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简笑南。”
……
“认识熊健安吗?”
回答了一连串基础问题后,忽然听见熊健安的名字,简笑南很明显地皱了皱眉,随后点头又摇头:“不太熟。”
谢奇致敲敲笔,问道:“不太熟是什么程度?”
简笑南眼睛右瞟,声音镇定地回答:“以前是同事,后来我辞职开店了,就没怎么见过他。警官,你问这是干什么啊?难道熊健安……?”
谢奇致客气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的妻子,林虹,你认识吗?”
这次简笑南飞快地摇头:“肯定不认识啊。我离职的时候,他还没结婚呢。”
说着,她笑了笑:“哎,说起来,他结婚了呀?也是,三十多岁了,该结了。”
谢奇致用笔有规律地敲击着笔记本,明亮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简笑南双眼,直看得她不适地侧身,才缓声问道:“那熊武呢?认识吗?”
简笑南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改口,道:“哎,警官我刚忘说了,这些天我见过熊健安的,我们刚好在旅馆碰见,然后一起吃了几顿饭。”
谢奇致不置可否,只问:“认识熊武吗?”
简笑南飞快摇头道:“不认识。”
“哦?那你怎么住在熊武订的房间里?”
简笑南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脑门:“原来这是一个叫熊武的订的房间啊!我不是碰着熊健安了嘛,他说他急着回家,懒得退房,直接让我住了。对了,警官,熊武是谁啊?和熊健安一个姓,是他亲戚?”
谢奇致没有回答,只说:“梅花旅馆是一家设施很齐全的店,每一层楼都安装了监控探头……”
他留了一个话口,等简笑南自己添加。
谢奇致在侦查过程中,经常碰见类似情况。有些人,不管清不清白,在遇到警察询问的时候,总爱打哈哈,隐瞒或篡改一些事实。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严肃地告知对方相关法律法规,希望对方配合;或是给出一点信息,让他们知道,情况警方已经掌握了,说假话是没有意义的。
简笑南笑容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道:“警官……我真的就只是最近和熊健安见过几面而已。”
她抬手捋了捋衣带,“警官,再说了,我又没犯什么事,犯不着撒谎的嘛。”
一般这种含糊其辞,或者给出的信息明显与事实不符的,一定在隐瞒什么。
而隐瞒的某些信息,很有可能成为破案关键。
谢奇致收了笑容,严肃道:“简笑南,旅馆监控视频内明显拍到你与熊健安有亲密举动,你怎么解释?”
简笑南一下就变了脸:“警官,这是我的隐私!而且都是同事,在外地见面,亲密点怎么了?还不允许别人问个好吗?”
谢奇致敲敲笔记本,示意她冷静,又问:“13日晚上,熊健安在哪?请你如实相告。我想你也知道,他妻子林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简笑南瞪大了眼睛:“他老婆不会真死了吧?”
谢奇致沉默地点了点头。
简笑南嘴巴张合好几次,最后小声道:“13号,我们在一起。”
谢奇致:“在什么地方?”
简笑南声音更小了点:“梅花旅馆。”
谢奇致又追问:“哪个房间?在一起做什么?”
简笑南扯着衣带,眼睑低垂,视线落在自己脚上:“还能是哪个房间……就这儿呗。警官,你别问了……孤男寡女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呗。”
谢奇致:“12日晚上,你在哪里?”
简笑南抿了抿嘴,低声道:“旅馆啊。我和熊健安错开时间来的晋中,我比他早那么一天。”
谢奇致:“你和熊健安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简笑南叹了口气,看上去是不想抵抗了,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在公司的时候,互相有点好感吧。后来我辞职了,两个人就没什么联系了……”
“也就有一次,以前公司一个同事约大家一起出来吃饭,我和她关系蛮好的,所以她把我也叫上了。就那天,多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地就睡了呗。他说自己是酒后乱性,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酒当借口。”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我们又出来见了几次面……警官,我发誓,我那时候真不知道他结婚了!知道后我立马说断关系,他舍不得,非要和我在一起。”
“那我想,玩儿就玩儿呗,就当给生活添点消遣。”
“这次嘛,也是很久没见了。他打电话给我,说出来玩几天,房间已经给我订好了,还是老地方。”
“本来玩得好好的,他接了几个电话,说他老婆死了……然后,就今上午,他说警察叫他回去,还和我道歉。其实吧,直到刚才,你们找上门之前,我都是不太信的。没想到他老婆……”
“警官,我可以作证的,熊健安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你们不是查了旅馆监控吗?我们晚上都回来得蛮早的,一回来就回房间了,一晚上都没出去过。”
谢奇致点点头,把这些情况记在笔记本上,回去还要和看监控视频的柳治进行验证。
“最后一个问题,熊武只订到16日,16日之后,你们有什么安排?”
简笑南:“哦……我们打算去晋中一个古镇逛一圈,在那歇一晚,再回晋北的。”
……
晋北大多数人陷入黑甜梦乡时,公安局大案中队办公室还亮着灯。
宋朝阳一边搅着咖啡,一边吐槽:“这个牌子的咖啡好难闻……下次我一定要向翁队打报告,申请换一个。”
刘立翻着资料,头也没抬地怼他:“你自己买呗。朝阳同志差这几个钱?还得让咱翁队替你付账?”
宋朝阳翻了个白眼,正要回怼,就眼见地看尖刘立身后的门把手动了,连忙起身:“不会是谢哥他们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谢奇致俊秀而又疲惫的脸从门后露出,在他身后,还有眯着眼仿佛梦游的柳治。
“谢哥!”宋朝阳兴奋地凑过去,问道,“你们查到啥了?熊健安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对吧?”
谢奇致拍拍他肩膀:“熊健安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旅馆的监控视频、他的情人简笑南,以及旅馆前台、保安等,都可以作证,13日那一晚,他没有出过门。”
说着,他举了举手上的公文包:“视频我拷回来了,朝阳你要是不嫌累,可以自己看看。”
宋朝阳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目送谢奇致一步一步走回座位。
柳治就像游魂似的,跟着谢奇致进门。
谢奇致轻叹:“小柳啊,我说了,困了就去睡,不要勉强。”
眼看着眼皮子就要合拢的柳治气若游丝地回:“我没问题的谢队……我只是……”
谢奇致扶额,招呼赵炜炜:“炜炜,你和小柳去休息室睡觉,养养精神。”
“谢队……我可以的!我一点儿都不想睡觉……”
柳治虚弱的声音渐渐从走廊消失。
谢奇致接了杯白开水回到座位,抬眼一瞧,宋朝阳还站在原地呢。
他冲离得最近的刘立使了个眼神。
刘立站起身,从空中抓了什么东西,随后猛地拍了一下宋朝阳胸膛,口中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回魂!”
只听一声闷响,宋朝阳被拍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刘!立!你练九阴白骨爪的啊!?”
“哎,说什么呢,这是如来神掌,而且还有核心价值观的加成,效果显著。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是!啊!”宋朝阳掰着手指头,眼珠直直地盯着刘立看,“感觉很想和某人干一架呢。”
“好了好了。”谢奇致敲了敲桌子,“正好你们查了那么久,咱们开个简短的案情分析会。”
宋朝阳瞪圆了眼睛:“谢哥,他都这么对我了,这事没法翻篇!”
可惜被谢奇致一句话给治住了,他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今天究竟查到了什么吗?”
“行吧,开会。我最爱开会了。”宋朝阳回到了座位,“我知道,谢哥肯定第一个点我,那我就直接开始了。”
“我今天看了很久的视频,还去隔壁拉了几个人和我一起看,总算被我找着了!差不多一个月前,熊健安和邓天说过话!而且,前几天……我看看记录啊,6号的时候,熊健安路过邓天的时候,两个人有肢体接触!”
“邓天一直站在树边,熊健安再怎么走也不可能和他撞上吧?这明显是碰瓷嘛!他俩肢体接触那样子,特像电视剧里那接头传消息的。”
谢奇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见宋朝阳停下来,问道:“有看清两人之间有什么交换吗?”
宋朝阳叹着气摇头:“如果有书店的监控那还勉强能看清,可惜书店那儿的保存不了那么久……所以,我们眼睛看瞎了都没看见。”
谢奇致点点头,看向刘立:“老刘,你呢?”
刘立表情比宋朝阳还沉闷:“我查到的更少。邓天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他父母已经去世了,家里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朋友的话……勉强可以把张店长算上,但张店长对他的日常生活也是不太了解。工作方面,他平时会做点杂工维持生活,最大的开销就是买纸张。”
语毕,他犹豫了一下,又问:“老谢,咱们是不是真误会了,或许就只是邓天激情杀人罢了……”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窗外月亮挣脱厚厚云层,露出了大半张脸。
月光清冷冷的,洒落一地。
谢奇致手指无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忽然他站起身来,坚定的眼神缓缓扫过宋朝阳和刘立,说道:“如果有人说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