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顾格桑的话,大季钟渊看了看趴在地上已成干尸的祝宜,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阿忠咬着牙,心中暗叹王妃的寡情。
可不出几分钟,他便淡淡的说,“夫人所言有理,祝宜也算是护驾有功,至于管家之位——”他转头看着低下头的半跪在地上的阿忠,“就等祝宜醒来再做定夺。”
大季钟渊自然是明白顾格桑说这番话的含义的,但是阿忠很惊讶,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失职,就让殿下对他荡失了信任!
祝宜虽然是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模样,但大季钟渊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的都记在了心上。疼肯定是钻心彻骨的痛,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达到了。
“祝宜的伤要怎么办?”明明看穿一切的顾格桑却按兵不动,故作焦急的问。
阿忠低声说,声音却带着几丝愧疚,“王妃放心,臣会带着祝宜回阴界治疗。”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要再让本王失望。”大季钟渊沉声说,语气上很是不悦。
执雪和执雷已经护送老妇人离开,不过洞外还有执炎守护。祝宜强撑着最后的意识听完大季钟渊说的话,终于安心的昏了过去,被烧焦的身体和冰凉的玉质地板相接触,冷热碰撞,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是在煎荷包蛋一样。
而在不远处的张科状态也不怎么样,不仅目睹了会飘起来的青鹤,刚刚还见识到了立马变干尸的祝宜,此刻他正吓得口吐白沫,舌头歪着倒向一旁。
乍一看,就像是死了一样。
“青鹤,还是把张科交给我们吧。”顾格桑认真的说。
青鹤犹豫了一下,本来张开的口,突然又闭上。
“好。”
她像是勉强的说出口,头撇向一边,不再看他。待顾格桑想要走上前去的时候,大季钟渊把她揽在了身后。
“夫人莫急,本王去就好。”大季钟渊刚说完,阿忠却先行一步走上前来,对着面前的夜王夫妇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还是由老臣去吧。”
顾格桑抬头看了看大季钟渊,他的目光集中在阿忠的身上,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阿忠走至张科半米的地方,他周身笼罩着青鹤之前为保护他所施的法术,如今支离破碎,只剩下一股余力勉强将他托起。
张科离地面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大概是阿忠不愿碰他,于是由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张科托起,迅速的向着洞口移去。
青鹤紧咬着牙关,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般。突然,她一个转身,红色的丝袖一挥,阿忠身旁的张科瞬间便到了青鹤的怀中。
“这是禁术!”大季钟渊皱眉说道,“如若本王没有记错规矩,以你现在的身子想要碰到张科,是会折损寿命的。”
“我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无关。”青鹤冷冷的说道。
她冰冷修长的玉指轻轻划过心爱之人的脸畔,脸上的表情明媚而忧伤。
末了,青鹤转头看一眼众人,“我后悔了,我要把他留在这里。”
“张科他没有你寿命长。”顾格桑激动的说,“而且这里没有水和食物,你会害死他的!这又何必呢!”
安静许久的阿柴以为自家娘娘生气了,杆进又往她的怀里蹭了蹭,顾格桑只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盯着青鹤。
“我不会害他的,我只是想让他想起以前的事。”青鹤一脸认真的抚摸着张科的头发,就像是在哄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你们人类都爱说,什么情定三生,海枯石烂,我也只不过想查验一下真假罢了。”她的眼神空洞,专注的盯着一个墙角,思绪却飘向远方,“只不过是一碗孟婆汤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让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青鹤冷笑了一声,“一千多年了,我等了他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会放弃?如果他不记起,我有的是法子让他记起。”
现在的青鹤给人一种鬼魅的感觉,顾格桑虽然有阿柴帮忙维持体温,但还是受心理因素的影响,打了个哆嗦。还好大季钟渊及时的抱住了她,才令她感觉到几分安心。
阿忠心里也明白,大季钟渊是绝对不能把这样一个活人放在墓中的。就算是看在顾格桑的面子上,他也要把人带回去。
只是,他还不想和青鹤撕破脸皮。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青鹤虽为锁灵一族,怎么说也活过了千年,修为和法术都不容小觑。而且看她的样子,若是硬要和她抢张科,她怕是要不分死活的跟众人拼命。
顾格桑机智的转移了话题,“你看,张科都已经口吐白沫了。你要是再不放开他,他就死了,你就成了间接害死他的凶手。”
没有一个人想要害死自己的爱人,若是真心爱一个人都希望他过的好。可青鹤偏偏反其道而行。
“好啊,他死了。我正好把他锁在这里,让他不能投胎转世。让他永远陪着我。上一世,我就不应该看着他的灵魂离去,傻傻的在这里等。”青鹤喃喃自语,说着说着自己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毛骨悚然的,顾格桑听后感到脊背生风。
“我怎么就跟你讲不通道理呢!”
顾格桑简直要被青鹤气死了,她的心里也同情青鹤,所以不想让大季钟渊出手,若是他一出手,青鹤不死也要重伤吧。而且,说不定还要背负个袭击王室,以下犯上的罪名。
“夫人,还是本王去搞定吧。”大季钟渊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夫人是不相信本王的能力吗?只是一只小小的锁灵而已。”
“没有。老公你不要去。”顾格桑冲他摇了摇头,“你相信我,我可以说服她的。”
大季钟渊笑笑,一手抱着顾格桑,另一只手指着地上已经干瘪抽搐的像个桃核一样的焦黑的祝宜,云淡风轻的说,“夫人若是喜欢就再说一会,本王不急。至于她,虽然急了些,不过还是以夫人的事为重。”
大季钟渊不说还好,一说完之后,顾格桑才恍然大悟。刚刚竟顾着管张科的事,竟然连祝宜都给忘了。
“阿忠,还不快带祝宜离开。”说话的是大季钟渊,道出的却是顾格桑到嘴边还没能说出口的话。
见阿忠许久没有回声,大季钟渊疑惑的抬头,见他仍旧木纳的守在一旁,眉头不悦。
“没有听见本王说的话吗?”
阿忠心中惦念着大季钟渊的安危,至于祝宜那都是次要的。别说是为了保护王妃受了重伤,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了。他现在担心的是夜王殿下。
这个青鹤一看就不打算放过那个人类,而夜王唯有对王妃的话才能听进去,若是真打起来,夜王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不是不信任夜王的实力,凡事都有意外。现在还不知执炎是否在洞外守着,也许是和执雪两个人一起去送老皇妃也说不定,不然也不会听到机关触发这么大动静都不进来看一眼。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了。
“是。”抬头的瞬间,阿忠对上了夜王审视的眼神,心咯噔一下,不情不愿的敷衍答出口。
“阿忠,本王知道人老了听力都不好。”大季钟渊微笑着说,“不只是听力,还有记性。本王母后吩咐的事情,你倒是从来都记得很牢固呢。”
阿忠抬起的头又重新低下,“王后所言皆是为殿下着想,老臣怎可不记?”
顾格桑听后惊讶了,原来这阿忠是忠于皇后的?
像是看透了顾格桑的心思,大季钟渊撇撇嘴不满道,“自从父皇提拔他以后,整日受母后的熏陶,思想古板点就算了,脑回路都跟母后一样。不过,他对大季氏的忠心那也是没得说。”
顾格桑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大季钟渊一直都很信任他的样子。
趁着大季钟渊低头跟顾格桑说话的时候,阿忠突然发动了鬼灵之力,其威力巨大,冲击迅猛竟将他们俩人连带着祝宜一并被托起。
“阿忠,你是要违逆我吗?”大季钟渊冷声说。
“对不起了,殿下。”阿忠淡淡一声过后,只觉得身旁狂风大作,青鹤下意识的紧紧抱住张科,释放为数不多的法阵,勉强护住了他们两个。
飓风吹散,余下的三人好似被一股龙卷包裹,没过多久,便出了洞窟。
当顾格桑重新站在地面上,呼吸久违了的空气时,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挣脱了大季钟渊的怀抱,感受着四周的鸟语花香,愉悦的转了一圈后,才觉得不对。
“怎么只有我们?张科和阿忠呢?”
顾格桑话音刚落,阿忠就从洞穴口勉勉强强的走了出来。只有他一个。
“你没有把张科带出来?”顾格桑几乎是惊讶得说出口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季钟渊皱眉,“不惜动用鬼灵之力将我们送出,本王不是要你带祝宜先走吗?看来连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
“殿下。”阿忠突然跪了下来,“自那次遇袭事件起,王后特别担心你的安危。才交代臣时刻守在您的身边,您如何惩罚臣都好,臣心甘情愿。”
“遇袭?”顾格桑的心漏跳了一拍。
难道大季钟渊之前受过什么很重的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