶忙帮小厮捡起地上的公文,小厮畏畏缩缩退出去了。二人也与杜思平寒暄一两句,便告辞了。
两人出了杜府,李道勇也不往回走,站定,静静看着常先。常先被盯地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李大哥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也没阻拦我,都到这时候了,便带我去吧。”
李道勇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了句:“我呀,从来都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