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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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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长长的鸣啸,来自德克萨斯州的火车缓缓地驶进站台,滚滚黑烟划破寂静的夜空。

这是今晚到达小镇的最后一列火车,车厢里的旅客们纷纷站起身,匆忙地拖出架子上堆放的行李,没有顾及继续缓慢前行的火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陆续跳下去。

天色实在是太暗了,乌云阴沉沉地从天际蔓延,厚重得似乎要压进地面,这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这个名为莫尔的小城镇人口非常稀少,地理位置也极为偏僻,丰富的矿脉和农产品是当地居民的唯一生活来源,然而这些并没有给小镇带来高效的经济,原因很简单,居民们有一位非常“亲切”的镇长,在他的“英明”领导下,这里的税收和他们的治安一样糟糕。

有能力的年轻人怀揣着梦想,走出了这个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土气的小城镇,踏上了另一片让他们流连忘返的崭新世界,而留下来的大多是年迈体弱的老人和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们无法很好地保全自己的家园,很快地,这里变成了冒险者的天堂——走私商人和越狱重犯乐于享受的地方。

今晚似乎与以往不同,最后来到小镇的客人有些特别,他们的脸上挂着几乎一致的谨慎表情,他们似乎互相熟悉,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偶尔的眼神交流;他们的旅行箱很大,足可以装下一只成年羚羊,当然是在被射杀之后;他们走路的姿态稳健,步伐齐整,看起来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大概是与那个凶险诡秘的地狱谷传说有关吧。列车长神情忧郁地看着那群外乡人,有些惴惴不安地想。

整个城镇内规模较大服务正规的旅店只有一家,坐落在莫尔镇的南面,距离火车站还有二三百里的路程。在只有一个破败腐朽漏风浸雨的休息室的小站内,搭上一辆开往旅店的顺风车是很不容易的。

在天空与大地的连接线上,几道蓝色的闪电伴随轰隆的闷响径直劈下,暴风雨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旅人们知道,如果再不赶往旅店,他们就要挤在这个鬼地方熬过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或许等到明天的清晨,第一个上班的工人打开大门,就会发现他们已经被雨水浸泡得酸臭的尸体。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尤其是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一天的疲累已经随着湿冷的寒风吹进他们的脾肺里,他们急切的需要一顿丰盛的晚餐,一场酣畅的淋浴,一张舒适的大床……时间真是不多了,他们手里攥着几张钞票,目不转睛地盯紧每一辆驶过的汽车……

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里,透过蒙尘的车窗,隐约可以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有着一张任何人过目难忘的漂亮脸蛋,暗金色的短俏发丝用发油细致的梳理在脑后,碧湖般深邃的眼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在欣赏窗外的景色。他欣赏的当然不是站台前缺失一角的方向标、候车室门外枯萎凋零的花篮,而是在观察不远处那群等车的旅人。目送他们坐上一辆货车离开后,他才站起身,简单地整理了身上那件双排扣灰色羊绒大衣的领口,戴上一顶同款色的宽沿软帽,左手提起一只小巧的黑色皮箱,走下车门。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借由站台外昏黄的灯光,男人向地狱谷的方向凝望,脑海里慢慢勾勒出她的轮廓。雾霭阴霾下的深谷,在闪电时隐时现的映衬下,幻化成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它张牙舞爪地张开冒着黑雾的大口,仿佛要把脚下的城镇全部吞噬。

一束明亮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挡住晃眼的灯光,顺势看过去……

前来迎接他的车到了。

他看见从逆光里走来一个人影,从身量上判断应该是个男人,而且体型高大。等到那个人影逐渐走近时,这个漂亮的外乡人发觉刚才自己的推理有个致命的失误,眼前这个穿着法兰绒横条衬衫,外套一件完全无视主人身体构造的老式棕色夹克的家伙,确实体型高大——至少比他高出几英寸,身材确是意外的瘦削,从那条空荡荡的褪色的牛仔裤里足以看出。乱糟糟的褐色卷发下隐藏着一张异常年轻稚嫩的脸,菱形的嘴角微微上翘,是一个酷似经典电影里吸引众多少女眼球的策马奔腾在辽阔草原的农场男孩。

男孩伸出手,毫不吝啬地露出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尼克布鲁克先生吗?”

“是的。”尼克也友好地递过右手,握住那只略带凉意的手。男孩的手掌很宽很大,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腹都有薄薄的硬茧,摸起来不是很柔软,但是让他感觉很舒服。“你就是波杰斯特先生?”

“哦,不。我不是波杰斯特先生,我是埃伦,我的爸爸才波杰斯特先生。”男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俏皮地纵了纵挺翘的鼻尖,这使他鼻翼的黑痣更加明显,他解释道,“我的爸爸,也就是波杰斯特先生,临时被安排了别的事情,他知道您坐今晚最后一列火车到达莫尔,特地吩咐我代替他来接您。当然,我接到这个艰巨的任务时是在一个半小时前,在臭烘烘的马厩里。”

尼克会心地笑了笑,握手的力度也同时重了几分。

真是个有趣的男孩,而且他有一双惹人怜爱的狗狗眼。尼克在心里如此评价道。

他们又愉快的攀谈了几句后,并肩走向前面等待的汽车。

哇哦,这可真是一辆……怎么形容呢,呃……简直无法形容的汽车,如果可以称之为汽车的话。尼克带点不情愿地想。

这是一辆尼克无法叫出名字的汽车,虽然他的车库里摆放着大大小小款式不同颜色各异的三十几辆汽车,他还是无法准确地拼出眼前这辆造型独特的汽车的全称,开头字母也不行。所以尼克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是一辆组装改造的汽车,由一位不太熟悉汽车的设计者独立完成的。

汽车的前脸和后座完全没有挡风玻璃,屁股上用拇指粗的亚麻绳拴着一个类似油桶的鬼玩意儿,并套上了一个备用轮胎。驾驶室同样没有门窗,还好设计者记得装上了安全带,虽然从材质上看不是多么结实的布料,但是也让尼克暂时有了少许的放心。

感谢上帝,引擎盖和车头灯是完好无缺的,尼克可一点也不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跟随埃伦坐上汽车,在一阵沉闷的发动声中,他们启程了。

颠簸地驶过蜿蜒崎岖的小径,两侧的灌木丛蛰伏在黑暗里飞快地从他们的身边掠过。埃伦告诉尼克再拐过一个弯道就到达他此行的目的地了——埃伦的家。

尼克侧着头靠在椅背上,山谷间凛冽的晚风像一根根尖锐的小针刺进他的毛细孔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在他的胃里化作一把把冰刀,他甚至能闻到喉头里的血腥味,真是太难受了,比喝下一整瓶朗姆酒还要让他难以容忍,他开始后悔这次冒失的旅行。

突然耳朵里钻进一把可怕的车轮抓地声,汽车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停住了。

尼克感觉自己的身体惯性地弹跳起来,随即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猛然抓了回去,落在后面的座位上。如果没有腰间的安全带,他会毫无意外地从车前窗里翻出去。

等他从那场“事故”里镇定下来时,埃伦已经跑到了汽车的前面,正蹲在地上探究着什么。

“发生什么了?”尼克也走下车,来到埃伦的身旁。

“是一只麋鹿,一只被杀死的麋鹿。”埃伦的声音里透着难过的语调,手掌在麋鹿的颈部轻轻地抚摸着。“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她才刚刚成年。”

尼克知道,现在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话语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应该让这个善良的男孩独自冷静一会儿,慢慢平复他的忧伤。他只需要安静地陪伴在男孩的身边就足够了,况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同样蹲下身子,尼克伸手在麋鹿的颈侧按了两下,又检查了几处看似致命的伤口。尼克的心沉了下来,这只麋鹿显然是被扭断脖子窒息而死的,它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在临死之前。还有谁会拥有如此残忍的手法呢,尼克想他知道。

“埃伦,你们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件吗?”

“前几年并不常见,大概是最近的一个月吧,开始发生的非常频繁,大概三五天就有一具动物的尸体。我们曾向摩根警长抗议过,他说会查清的,只是现在人手不够,进度会相应慢一点。”埃伦吸着鼻子继续说道,“不过,我不相信他的话。他是个作风不检点的警长,我曾经看到他收取几个外乡人的贿赂,他们全是做走私生意的,警长的手下们一定是被他派去保护走私贩们存放的货物了。”

当埃伦收拾好心情,驱使汽车转过弯道时,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有节奏的拍打在车前盖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风雨顷刻到来。

把汽车停放在马厩后面用铁皮搭建的车库里,埃伦跳下车,拿出后备箱事先准备好的双人雨伞,按住环扣撑开它,高举过头顶,完全罩在尼克和他的身上,抵挡住铁锥般密集的大雨。

绕过一座由木板修葺而成的大型谷仓,他们来到了一幢白色的大房子前。

跨过已经倾倒一侧的木栅栏,埃伦指指门前停放在雨棚下的一辆最新款型的雪佛兰轿车,努努嘴对尼克说道:“我的哥哥杰夫今天回家了,带回了一位从华盛顿来的新婚妻子,据说是他的上司——大使馆领事的女儿,我的父母都乐疯了,他们花了一整天撰写请帖,邀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在家里举行一场欢迎会。”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埃伦又轻笑起来,“可惜的是这里的邮递员因为外祖母感染肺炎请了一个月的假,没有人可以把请帖一张张的寄出去,我的爸爸就开着装满干草的卡车,挨家挨户地亲自送过去,而且是从今早的凌晨一直送到摩尔最后一列火车到站的前一个半小时。”

当他们踏上台阶时,尼克能从薄薄的门板外听到里面喧哗热闹的欢笑声,他可以想象那真的是一个令人万分激动的场面。

埃伦拍拍他的肩膀,愉快地说道:“嘿,瞧!晚宴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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