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我们准备的工具吧!”
酒鬼少女终于不醉醺醺了,朝朋友们眨了眨眼睛。
但源治还是觉得她醉了,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们眼前罗列着救生绳、急救包、电警棍、军用刀具、防爆手电,甚至还有消音手枪。
“不是,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啊!?”源治大惊失色。
“秘、密、哦~ 挑一件称手的吧!”
绚真露出了两颗顽皮的小虎牙,做了个“请”的动作。
爱理随手拿起一把枪,朝池塘里的荷花打去,登时花瓣四溅,鸟飞蛙跳。源治不知道她还有这项技能,再一次惊呆了。
“还有呢还有呢~ 端木凛同志,上!”绚真挥手道。
凛向他们展示了一套防护服,附带护目镜、呼吸器、手套、靴子、安全帽等配套用品。防护服的头盔自带头灯和摄像头,内部还设有集即时通讯、定位器、警报器、生命体征监测、信息采集与传输等功能于一体的装置。
“不是,我们只是去一趟废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绚真完全注意不到目瞪口呆的源治,满怀期待地问:“那么爱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和源治君两个人去,流歌帮忙照看神社,你们俩就别去了。”
爱理正在调试设备,很快就上手了。
“诶!?”
“这不是好玩的事情,绚真和凛都有家人……”
爱理没有再说下去。
凛也参与了劝说:“人一多就乱套了,我们留在外面,也方便提供技术援助,对不对?”
于是,绚真不再争辩。
入夜,爱理和源治出发了。他们穿过警戒线后翻墙而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幢砖式二层洋馆,梁柱扭曲变形,墙上一片斑驳,暴露出不规则的裂缝。
二人轻手慢脚地进入洋馆,环顾四周。这里曾经拥有华丽的彩绘玻璃花窗拱顶、典雅的花岗岩墙壁和大理石地板,如今蒙上灰尘,华彩尽失,到处都是塌落的桌椅和灯饰。
他们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找到一张军医学校的布局图。
为了避免被活埋,他们迅速离开危楼,跟着地图到处探索。
校内原本还有大礼堂、行政楼、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运动场、马场、锅炉房、动物房、植物房等设施,但现在都变成了残垣断壁。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荒凉塌败的神社前。
“是供奉鬼狩武命的神社吗?”源治问。
“这里写着野口英世命、北里柴三郎命、山极胜三郎命什么的,还有一些名字看不清了。似乎都是些医学家,专门研究细菌学或者病理学的。”
源治东摸摸西摸摸,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拜殿的地面轰轰作响,出现了一个秘密入口。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爱理示意源治做好准备,潜行进入。
这是一个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注的地下城,由于年久失修,照明设备已全部毁坏,幸好二人的防护服配有头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一碰扶手,上面的铁锈就簌簌下落。每走一步,扶梯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墙上密密麻麻堆积着各种颜色的管道,周围遍布厚重的青苔和斑驳的霉点。
源治开始头皮发麻。
扶梯不长,但他们仿佛走了大半个世纪。
地下设有大大小小的教研室、实验室、办公室、保卫室等部门,顶部巨大的通风管道纵横交错,但早已停止运作。时不时有水滴坠落,滴答声在空旷的过道里回荡着,宛如诡异的计时器。
他们抿住双唇,屏声敛息,紧紧抓住手上的武器,环视周围散落的残骸。里面的人骨和动物骨交叉错杂在一起。
二人路过解剖室,瞥见许多面部溃烂、分不清五官的人头,布满脓疮、肿瘤或各色斑点的残肢,长有罕见病灶的脑、肝、肾、肠等内脏,甚至还有妇女的胞宫和胎儿。这些曾经活生生的人,全都被拆得支离破碎,装进盛有福尔马林的容器中,整整齐齐地码在陈列柜上。
两位探险者将这一切都拍下来,传送给信息采集系统的另一端——绚真他们没有睡觉,正在密切关注派遣队的动向。
通过对话器,源治能听到爱理发颤的气息,尽管声音是那么的轻。
他们继续走着,发现有一片可以容纳上百人的监狱,里面白骨森森,血迹斑斑。与专门的监狱相比,这个数字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所军医学校来说,这种东西是不应该存在的。
监狱的墙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血字,有中文、谚文、俄文、英文等等,甚至还有日文——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国际共产主义万岁!”
“世界反法西斯同盟万岁!”
对话器那头在微微喘息,似乎陷入了压倒性的震撼与悲伤中。源治握住了爱理的手。虽然隔着手套,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那只手在颤抖。
监狱附近的值班室里,有一具穿着制服的骸骨歪七扭八地趴在地上,手上抓着笔和记事本。源治轻轻拨开它的手骨,将记事本收进袋里。
一路上,他们收集了不少实验记录、工作日志、文书档案等资料,还拍摄了沿途的照片和影像,准备返回地面后细细研究。
“我的先祖,到底是怎样的人……”爱理喃喃自语。
“把这些资料看完,说不定就能知道真相了。”
源治话音刚落,地下城便发出了异响,沙石从天花板上扑簌簌地撒落。二人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准备折返。
这时,身后有块厚石板轰然倒塌,将地板砸出裂缝来。源治拉着爱理的手狂奔,不知跑了多久才爬出地面。他们弯腰撑着膝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为劫后余生而欣慰。
如果无人闯入,这些秘密恐怕永远都藏匿在军医学校的废墟里,不见天日。
源治的眼前浮现出福尔马林里那些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人脸,他们瞪着眼,张着嘴,无声地控诉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