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选的桌游社在高教园区范围里,离谭北海住的地方近,但距离曹焕就有点路了,现在韦博豪为了自己每天都要起个大早,他不想都双休了还麻烦接送,准备预约个车,第二天自己过去。
“哇啊啊。”
曹焕双手正在快速输入起点与终点,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他差点手滑点拒接。
“曹焕,是我。”
电话是谭北海打来的,还挺稀奇,曹焕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回应了声。
“怎么了?”
“明天我来接你吧,我们一起过去。”
“那你不得绕远路了?我自己预约个车就好了。”
人谭北海也是大病初愈,曹焕千万般没道理让人跑大老远过来接他,他不至于这么娇气。
“我刚才在群里问了,有不少是顺路的,到时候捎带他们一起。”
谭北海这拉上别人的一招,搞得曹焕瞬间无法表态了,现在立马答应吧,显得刚才都是欲拒还迎,继续拒绝吧,他成了别人坐不上车的罪魁祸首了。
“你放心,明天是榕榕开车,她不太有参加这种大聚会的机会,跟要春游似的兴奋得不行,主动想要接上大家。谢谢你邀请她。”
好,这一补充,曹焕还能说什么,他挠了挠脑袋,仰躺在床上道:
“小意思,她开心就好。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明天见。”
第二天,曹焕还在换衣服,刚刚滑开黄榕发来的“到了”的信息,下一秒,敲门声便响起了。曹焕单手拉上毛衣,瘸着脚去应门,他还以为是快递,一开门,外面赫然站的是眼睛在发光的黄榕。此时的曹焕头发还没梳,乱糟糟彼此缠绕着,他赶紧一拉毛衣下摆,双手把头发往后薅。
“曹焕哥哥你是不是刚起床啊,要快点了,哥哥在车里等着呢,楼下门口不让久停,说要吃罚单的。”
“焕焕,这你女朋友啊?”
正从楼上往下走的大爷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一边下楼一边朝这边看。
“不是,吴伯,这不是……您晨练去啊,今天天气好,多逛逛。”
在老人眼里拒绝等于承认,曹焕干脆换了个话题,一直目送吴伯下了楼,看不见为止。黄榕大概是要玩的喜悦盖过了一切,完全没怎么听吴伯刚说了什么,啥事没有的跟大爷热情地问了声好。曹焕心想这误会大了,等会儿估计全楼认识他的人都能得到这个八卦消息,他叹了口气,让黄榕稍微等会儿,快速进屋梳了把头发,他留了张字条,拿起手机钥匙跟着黄榕下了楼。
“你怎么不在下面等,直接跑上来了?”
黄榕在前面蹦着,每到最后两级台阶都是跳下去的,听到这话,她突然“啊”了一声,终于想起自己上来是干嘛来了,她吐了吐舌头,朝曹焕不好意思地笑笑,跑上来与曹焕并行,抓住了他的手臂。
“哥哥说下楼对膝盖不太好,让我扶着点你来着,忘了。”
“别别别,”曹焕不让黄榕扶着,形象还要不要了,他单脚跳下一级台阶道,“就下这几层楼我还是可以的,你扶着我我倒不会走路了,等会儿把你也拖着摔下去了我怎么跟谭北海交待。”
黄榕哪管这些,谭北海的命令大过天,硬是要扶着曹焕走,曹焕不给扶,扶着扶手尽量快地走在她前面,两人一追一赶着出了单元楼。寒冷的初春,曹焕下个楼,愣是下出了一头汗。谭北海的七座车非常显眼,曹焕径直往车中段走,他想着自己腿脚不便,等会儿还要上人让位,干脆坐到最后排去好。一开门,谭北海竟然也已经坐在了最后排,正在翻看一本儿童书籍。谭北海看见曹焕,眉眼弯下笑了笑,他放下书,帮曹焕把前排的座椅靠背弯折起来,随后伸出手,将曹焕拉上了车。
“谢谢。”曹焕挪了挪屁股,找到了个腿比较舒服的姿势,他看了眼身边那本刚才被谭北海放下书,拿起来翻了几页道,“《时间之箭》,我家里也有,有十几年了吧,年前大扫除的时候被我从书架上翻了出来,我记得我小时候看完这本,还跟我爸妈说过想要养恐龙,那时候我记得我妈告诉我恐龙早灭绝了,我还失落了很久。”
“上次院里的小孩落在车上的,刚好等你们,就看了会儿。”谭北海侧过身在外套口袋里翻了一会儿,他拿出一个亮晃晃的东西,晃荡在曹焕眼前,“给你的。”
曹焕定睛一看,眼前的是个水晶珠串串成的茶花挂件,茶花是坐着的姿势,耳朵竖起了一边,像是在正在仔细聆听什么。
“茶花!”
曹焕双手接过挂件,仔仔细细地看起来,谭北海手艺是真的不错,既不是印象派也不是写实派,是卡通派,要是拿出去卖,搞不好生意也不会差。
“我说过能让你一眼就看出来的吧。”
曹焕点点头,拨了拨茶花竖起的那只耳朵。
“你好厉害,做得也太可爱了吧。真的送我了?”
“嗯,答应你的。”
曹焕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朝谭北海道:
“谢谢,真的太可爱了。”
“我都没有,哥哥都不肯给我做的。”
黄榕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委屈巴巴地转回头来控诉。
“你有实物茶花,还跟我抢这个。”
“哪有,茶花早就是现役防暴犬了,奖章拿得都比我多,现在要见一面可难了,只能等他哪天回来检查,哎。”黄榕泄气了一瞬,发动汽车后又一脸兴高采烈的了,语气一变,炫耀道,“但我还有一群预备役小奶狗。”
曹焕羡慕,但曹焕不说。
沿路黄榕接上了顾莺歌和管茕,他们这一车人路上没遇上什么堵车与红灯,本以为肯定是最早到的,结果秦诗和莫达拉早已经在了,两人正在开好了的包厢里玩双人Uno厮杀,杀得都快打起来了。看到有人来了,秦诗把牌一丢,起身去拿饮料。莫达拉认真地研究了下秦诗手里的牌,一口咬定她一定是出老千,不然哪来那么多好牌,把把都能从自己这里+4。莫达拉抬头看到曹焕来了,放下研究着的牌,把他一路拉到窗户边,问道:
“这两天有什么异常事件吗?”
曹焕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小声道:
“没有,会不会我就是多想了,整件事就像表面查到的这样,我和谭北海只是倒霉而已?”
“最好是这样。”
“怎么,你查到什么关键了?”
“也没有,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再小的事,你只要觉得有问题,一定记得跟我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老大莫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陈弥和仝靖是前后脚到的,陈弥从楼梯一上来,看到窗边的曹焕和莫达拉就拉着他俩回包厢打起了手游,一点都不肯耽误。仝靖先去打了杯饮料,他扶了扶眼镜,观察了一圈来人,里面黄榕是生面孔,他差点以为是中心又来了个新人,而自己不知道的。黄榕车上时已经介绍了一遍自己,到地方了,又介绍了一遍,这会儿仝靖来了,她一点也不嫌累,站得笔直再次自我介绍了一次。
“您好,我叫黄榕,榕树的榕,现在在公安厅警犬训练基地当训导员。”
“靖哥哥你看,蓉妹妹啊!”
管茕在一旁起哄道,仝靖淡定得很,点点头,也回了黄榕一个自我介绍。
“黄榕你是警犬训导员?刚才怎么没听你说。”
“啊,我没说吗?”
黄榕这次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从开车起就很紧张,自己说过什么,没说过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挠挠头,很怕气氛被自己搞尴尬了。其余人似乎都对这个很感兴趣,一个个凑过来问训导员平时都是怎么训练警犬的,黄榕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忙手忙脚地拿出手机给大家看她的几千张警犬训练照片存货。没一会儿,黄榕的微信列表里人数蹭蹭上涨,个个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新鲜的狗狗视频。
如是一来只差余了一人,一堆人玩了一会儿三国杀,第三盘末尾时,一个紫色的身影闪进了包厢。余了看起来没睡醒,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在靠门的沙发边缘位置坐了下来,她今天的头发颜色换成了海螺紫,在脑袋后面扎了个蝴蝶结,身上穿了一件长款的彩虹色不对称外套,里头套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余了扭了扭脖子,两腿伸直打了个哈欠,脚上的海螺紫渐变色马丁靴露了出来,靴子上还缠着好几根闪闪亮的金属细链条,在灯光下反射出光斑打在天花板上。中心的大家已经习惯了余了一天一闪的打扮,没什么反应,莫达拉是第一次见她,盯着看了好久,差点因此丢掉了手中的一局。
“这就是你说的你们中心来的新人?”
“是啊,叫余了。弥勒你干嘛呢,敌方就在你面前站着你不打,等他反应过来打你啊!”
“余淼?”
“对。诶诶诶诶!弥勒你小心点,别误伤队友!”
曹焕全身心扑在游戏上,漫不经心地回了莫达拉一句。莫达拉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打团战,一枪干掉了陈弥背后埋伏着的人。
“行啊,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开放呢,这闪的,我今天穿保守了,得穿个亮皮裤来才行。”
“人都到齐了啊,那我们就开始狼人杀了,你们那边三个玩手机的放下了,来来来,大家都坐得分散点,别靠得太近。”
秦诗拍拍桌子宣布道,去前台问老板要了卡牌过来。
“要喝什么吃什么大家快去拿,拿好了我就发牌了,发完牌就不能再乱动了啊。”
陈弥包揽了拿饮料的任务,他每一种都抱了几瓶回来,往桌子中间摆好了任大家选。余了挑了旺仔牛奶和芬达,混合着倒进了杯里,她旁边拿了可乐的仝靖扶了扶眼镜,不可思议地往她杯里看了看混合的不知名液体。余了朝仝靖看了一眼,拿了个新杯子倒了一点混合物给他尝尝。仝靖抿了口,虽然奇怪,不过意外地不违和,有点像加了气的橙子味营养快线。
狼人杀一共九人入战,分了三狼人、三平民、三神职,余了摇着杯子拒绝了秦诗发来的卡片,自荐当了法官。
“我没玩过,先看你们玩几圈。”
“你没玩过?”秦诗眨眨眼,不敢相信,她将卡片越过余了放在仝靖桌上,道,“好吧,等会儿我发你个规则,你照那上面读法官要说的话就好。”
曹焕小心地掀开牌看了眼,马上手掌覆盖其上,生怕谁看了去,他并不擅长玩狼人杀,一是不太有机会能凑到可以好好玩的人数,二是他总是一开场就下意识对谁都不信,谁越把自己是好人说得跟真的似的,他越倾向于投死这个人,而偏偏结果这人就是真好人,类似的乌龙他闹过不少。
怎么上来就抽到了狼。
还没开始,曹焕已经紧张起来了,他尽量低调表现,与同为狼的秦诗及莫达拉保持距离,忽略两人投过来的合作眼神。
第一夜,莫达拉想也没想,一个手指指向谭北海,秦诗翻了个白眼,不同意他的选择,往相反的方向指了陈弥,两人水火不相容,谁也不让谁,发展到后来开始了隔空的无声对骂,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导致他俩旁边的人表情有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余了隔岸观火,法官当成了看客,两人吵架期间她就低头看手机上的规则,待吵得差不多了,她随手拈了颗开心果往其他方向扔了过去,转移了在场一些人的注意力。
“狼还没杀好吗?好长时间了。”
“别是狼吵起来了吧。”
“谁啊,难道是秦大小姐和我莫哥?”
秦诗瞪了边上闭着眼睛的陈弥一眼,扰乱视线道:
“什么鬼!我看是你吧弥勒,你们快一点,太久了!”
这边莫达拉和秦诗两人仍是吵不出结果,干脆把选择权交给了曹焕,曹焕吞咽了一下,看了一圈,无论什么身份,这里最不好对付的,应该就是谭北海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犹犹豫豫地指了谭北海。
“确定吗?”
莫达拉和秦诗点了点头,两人一对眼,马上互相转过了头。
“好,狼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曹焕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等着流程走完,他打好了腹稿,准备天亮时装个纯良的平民。结果,一睁眼,余了的其中一手竟然正指向曹焕。曹焕想莫达拉和秦诗吵的时候,他没参与,动都没动一下,就这样都能被女巫揪出来,女巫是开眼了吧。
“我怎么死的?”
“你俩是情侣。”
余了指了下谭北海,这一句话炸到了曹焕,好嘛,一开场就乌龙,谭北海是他亲手指死的,等于他第一把就自杀,狼人杀乌龙史上最高成就。
“哪个丘比特指的?”
“你没有遗言。”
“……行吧。”
曹焕喝了口雪碧,等着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丘比特,虽然他心中大致已经有了人选,早知道上一把应该指“他”的。果不其然,丘比特就是陈弥,他睁眼时朝曹焕吐了吐舌头,气得曹焕朝他扔了颗开心果。
“请死者安静,不要扰乱秩序。”
曹焕看了眼低头看规则的余了,拧开雪碧倒满了自己面前整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