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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偶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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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死亡尖叫。

冯玉蓉想冲上去捂住秦梦的嘴已经来不及了,趴在何冲肩头上的“小雅”蓦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半臂长的拟真人偶,穿着破碎的红色花裙子,外露的四肢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痕迹,不停地往外渗着血,以至于浑身血涔涔。而那缝补的外皮太过逼真,就像是活生生地将人的血肉掏空,只留一层薄薄的皮,然后再往里面塞满棉花或空气,只看一眼,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此刻,那人偶挂在何冲脖子上,一双漆黑的玻璃珠子毫无温度、阴惨惨地盯上了众人。它的嘴巴被棉线缝合着,可尖利的哭声却从它腹部响起,盖过了秦梦震天动地的尖叫。

首当其冲的何冲仿佛被人偶近在咫尺的尖利哭叫震破了耳膜,鲜血从耳朵里流出,他皱着眉头试图把手绕到背后。

秦梦停止了尖叫,难受地捂住耳朵。稍远的冯玉蓉立刻下意识地把自己藏在了零食架后,而林无善不动声色地抄起了手边的板凳。

“痛……啊……好……痛……啊……呜……”

它呜呜地惨叫着,暗红色的血从它乌黑色玻璃珠子中流出,缝补的外皮渗血越发严重。

与此同时,何冲一手已经悄然攥住了人偶的裙角,出其不意地拉着人偶裙摆便打算直接把这东西从自己身上扯下去。然而人偶搭在他肩上的手竟像透过衣服死死黏在了温热的皮肤上,纹丝不动。何冲这一拉扯,生生连衣服带皮扒下了一片。

何冲顿时发出痛苦嘶哑的惨叫。

没了皮的肩膀血肉暴露在空气中,残留在腰部的皮肤呈现锯齿状的撕裂痕。而落在地上的人偶欣喜地抱着血红的薄皮,往自己身上渗血最严重的缝痕处贴去,腹部发出嘻嘻嘻的笑声,画面异常血腥恐怖。

何冲面若金纸,半跪在地上,弯着脊背,冷汗涔涔,差点没疼晕过去。

此刻距离人偶最近的秦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她惨白着脸色,脑子里疯狂朝自己叫嚣着快跑快跑。但腿脚实在发软得厉害,别说走动,现在能站着都算她意志力突破自我。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布偶用血淋淋的人皮给自己贴好一处,诡谲的玻璃珠子眼睛竟然滴溜溜转了一圈,金色的卷发被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色泽亮丽,灰白的嘴唇开始变得粉嫩,再往下,那破碎的花裙子下边,竟是缺了一双腿。

那人偶朝她伸出双手,盯着她看,嘻嘻笑着叫道:

“抱抱,抱抱。快抱抱。”

——抱它?疯了吗?难道要被它扯下一层皮吗!!

没用的、发软的双腿此刻却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秦梦情不自禁地颤巍巍向后退了半步。

那人偶像突然发了疯,再次疯狂惨烈地叫了起来。

“我不可爱吗!我不好看吗!您怕我……妈妈为什么要怕我!”

它不叫还好,它这一叫,吓得秦梦连连后退好几步,背部撞上零食架。若不是场地有限,她绝对会转身撒开腿死命往外跑。

“妈妈!妈妈!妈妈!”

人偶凄厉地哭叫,只有膝盖的腿朝秦梦奔去。敲在地上“咚咚咚”地响。

“妈妈!妈妈!妈妈!”

一声又一声,如冤魂索命。

秦梦浑身战栗着,挪动步伐往外走。还未移动几步,便神色惊恐地看着人偶腾空而起,直直地将要冲入她的怀抱。

不应该的,不应该啊——

秦梦此刻无比绝望地想。

便是这千钧一刻之际,一双指骨清瘦的手提着一张板凳,直接往人偶的脸上糊了过去,把人偶肢体稳稳地按在了桌腿空隙中,动作干脆得漂亮。

“愣什么。”

那个长相清俊的青年沉稳淡定得好像在寻常打招呼,此时此景语气依旧温和从容。

“跑啊。”

他说。然后力道温柔地用一只手将她往外推了推,空出了给她逃跑的空间。同时,一手以着与语气神态完全不符的力道,将试图往外爬的人偶又按了回去。

人偶凄厉的哭声逐渐愤怒,它在凳子底下挣扎着,根本不尖锐、甚至是并未成型的手指划过凳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划拉声刨出一地的木屑,几次险而又险地擦过林无善的腿。

秦梦愣了片刻,晃过神便立刻往外跑了。但也不敢跑远,站在了门外仿佛与世隔绝的少年金三明身边。

金三明澄澈安静的目光此刻担忧地看着林无善,然后他偷偷瞄了云不趣一眼。

高大的男人双手插兜微微眯眼,看得津津有味,闲适得就差在嘴里点个烟。

“那个,”金三明弱弱问道,“你不帮忙吗?”

云不趣理所应当地回答:“不。他没给钱。”

“可是、可是……他是在救人。”

“他是在多管闲事。”

木板凳并没能撑很久,在金三明两句“可是”中就全碎了。眼看着人偶手扒着就要挠过来,林无善随手将板凳面又砸了过去,然后一脚踢在凳面上,把人偶连身体带凳子一并踢远。

缓了半晌的何冲终于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力站了起来。可下一刻,阴冷的血腥气如影随形,那人偶竟是再次扑了上来,这次直直往何冲脚上冲去。

——它想取何冲的腿。

——拥有了双腿的人偶杀伤力绝对会再翻一倍。

林无善从容的目光终于微微一凝,他几个错步上去,把何冲推去一边。那人偶扑了个空,扭身就往林无善扑来。

距离实在太近了,林无善身体此刻已经抵到了收银台边,无处可退。

如果按自己的推断,被人偶沾上,不死也得去层皮。

那人偶的手眼看着就要再度扒上去,林无善此刻还能十分冷静地在思考:鞋底的厚度是否能够规避人偶的攻击,速度够快减少接触时间是否同理可规避?

林无善抬腿作出了准备狠狠一踹的动作。

便是此刻,上一句还说林无善是“多管闲事”的云不趣捏着一张薄薄的扑克牌,手腕一甩,那牌角度刁钻地破空而去。纸一般薄脆的东西,竟如钢似铁,生生把人偶那只将要碰到林无善的手齐齐切断。

血块从切断处劈里啪啦地掉落下来。人偶发出了极其惨烈刺耳的哭啼,可另一只手仍旧不依不挠地再次贴了上来。

但云不趣已然为林无善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足以让他做出第二个自救的选择——从收银台上随手撕下一张日历纸,骨节分明的中食指夹住,念了一个字:“定。”

对了,中食指并拢,这是捻符的动作。

指尖无端出现青色火焰,倏忽燃尽那薄薄的一张纸。

林无善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自然而然地做这些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偶已经莫名其妙地停驻在半空,过分狰狞的动作显得此刻的情形颇为恐怖且荒谬,透出几分诡谲的滑稽来。

趁它病,要它命!

何冲手上抓着一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尖锐镐头,带满血迹生锈的的镐尖不管不顾地就要锤烂人偶的脑袋。

林无善却在此时,平静道:“滚。”

一字便有千钧之力,人偶被解开了禁锢,在镐尖即将要戳穿它脑袋时,它翻身朝外,一瞬间便在大家眼皮底下直接消失了。

何冲的镐头完美地扑了个空,前后相差不过就一秒。收不住力道的何冲向前冲了几步,稳住后他忍着肩上钻心的疼痛,朝林无善破口大骂:

“你他妈有病!”

“差一点就杀死它了!”

“你干什么!自己想死就滚一边死去!阻挠我们你他妈有病!就差一点就能出本了!你是不是有病!”

对比何冲的气急败坏,刚经历生死的林无善显得尤其淡定。他甚至还能温和笑着回答:“我是想当一条咸鱼,但并不想当一条死鱼。”

何冲兀的停住了骂声,朝温和的林无善看过去。

那苍白俊秀的青年一双墨色的眼藏匿在镜片后,如山水墨画般秀致雅淡,依旧是一派不动如山的从容。

何冲这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限定是“持有者”,如果恐怖被杀死,持有者会接替成为新的恐怖。

“还有,先不论这人偶是否就是恐怖,我可能得纠正你一个不太恰当的说法:我不会阻挠你们任何想要杀死恐怖的意图和举措,哪怕你们先背弃了约定。但是——”

林无善语气和煦,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平和得像是友人间的闲聊。

“这并不代表我有义务要全力帮助你们杀死恐怖。你们实力的欠缺并不能成为责备我的理由。另外,我救了你们,你们还没有说谢谢。”

何冲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其难看。

林无善倒也不是真的要对方说什么谢谢,说完后他便自顾自地捡起落在地上那张救过自己的扑克牌。

是个方块K,牌面都是裂纹。

“道具[魔术师的扑克牌]。”有人在他旁边说,“一副牌55张,用一张少一张。每张牌的杀伤力按A到K递增。”

林无善受教地点头,然后说:“看来,云先生也擅长多管闲事。”

说坏话被戳穿,云不趣丝毫不慌,反而好整以暇地站在林无善旁边,随意道:“唔。谢就不用了,还你的泡面。”

特别简单。收了你的泡面,救你一命,就这样。

林无善沉静地看了云不趣片刻,而后认真道:“即使如此,还是谢谢。”

云不趣闻言,顿了顿。

“客气。”他懒散地说,“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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