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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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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焕还在纠结这个“下次见”的具体时间,谭北海先出院了,接到黄榕发来的信息,他差点没把“不多住几天?”给发过去。

“我不是黄蓉:我也没想到哥哥恢复得这么快,况且住院一天要好多钱啊,医生说可以出院,也可以再多观察几天,哥哥就说还是出院吧。”

“你火奂哥:这……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是黄蓉:我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哥哥说家里环境总比医院好,我想了想,也是个道理。”

曹焕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发了几个表情,恭喜谭北海出院,他左右划着黄榕发过来的出院照片,谭北海头发虽还没长齐,但站得倒是腰板笔直,精神气面貌俱佳,一点看不出他才醒来一个多星期而已。曹焕叹了口气,切换到了游戏应用,跟上班摸鱼的陈弥来了几局,局局都打得陈弥落花流水。

不过曹焕在家,也不是除了静养就没事了,他开头确实躺了几天没怎么动,可毕竟事出突然,游戏机啊电脑啊都没搬过来,无聊得他犯起了贱,主动给叶怀国去了个电话,要求在家工作,只拿一半工资。所谓工作,曹焕也无法到现场去给人做检查,实际也就是给物证的几个助理以及陈弥改报告,闲得很,他的假是一直请到了跟医生约好的拆石膏那天之后,算来算去,还剩一个多礼拜。正当曹焕躺床上数天花板上有几个黑点的时候,床头柜的手机震了一下,大中午的,一般不是垃圾信息,就是陈弥发来的游戏入队邀请,他现在哪个都不想理。手机似乎读了曹焕的心,为引起他的注意,又连续振动了三下,曹焕啧了下舌,不耐烦地抓过手机,悬在脸上方划开了屏幕锁。

“谭北海:腿好点了么?”

曹焕眼睛一下睁大,立马坐了起来,这还是谭北海出院以来这么多天,第一次主动发来信息。曹焕之前是有发过去几条信息的,大致也是旁敲侧击地想跟谭北海定个时间,就之前的事聊一下,不过都石沉大海了,弄得他有些胡思乱想,怕谭北海是不是故意疏远他。

“谭北海:这几天榕榕都限制我用眼用脑,刚能摸到手机,才看到你发来的信息。”

“谭北海:我没什么大碍了,一切都好。”

“谭北海:明天黄院要来看我,榕榕和园园都会在,我们准备聚个餐庆祝下,你来吗?黄院也想当面感谢你。”

感谢?

曹焕略感受宠若惊,自己是值得这两个字的么,他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重复以上动作多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及从何说起,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谭北海:要是你答应的话,明天我让榕榕来接你。”

曹焕用手点着手机屏幕纠结了会儿,打字道:

“你火奂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呲牙]”

“谭北海:[微笑]”

曹焕叹了口气,总觉得受之有愧,他呈大字形躺了回去,望着天花板发呆,没过几秒,他突然坐了起来,捞过靠墙放着的一副拐杖,一撑一跳地往厨房蹦去。周丽华正在厨房里吊着嗓子唱邓丽君的歌,她手上剁着人参,往要给曹焕煲的汤里放,余光瞥见曹焕过来了,她忙停下手里的活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趿拉着棉拖鞋走过来,想把曹焕往外扶出去。

“是不是饿了,先去餐厅等会儿,我给你盛碗人参薏米粥。”

“我不饿,是这样的妈,就那个和我一起的,头上受伤的朋友他出院了,我打算明天去看看他。不过空手去总是不好的,也不用太麻烦,您明天给我熬汤的时候帮忙留一份,我带过去给他也补补。”

周丽华两手一拍,往厨房看了眼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那锅汤,不同意道:

“可不能这么敷衍!这党参枸杞筒骨汤是给你补腿的,你那朋友是头受伤,一带过去,人家就能看出来你是从自己这里分出去的了。瞧你这孩子,我听说小谭当时可背你走了不少路呢,这人情世故的东西一定要给足了。”

“我们哪儿那么讲究啊,真不用这么麻烦。”

曹焕有点急地想阻止周丽华,自从上回痱子事件后,周丽华自责了好几天,他看着都心疼,现在为了他的营养还每天起个大早亲自煲汤,他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让周丽华劳心劳力。

“就听我的,你们现在年轻人和朋友相处啊,都太随便,小事可以糊弄过去,这种大事可不行,想要友谊长存,先不管别人怎么做,你自己首先要上心,不能让对方寒心了。”周丽华说着解了围裙挂在厨房门把手上,她从餐桌上拿起小钱包及布袋子,走去玄关套上了鞋,“正好,我要去街市买只本母鸡,顺便挑些好的脑花回来煲个枸杞脑花汤。对了,小谭吃不吃脑花啊?不吃也没关系,要是不吃的话,只喝汤也好,我打算用本鸡汤煲,到时候这营养全在汤里面,我好好调个味,给做得吃不出脑花味来。”

“我也一起去,帮忙拎东西。”

曹焕撑着拐杖想跟过来,周丽华掩嘴一笑,搓了搓他脸颊道:

“你呀,就好好待在家里,真要帮忙的话,先帮我把枸杞拿一袋出来用温水过一遍,等我回来了,再帮我把脑花上的筋膜给挑了。还有,看好时间,再过5分钟记得把灶上的火关成小火,我马上回来。”

周丽华走出大门,哼着歌下了楼梯。韦博豪回来后听说曹焕第二天要去谭北海家,连说了三声好,从橱柜里搬出三个大礼盒——一盒麦片,一盒酱鸭,一盒坚果组合——全是他单位发的过年福利。拿出三盒后韦博豪觉得礼数还是不够,琢磨着出门再拎些保健品回来,被周丽华拦了,拉着胳膊带到餐桌前坐下。

“你也不想想,这么多东西你要你儿子怎么拿,是不是嫌他腿伤得不够重啊。”

“怕啥,来接他的时候我给拎下去就好了,是吧儿子。”

“是是是。”

曹焕被勒令先啃筒骨才能吃其他,这会儿吃得满嘴油,说话也含糊。韦博豪得到了曹焕的认同,得意得很,挑起筷子夹起一块碎肉满意地嚼着。结果就是,第二天黄榕开着微公交那辆二人座的车来的时候,看到远处走过来的曹焕和拎着大包小包的韦博豪,傻眼了。黄榕忙恭恭敬敬地跟韦博豪问了好,两人费了老大力气想把这些个礼盒塞进后备箱,但都以失败告终——要么放进了礼盒放不进曹焕的拐杖,要么放进了拐杖,礼盒就横竖都进不去。韦博豪也是个倔性子,死活不肯减少礼盒的数量,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提议道:

“看我这脑子!在这儿忙活半天,小姑娘,你开我车就好了呀!你这车给我吧,我们小区前边就有个还车点,待会儿我帮你把这车还了,你们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声,我来接他。”

韦博豪说完也不等黄榕回答,将礼盒一齐串在胳膊上,哼着歌往地下车库走去,走了几步他回头道:

“在这儿等着,都别跟过来了,我把车开上来。”

黄榕对这阵仗是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看曹焕,曹焕哈哈笑了两声,手里捧着保温盒,对黄榕耸了耸肩。

“曹焕哥哥,你这真是大户人家啊,叔叔也太客气了,等会儿回去了我哥一定得瞪我,小时候别人给我颗糖他都得跟我说半小时道理。”

“谭北海还有能连续不断说教半小时的时候?”

“那可不,我们这群人有几个没听他说过教的。哎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就、那个、到时候我就不拿上去了哈。”

“不行,我要是把这些都带回来了,那念我的就是我爸妈了。”

谭北海住的地方是检察院分的宿舍,环境优雅,种满了高高矮矮的绿植,环境极佳,小区不对外开放,要刷卡才能进,门卫特别严,笔直地站在岗亭里,眼睛从进出门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黄榕拎着几个大礼盒和一个保温盒上楼敲门的时候,能看出她确实有些紧张,看来谭北海给她小时候的阴影是真不小,不过还好来应门的是黄园生,这让黄榕松了口气,跟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快速换鞋跑进门去找谭北海了。这么多东西一下扑过来,打了黄园生一个措手不及,他先保住了绝对不能落地的保温盒,只能让几个礼盒乒里乓啷地摔在了地上。黄园生一脸状况外,看着一地的红盒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朝里大喊了声:

“榕榕姐!这什么情况啊?”

黄榕完全不理,她在房里走了一圈,听到从厨房传来了谭北海的声音,便拐进了厨房,进去前,她不忘朝门口的黄园生做了个鬼脸。黄园生撅噘嘴,先把保温盒放在玄关鞋柜上,他快速将大大小小的礼盒全抱进客厅随意放着,给曹焕清出了一条进门的路线。

“曹哥!你等一下!”看见曹焕正要进门,黄园生忙跑过来搀扶他,让他先在玄关小凳子上落座,“知道你要来,我哥让我去租了个折叠轮椅,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来。”

曹焕点点头,把拐杖靠墙边立好,等待间隙里,他环顾四周,谭北海住的这房子比较没有生活气息,极其整洁干净,简直就像是上学时即将面临检查的宿舍一样,暴露在外的储藏格子几乎是空的。曹焕不经意在心里比较起了自己住的地方,他是倾向于囤东西的那一类人,只要是能放东西的空间,他基本不会放过,比如肥皂餐巾纸这些,家里就有好几箱,但是吧,东西囤多了就容易忘,他经常在年末整理的时候会发现一大堆没用过却早已过期的东西。想着想着,曹焕有点肉痛,好歹都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

“你来了。”

闻言,曹焕抬起头,谭北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前戴着印有小猪佩奇图案的围裙,他头上的纱布已经撤掉,能清楚看到右耳后很长一条的手术疤痕。这是谭北海自从剃光了头发后,第一次整个头清晰地展现在曹焕面前,曹焕不免研究了下他的头型,得出了“长得挺正”的结论。

“曹哥!请!”

黄园生推着轮椅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谭北海让他在不远处停下,自己弯身直接将曹焕抱了起来,轻轻放在轮椅上。曹焕拒绝的话也没来得及说,人已经坐上轮椅了,黄园生更是没给他说谢谢的机会,一个转身将他推去了客厅沙发边。

“这些……都是你拿来的?”

谭北海跟了过来,看到了一地的礼盒,曹焕怕他要自己拿回去,忙将伤脚往上抬了抬,示意自己不适合做体力活。

“都是些很平常的东西,别介意,千万别叫我拿回去了,我不想再把它们搬进搬出了。”

“真不用这么客气的。”谭北海看了眼曹焕的脚,似乎是妥协了,他给曹焕拿了个杯子过来,问道,“你喝点什么?我买了可乐、果粒橙,家里还有茶和咖啡,喜欢哪个?”

“牛奶吧,补充钙质。”黄榕捧着个大瓷碗出来,给谭北海看碗里的东西,“哥哥,三鲜汤是这些材料吧,有少么?”

谭北海拨了拨碗里的材料,点了点头,黄榕耶了声,嘻嘻笑着捧着碗蹦回了厨房。

“我给你热杯牛奶,你等一下。”

“好。等等!”

曹焕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个保温盒过来,他还没怎么习惯自己腿伤着这件事,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重心前倾差点整个人磕在玻璃茶几上,还好谭北海站得近,手一捞就接住了他,把他重新扶回轮椅上。

“没撞到腿吧?”

“没事,打着石膏重得很,都没带动。我带了个保温盒过来,里面是枸杞脑花汤,我妈特地为你煲的。”曹焕指指玄关,“在鞋柜上放着呢。”

“替我谢谢阿姨,有劳了。”

谭北海转身去玄关拿了保温盒过来,一看,上面也有个小猪佩奇,他将保温盒转过来给曹焕看。曹焕一直没仔细看过这盒子,这会儿瞧见了,他看看谭北海的围裙,再看看自己带来的保温盒,感觉特别新奇。

“神了,我都没发现。”

谭北海笑笑道:

“我先拿去装盘了,等会盒子洗好了再给你。茶几下面有电视机的遥控器,你看会儿电视吧。”

曹焕一作为客人,二腿脚不便,安心当起了大爷,抓过个抱枕抱着,选了个相声综艺节目。不一会儿,黄园生端着一瓷杯热腾腾的牛奶出来,他被电视节目吸引了,干脆站曹焕旁边看了起来。手里的牛奶有股独特的醇香,溢满了曹焕的口鼻,他试着抿了一口,跟他以前喝的各种鲜奶都不一样,味道特别浓厚,他忍不住问道:

“这什么牌子的牛奶,怎么这么好喝!”

“没牌子,我们院里有个老师是内蒙古人,游牧民族,家里放养了好些牛,年后放假回来带了好几桶新鲜牛奶。不过这玩意不能多喝了,它对乳糖不耐受的人简直是大杀器,我喝一口能拉一周,曹哥你耐不耐的啊?”

“我喝牛奶没事。”

“那就行,刚才忘了问了,还好还好。”

“黄园生你送牛奶送到国外去了是么,快给我过来炒菜,别偷懒,黄院快到了!”

黄榕破了嗓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来了来了!”黄园生吐了吐舌头,非常不舍正播到精彩的相声,他朝曹焕小声道,“榕榕姐特别怕油,炒个菜要站得离锅5米远,还不让我跟别人说,我偏说。”

黄园生说完自己先笑了会儿,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跑回了厨房。黄院按响门铃的时候,曹焕刚好看完一集综艺,谭北海、黄榕和黄园生也忙活完了大部分的活,就等着最后炖一锅三鲜汤。黄榕盘腿坐在最外面的单人沙发,一听门铃响,一个跳跃下了沙发,奔去门口接了视频电话。这幢楼离小区大门近,不一会儿黄院就上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两小孩曹焕眼熟,是上次他去福利院,跟着谭北海来门口接他的其中两个。

“他俩不知哪儿听来的我要过来,趁我不注意坐进了我车后座,我开一半路了才发现,没办法,只能带来了。”

黄院给两个小孩套好鞋套,放他们进了屋子,他们两个第一时间就奔着谭北海而去,往他旁边一左一右坐好。曹焕记得这两小孩,不代表他俩还记得曹焕,此时屋里有个陌生人在,让他们提高了警惕,坐在靠近曹焕边上的小孩是比较怕生的那个,发现曹焕这个大型陌生人类后,吓得赶忙扭着身子爬上了谭北海的大腿,直往他怀里钻。谭北海双手接住了没趴稳、直往下滑的小孩,对曹焕道:

“天生的,第一次见我也怕得不行,半年过去才认我,不过手巧得很,我包上挂的那个挂件就是他做的,今年才五岁。”

比较大胆的那个小孩倒是对曹焕的石膏腿产生了好奇,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碰碰石膏,碰完了心满意足地走了回去,过了会儿好奇心又上来了,悄悄走过来再次碰碰了石膏,一脸很不解为什么这腿硬得跟石头似的表情。谭北海拦了小孩几次,小孩便不敢过来曹焕这边了,只是眼睛一直瞟过来,盯着曹焕的腿一放不放。曹焕受不了这炽热的目光,干脆招招手,让小孩摸个够。

“这个是什么呀?为什么你的脚是这样的呢?我的脚就不是这样的。”

“这是石膏。”

“石膏是什么?为什么你有石膏,而我没有呢?”

“哥哥腿摔坏了,所以有石膏,石膏就是……”

曹焕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小孩子能比较懂。

“是不是和那个一样啊?”

小孩指了指沙发背后的白墙,曹焕随他指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

“差不多吧。”

“那我可以在上面画画吗?老师们都不让我在墙上画画的。”

谭北海刚想阻止,曹焕先开口了:

“行,来画吧。”

“耶!”

小孩特别开心,原地跳了一圈,去找笔了,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一扇门,从里面拿出一盒水彩笔,看来之前没少过来玩。

“你不用迁就他们,这个年纪下手没轻没重的,别伤着你了。”

“我没事,这石膏都快能拆了,拆了就扔了多浪费,他想画就画呗,总比画墙上好。

这时一直趴在谭北海怀里的小孩坐不住了,他其实也好奇曹焕奇奇怪怪的那条腿,看着他的小同伴能在上面画画,自己没得画就委屈上了,眼睛一下红了。曹焕跟谭北海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一脸委屈的小朋友,便微微俯身与这小孩平视,向他道:

“你也来画吧。”

小孩还是对曹焕这个陌生人有戒心,看看曹焕看看谭北海又看看已经画上了的小伙伴,急得不行。谭北海只好拍拍他的后背道:

“去吧,你俩都画轻点,弄破了是要赔的。”

得了应允,两小孩一左一右占据了石膏的两面,开开心心画了起来。曹焕观察了会儿,见那好奇的小孩上下画了两个圈,又画了一条卷曲的猪尾巴,最后在第一个圈里涂上了眼睛和鼻子,怎么看怎么应该是猪。

“这是……小猪佩奇!”

小孩翘起了嘴巴,拼命摇头:

“不——是——这是大老虎!”

曹焕是真没看出来,他再看另外一个小孩画的,这个他认识,和谭北海那个挂件一样,不知道是猪还是猫,按这规律,大概率是猫,他由此想到黄榕织的那件毛衣上的驯鹿,可能这是他们院独特的抽象派教学成果吧。曹焕想起谭北海还说过要给自己也做个挂件,他转头看看谭北海,很想现在就知道谭北海是抽象派还是写实派。谭北海余光瞄到曹焕转头看向了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去跟他对视,曹焕惊了一下,有点尴尬,扯了扯嘴角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谭北海有些不明所以,朝在画画的小孩那边看过去,似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对曹焕笑道:

“我做的挂件,你到时候一定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曹焕没想到谭北海竟然就这么反应过来了,显得自己特别事儿,他摸摸鼻子轻声嗯了句。

这餐饭极其丰盛,黄橙橙夹块肉能拉丝的松子鳜鱼,用煮鳜鱼的汤熬制出来的奶白色汤底地三鲜煲,耗油炒娃娃菜,青椒豆豉炒猪肝以及曹焕带来的本鸡枸杞脑花汤。大家自动自觉地把脑花汤推给了谭北海,汤里有三个煮得入味的脑花,谭北海将他们用筷子掐成几块,分给了其他人。两个小孩应该还没吃过脑花,看着盘里的东西非常惊讶,他俩抬头朝周围人偷瞄,见有人吃下去了,才特别有仪式感地咬了一口,咬完了后一脸郑重地问黄院他们这算不算是吃人了。

这一桌子菜,曹焕以为他们连大人带小孩7个人估计得剩,特别是两个小孩,按他以往跟小孩吃饭的经验来说,一般一边吃一边玩的话,加起来只能算半个人的食量,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两个小孩吃饭就是吃饭,特别认真,既不吵着要看电视,也不分心干其他事,每口饭菜都细嚼慢咽的,大人不下桌,他们就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只中途其中一个小孩申请去了卫生间一次。最后看着餐桌上全部饭菜都空盘的场景,感官上简直不要太舒服,收盘碗的时候黄院还特别去查看了两小孩的碗,没有检查到有剩饭粒后,当众表扬了他们,并给了他们每人一块糖。收了糖,两人这才嘻嘻哈哈下了椅子,跑去沙发上并排坐着看电视。谭北海推了轮椅过来,这次没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抱起来,他扶着曹焕的胳膊,带着他慢慢坐上轮椅。

“我们去阳台上坐会儿吧。”

谭北海家的阳台是封闭式的,放了一张小桌子及两张老式的竹编椅子,此时大概因为是冬天,两张椅子上都铺着毛毯,看着非常舒适。谭北海移走了一张竹椅,将其上的毛毯盖在了曹焕腿上,安顿好曹焕后,他自己绕过小桌子,坐到了另一侧的椅子上。

“我们聊会儿吧。”

谭北海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杯热茶,还是那种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曹焕手里握着热茶,心却有点凉,不知谭北海听完全程后,是不是也会发现其中端倪,按谭北海的性格来说,当着他的面应该不会说什么,但以后搞不好就会慢慢远离自己。曹焕这人不爱欠人人情,更别说要他不仅欠着人情,同时还欠着人命,虽然是未遂。曹焕喝了一口茶,震动了下心神,将莫达拉调查来的始末说了一遍,果然,谭北海听完后沉默了,手指敲在茶杯的边缘,眼睛望着前方。

“从一开始我接到这个任务,就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类似于最早赵祁那个案子一样。”

这期间曹焕整个人紧张得不行,谭北海突然开口,他差点杯子都拿不住,这短短一句话,他在心里咂摸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能把意思连贯起来,还好还好,似乎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你是说,可能也是郑盛、或者他背后的势力搞的鬼?目的是什么?因为郑盛进去了,所以要报复?”

“郑盛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枚棋子,在他被送进去的那一刻开始,应该就已经被抛弃了的,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李老师一出面,他就已经没有用了。复仇这个真不好说,除非他背后的势力对他感情极深。”

“比如他老婆?”

谭北海摇摇头道:

“在我们多次对他老婆的询问过程中,并没有感觉出他跟他老婆的感情有多深,而且据我们调查,他们虽然还没离婚,但是已经分房十几年了。”

“那……总不能是郑盛在外面养了个财大气粗、背景雄厚的小情儿吧。”

曹焕也没辙了,他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人家在暗他在明,根本就是抓瞎。谭北海笑了笑,道:

“别太过担心,也许跟郑盛这事没关系呢,搞不好是我的仇家也说不定。”

曹焕闻言一惊,脸一下白了,不自禁吞咽了一下,盯着杯子里的茶叶浑身僵硬。曹焕的这个动作被谭北海捕捉到了,谭北海何许人也,曹焕说的过程中他已经捕捉到了所有关键信息,但他不认为曹焕是唯一的目标,也不认为他负伤是受了曹焕的牵连,只是曹焕比较倒霉,比起自己来明显较好对付,柿子总是挑软的开始捏的,这次是对方运气好,自己给了他们买一赠一的优惠。

“现在,我们两个既然都还活着,那就都是这个人的仇家了。”

曹焕猛地一抬头,杯里的茶大幅度晃荡,他眨眨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两个都刚出院,聊点轻松的吧。”

谭北海换了个生活类的话题,侃侃而谈起来,曹焕是有点意外的,他没想到谭北海其实挺能聊的,两人聊了将近两个半小时,直到黄院过来告别,要带两小孩回去为止。这一通聊天下来,曹焕哪儿哪儿都通畅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便给韦博豪打了电话等他过来接。黄榕提议四人打几局斗地主打发时间,打到第三局的时候韦博豪到了,谭北海便送曹焕下楼去。

“要是再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曹焕点点头。

“你也是,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谭北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微笑的表情来,曹焕偶然瞥到,被他带的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

曹焕越笑越想笑,抖着声音问道。

“没什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称为船友了?”

“船友?”曹焕自己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好笑的,就好像瞬间笑点直线下掉,让他笑得停不下来,路都走不动了,他扶着墙站了会儿,向谭北海伸出了手,“船友,听起来特别革命友谊。”

谭北海点了点头,和曹焕握了握手道:

“以后多担待了,船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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