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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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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北海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几分钟到了科长发给他的定位地址,相亲地点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虽说是市中心,但这家咖啡馆的位置却是坐落在繁华街区的背面,人流稀疏,不过胜就胜在闹中取静,环境极好。咖啡馆中只有三桌客人,谭北海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看到了离门较远的靠墙一桌,一位举起了手向他挥舞着的长发姑娘。谭北海朝那姑娘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不过他没打算坐下,准备拒绝话说出,便直接离开。

“您好,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想以工作为重,不想浪费您的时间,所以……”

“哎哎哎!等下等下!”那姑娘打断了谭北海的话,压了压手示意他赶快坐下,“你先坐下,坐下说。”

谭北海不明所以,见那姑娘一脸急切,只得犹豫地缓缓拉开了面前的椅子,坐在了那姑娘的对面。

“看到外面那两桌了没?都是我家里人,你这要是马上就走人,我可就得被说死了。”

姑娘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连带着谭北海也不敢用正常声音说话,也小声地回道:

“您说是我这边拒绝的就好。”

“他们要是能信,我还巴不得呢。”姑娘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感叹道,“你可别误会啊,我也不想来相什么亲,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是我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学长。哎,但我男朋友他是搞音乐的,自己有个乐队,还出过一两张专辑呢,他家里人开明,很支持他,我家里人嘛……你懂的,过于保守。不过你可别以为我男朋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他在校成绩可好了,是学金融的,现在还没毕业呢就已经拿到了好几个offer,他的打算是毕业后好好工作,业余时间玩玩音乐,未来规划得可清晰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帮我个忙,待够半小时就成,后面的事不用担心,我来解决,绝对不会再次麻烦到你!”

人姑娘都这么保证了,谭北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打算陪她坐满半小时。这姑娘是个不怕生的人,一边偷偷观察着另两桌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谭北海做自我介绍,她也并不需要谭北海跟她一问一答,自己就在那儿自问自答得挺开心。

“我之前就听说过你了,我爸常在我耳边说你这好那好的,他觉得那么好怎么不自己嫁了啊。”姑娘玩着桌上的菜单立牌,突然意识到这么说不太妥,马上笑嘻嘻地跟谭北海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我没说你不好,你挺好的,一点都不像是个需要相亲的,话说你今天居然穿制服就过来了,进门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

谭北海朝姑娘笑了笑,喝了一口自己点的桂花龙井,他听姑娘自我介绍说到大学时,想到了和她同一所大学出来的余了,随口说道:

“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是从你读的那个大学毕业的。”

“真的啊?!叫什么名字?我们那儿中文圈就没几个人,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名字是余了。”

姑娘原本还兴奋着的笑容,在听到这名字后一瞬间凝固了,她眼神漂移,慢慢地把背靠回椅背上,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变成了一种既尴尬又不屑的复杂混合。

“她啊……她这么跟你说的吗?毕业,她那可不算是毕业,是被学校劝退遣返的吧。”

“你认识她?”

谭北海有些不解,余了的很多事到现在为止都遮遮掩掩的,现在乍一听到这么负面的信息,加上最近曹焕似乎与她走得比较近,自己家的黄榕和黄园生也好像与她有接触,不知道她会不会暗地里对他们做些什么,一想到这层面,他不自觉地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那姑娘看到谭北海严肃的表情,顿时有些羞惭起来,以为余了是他朋友,而自己说了他朋友的坏话,她坐正了身体,掩饰性地喝了口饮料,尴尬地笑了笑道:

“不能说认识,只是知道,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姑娘越说越觉得自己不自在,她放下杯子,玩起了自己的头发,不去看谭北海的脸,继续道,“哎呀,留学生圈子很小的,特别我们这学校,公认的难进,国人数来数去就那几个。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是熟悉的语言,文化差异还那么大,人难免就会觉得……孤独,很多情绪都会随之放大,反映到表面上,那就是特别容易抱团,会本能地排斥不合群的。

“余了……余了她这种有着神一样履历的人,谁刚知道的时候不会觉得‘哇!’的啊,但是她跟我们不一样,首先待在国外的时间就长,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活得挺自由的,我们这个小团体邀请过她几次,她都不来,于是有些人就渐渐地开始酸她了呗。”姑娘叹了口气,绞着自己的手指,“其实说实话,包括我在内,有不少人是挺羡慕她那种完全不在意你们怎么想,想说不就说不的能力的,但羡慕归羡慕,要让我也像她一样,还是做不到的。你不知道,刚出国那几年,是真的很难生存的。总之,看不惯余了的那些人吧,本来在国内人生就挺顺遂的,不知有多少人追着捧着,不知不觉就会有那种架子在,余了这种完全不care他们情绪的人,难免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所谓的小团体意见领袖,常常会在聚会的时候说她的不好,比如什么待的时间久就以为自己是外国人了,结果还不是拿着我国护照啊,什么这个年纪就读博是不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啊之类的。另外还有其他很多很难听的话……刚才我也说了,那种环境下任何小情绪都会被放大,总是听到这种坏话,连本来不参与的人都会为了获得认同感而开始主动编造一些不好的事情来说,所以其实余了的任何事,在我们这个留学生圈子里都会得到快速传播。

“去年10月底的时候吧,有一批仪器送来学校实验室,刚好就是余了在的那个,应该是她负责去接的吧,后来物流公司的人往回开时,因为刹车失灵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司机是个国人,没记错的话这事国内还报道了呢,会闹那么大,主要原因是发现死的那个人,其实是个一直没抓回来的境外在逃人员,收受贿赂的好像!当地警方调查到的事故原因是车辆故障,说是刹车的那个什么电线还是啥的,被人为地用刀切断了,物流公司坚称每辆货车出发前都会进行全面检查,还拿出了检查单,不知道真假,反正警察是信了。警方后来来学校查了监控,发现在学校车库卸货的时候,余了曾经上过一次车,听说余了解释说的是当时司机叫她先把车上的签收单签了,所以她才上去的。就这样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的情况下,断断续续地审了余了快半年,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这个物流公司被查出来违规操作,对人员的证件审查不严格,警方就放了余了。算起来,余了本来今年可以博士毕业的,这一拖,肯定要延毕,再加上这事不清不楚的,学校觉得影响不好,就把她劝退了。说明下,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其中有没有虚假夸大的部分,我就不知道了。”

姑娘说完后,看谭北海似乎表情更为严肃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见谭北海一直不说话,有点心慌,小心翼翼地接着道: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跟余了道个歉啊,我以前在小团体里的时候也……但是我已经脱离他们很久了!”姑娘卷着自己的发尾,一脸纠结,最后还是大大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她应该根本不care这种事,可能连知都不知道,也就我们自己在自我制造优越感,还是别告诉她了,何必再给她添不痛快呢。”

“时间差不多了,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今天意外得到的信息,让谭北海很是坐立不安,他低头给曹焕发了信息过去后,将手机揣进兜里,穿上外套就走去前台结了账,没等姑娘再说什么,他推开门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哎!”

姑娘想叫住谭北海,一出声才发现自己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她望着门口,心里郁闷得很,没想到这次相亲,还让她回忆了一把自己曾经不堪的一面,她发了会儿呆,知道另两桌偷偷观察着他们的亲戚已经走过来围着她问东问西了,但具体问了什么,她是一句话都没能听进去,她现在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于是拿起身边的手机,给自己男朋友发去了信息。

·

莫达拉这些天估计没怎么好好睡,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敲响了临床办公室的门,陈弥捧着奶茶把他迎进来,见他这憔悴样,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又同情的面容,将自己珍藏着的咸蛋黄鱼皮拿出来塞给他吃。莫达拉毫不客气地拆了包装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感叹道:

“我年前体检,胆固醇有点高。”

说着又捞了一大片进嘴里。曹焕忙完一组检查,边摘手套边进门,见莫达拉坐在他位置上,桌上还堆着不少由陈弥贡献的零食,他回头看了眼外面,没有副主任的身影,赶紧反手关上了门。

“开茶话会呢!快把东西拿开,别弄脏了我桌上的材料,卖了我都赔不起。”

“报告呢?”

莫达拉瘫在办公椅上,一边吃一边看曹焕收拾,他伸出沾着蛋黄屑的油腻腻的手,向曹焕一摊。曹焕拍开了他的手,把桌上的材料都堆到远离他的地方。

“在物证办公室那儿,我去拿,你去声像实验室等着。”

“啊?不想动。”

“那边安静。”

曹焕意有所指,声像实验室有隔音,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再者,余了偷了证物,还发现上面有划痕的事,他还没跟莫达拉说过。莫达拉伸了个懒腰,极其不情愿地慢吞吞站起身,学着老爷爷走路的动作往外踱步,嘴里嘟囔着:

“就知道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曹焕往返了一趟物证办公室,拿着装订好的报告走到声像实验室时,看到莫达拉不知为何坐在角落里,与办公桌前的余了隔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莫达拉对曹焕招招手让他过来,待他走近了,神神秘秘地问他道: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干嘛?”

“那你看得见我这个人吗?”

“你什么毛病?”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就说年轻人不要整天对着电脑戴着耳机,弄得眼睛不好,耳朵也不灵。”

莫达拉这边话音刚落,立马就遭受到了一颗飞过来的螺丝钉袭击,余了反手扔得相当快准狠,等人反应过来再往她那边看去,她好像刚才完全没动过一样。曹焕琢磨过来了,估计是余了受不了莫达拉这聒噪的人,干脆从头到尾没去理会他。曹焕不参与他俩的小学生打架,拖了张凳子过来坐下,用脚踢踢莫达拉的腿,示意他可以先说了。莫达拉粗粗地翻了下四份DNA报告,结果在意料之中,道:

“具体的验尸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和我之前说的无差,就不多赘述了。不过关于郑丰收,他的死法跟其他三个人不一样,郑丰收是脑后部受到尖锐物体的撞击,头骨碎裂导致死亡的,他胳膊肘往上一点的这个地方有掐痕,”莫达拉指了下自己的胳膊道,“且右手手掌心有一条较深的划痕,法医判断应该都是死亡前不久形成的。”

“也就是说他生前曾与人有过搏斗?”

“是的,从他的指甲里也发现了皮屑。其余三人的死因倒是一致,”说到这里,莫达拉神色凝重了起来,顿了下道,“是注射毒品过量。”

“毒品?”

“对,但奇怪就奇怪在,我查过了他们的资金流向,除了每个月会有一笔刚够四人生活的钱从一个匿名账户打过来以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流水,茉莉小镇周边能查的监控也全都查了,这四人几乎不出门,也完全不跟旁人接触,他们邻居甚至都不知道这房子里还住着人。”

“匿名账户估计就是郑盛的吧,可毒品……”

短短两个字,让事情再次复杂上了一个程度,曹焕挠着后颈肉,浑身不舒服。

“确定是他杀吗?”

一直忙自己事的余了突然开口问道。

“指哪个?”

“我说,死法不一样的那个,确定是他杀吗?”

“问到点上了,现在还真是无法确定,一没找到第一现场,二没发现作案工具,只能勤勤恳恳日夜不休地找事发当天拍到过郑丰收的监控记录。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瞎了好几双眼睛,终于在昨天晚上找到了郑丰收最后消失的地方,刚刚划分了几个他可能前往的区域,打算进行下一轮惨无人道的眼球□□。”

“都有哪些区域?”

“一个是山区,一个是化工钢铁厂房区,一个是海运集装箱堆场。”

“查海运集装箱堆场。”

余了快速道,后边两人都朝她看了过去,莫达拉不解道:

“为什么?这什么原理?”

余了把装着仿制吊坠的证物袋拿在手里,转过了身道:

“这上面沾到的灰尘中,盐分很高。”

曹焕简直没眼看,一手捂上了脸,果然边上的莫达拉眯眼仔细看清余了手里的东西后,一下子跳了起来道:

“你!你拆了?这是证物啊!可不能说拆就拆!不让我知道也就算了,让我知道了,我!我!我……”

余了完全不理莫达拉的话,继续说道:

“你们如果检测那人的鞋底或者衣服,应该也能发现。”

“嗯……微量物证还真检测过了,但结果一切正常,不过也是,我们发现这四个人的外衣全部是死后被人换过了的,而且换得还挺匆忙,女性死者的衣服前后都弄错了,凶手很谨慎,我估计原本的衣服应该是被烧了。你手上的这个,原先是在郑丰收的内衣口袋里发现的。”

“那现在有怀疑的犯罪嫌疑人了吗?”

曹焕问道,莫达拉刚想回答,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曹焕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认出那是谭北海的声音,赶紧去给他开了门。门外的谭北海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曹焕,才走进了门内。

“你来啦。”

“我给你发信息了,你看到了吗?”

曹焕一摸口袋,心想糟糕,刚才检查完后把东西一股脑全扔在了办公桌上,包括手机。

“放办公桌上了没拿……”

曹焕瞥见谭北海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不过谭北海这不高兴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他转而看向余了,眼睛里有抹不掉的敌意。曹焕不解,以前余了对谭北海有敌意的时候,谭北海都是选择对余了的瞪视采取视而不见的措施,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盯着余了看,且表情不善。那边莫达拉完全没发现气氛有什么改变,对刚才曹焕的疑问回答道:

“哪有什么怀疑的人啊,屁都找不出来一个嫌疑人,这四人的人际关系小于等于零,全部不工作,靠郑盛给钱生活,吃穿用度全是网购,连快递员都基本见不着他们,东西都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

曹焕先向晚到的谭北海复述了一遍刚才莫达拉讲的情况,谭北海认真地听了,等曹焕说完后,问道:

“手掌上的划痕大概是什么样子的?有说可能是什么工具划起的吗?”

谭北海一问,曹焕才意识到他这是把吊坠上的划痕和郑丰收手上的划痕联系起来了。

“嗯……我们那儿的痕迹老师看了后,说是不规则的尖锐物体造成的。”

“比方说针?”

曹焕接道。

“没那么细,肯定要比针钝多了,而且针多规则啊,绝对不是。”

手上的划痕和吊坠上的划痕竟然不是一样东西造成的,曹焕托着下巴思考着,想这世上存在这种物体吗,又或者是他们真的多想了,假吊坠上的划痕早就存在,并不是因这次事件才出现的,可结合莫达拉给的信息,郑丰收特意把这玩意放在内衣袋子里,想必平常一定是有好好保存的,划痕真的可能是以前弄上去的吗。

“难不成他们搏斗的地方,有很多尖角的东西,比如工艺品什么的?”

“不是。”

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盯着谭北海的衣服看,她像是看不清似地微微眯了下眼睛,向着谭北海走了过去。谭北海站在原地没动,也想看看余了这是要做什么。余了在离谭北海还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时,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左胸前的衣服,道:

“是徽章。”

“徽章?”曹焕随着余了的动作,看到了谭北海制服上别在左胸前的检徽,谭北海低头看了眼,将检徽摘了下来,放进曹焕手里,曹焕仔细观察了下,那检徽整体是个圆形,下方如水滴,形成了一个较钝的尖角,他恍然大悟,道“所以背后的别针可能是造成吊坠上划痕的原因,而底下的尖角部位可能是造成郑丰收手心划痕的原因!”

余了拿过曹焕手中的检徽,把徽章背后的别针挑出来,隔着证物袋在吊坠上方比划了下,点头道:

“应该就是这个。”

“等等!吊坠上有划痕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果然拆开过了是不是!你们!”

“莫达拉,你上次在检察院拍的案卷图还在手机里吗?那个小姑娘案子的。”

曹焕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了来回走的莫达拉。

“你这么一说,我忘了删了,你自己看吧。”

莫达拉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相册给曹焕,曹焕直接将页面滑到了最后一张,谭北海在旁边看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曹焕将手机屏幕转向莫达拉,指着承办人签名处道:

“试试看查这个人在案发时间前后的行踪。”

“沈……”

莫达拉艰难地辨认着草书的签名,换了几个角度也看不懂签的是什么。

“沈利。”谭北海冷不丁开口道,“他现在是我们院的副检察长。”

·

沈利原先在法院工作过,也算是跟当时还在法院鉴定处的叶怀国有点头之交,不过他父亲后来去了中央,他也就跟着浑身金光,不多时就调岗去了检察院任了高级职位,但升到了副检察长后,已将近十年没有任何晋升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眼前的何运舟能早点退了,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不肯把位置让出来。

“小沈啊,今晚有空吗?”

沈利走着神,何运舟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过来他办公室闲聊了一下午,搞得他烦得很,现在这话一出,看来晚上他也要陪这老东西了。

“没什么事,有空的。”

“那正好,你以前不是在法院任过职吗,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叶怀国,原来鉴定处的,他是我老同学,今天他请吃饭,我看我们要不一起去吧,就是个私人聚会,大家开心开心。我记得你儿子前两天不是从国外回来实习了吗,就当我们这些个老伯伯给他接风洗尘,叫过来一起吃一顿吧。”

沈利是一万个不想去,但现在自己总还是低人一等的,只得硬着头皮陪着笑答应了下来。叶怀国定的饭店是个档次中等的特色餐厅,沈利挺嫌弃这种花里胡哨的地方的,他还是喜欢那种雅静的会所,但是现在纪律作风抓得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了。到了指定的包厢,一开门,沈利刚才还一脸阴郁的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跟叶怀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又是拥抱又是嘘寒问暖的,这期间他瞥了瞥桌上的菜,明显的工作餐搭配,他心理对这种低档次的菜品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要表现出满意来。

“小沈啊,好久不见。”

沈利略微皱了皱眉,当年确实叶怀国的职位要比他来得高,但今时不同往日,叶怀国早就退了,现在就是个民营企业的老板,而自己居高位,这样小沈小沈的叫,一点规矩也没有。

“叶主任您也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啊。”沈利把自己儿子拉到面前,向叶怀国介绍道,“这我儿子,今年毕业,回来实习,我记得您女儿是不是刚研究生毕业啊,您看您女儿也是国内名校,我儿子呢,国际名校,年龄又差不了多少,要不让他们两个认识认识?”

“爸!我们先坐下吧,叶伯伯好,何伯伯好。”

沈利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觉得他给自己丢面子了,他朝叶怀国扯了扯嘴角,拉了张凳子坐下。毕竟何运舟和叶怀国才是老同学,两人在饭桌上谈的话题,有很多是沈利插不上话的,只能陪着笑听着,他越听心里的火气是越大,面前的菜也吃得无滋无味。这中间服务员还上了一道豆腐脑,沈利看着眼前的这一盆豆腐脑,心理直骂叶怀国是个抠门佬。叶怀国跟何运舟聊了大半天,好像才发现还有个沈利在,这才站起身向沈利这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小沈的仕途还真是一直挺顺遂的,能力也很不错,以后一定会超过你爸的。”

沈利忍住了拿手拍拍叶怀国碰过地方的冲动,很不满他这种好像上级对下级的语气,即使年龄上叶怀国确实是长辈,可身份上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沈利勉强地笑了笑,回道:

“叶主任,您当年要是不那么早就退了,现在哪还有我的份啊,真是可惜了。”

“哪有什么可惜,人各有志嘛,来,我敬你一杯。”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利想拿起手边斟满了白酒的小酒杯,却被叶怀国一手给拦住了。

“今天我们不喝酒,又不是应酬,都这个年纪了,养生是第一位的,来试试我费了不少功夫买到的顶级乌龙茶。”

叶怀国说着拿了个空的玻璃杯过来,将不知何时放在边桌小茶壶里的乌龙茶,倒了满满一杯给沈利。沈利看着眼前的杯子,这回是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他望向坐在那儿自顾自吃着菜的何运舟,又看了看叶怀国堆满了笑容的脸,要不是教养在那儿,这瞬间他都想摔桌子走人了。

“怎么,突然喝起茶了呢。”

沈利不情不愿地接过那杯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诗有云,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来来来,快尝一尝。”

叶怀国朝沈利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道,却不自己先喝。沈利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握紧了杯子,跟叶怀国碰了碰,忍着满心屈辱地抿了一小口,便将杯子放在桌边,不再去动它,连看一眼都不愿意,仿佛那是什么剧毒的东西一般。沈利自此,直到聚餐结束,都没再动筷吃过一口菜,跟何运舟和叶怀国分别时也不愿再装得大方得体,借口自己身体不适,粗粗道了别就拉着自己儿子走了。一上车,沈利突然双手砸在前座椅背上,把刚跨上驾驶位的自己儿子给吓得小小惊呼了一声。

“爸你、你怎么啦?”

“怎么啦怎么啦,你就知道吃吃吃,吃成个傻子!连别人欺负你爸都不知道!”

“您说什么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妈的!叶怀国何运舟这两个老畜生!你想想看!哪有人饭桌上有酒不喝,却要敬茶的?啊?!”

“我当什么事呢,以茶代酒不是挺平常的嘛。”

“你!你以后被人卖了估计还帮人数钱呢!叶怀国敬何运舟的时候有敬过茶吗?怎么到我这里就是茶了?还是乌龙茶!明摆着说我是内奸,要查我!”

“查……茶,哈哈,爸您想多了吧,不就杯茶嘛……”

“闭嘴!”

沈利被自己儿子气得喘不过气来,向着他的头就是一掌打了过去。

“哎哟危险!爸我开车呢!”

沈利胸口大幅度起伏着,靠在后座椅背上,他按开了车窗吹了会儿风才冷静了下来。

哼,叶怀国你干过什么事别当我不知道,你这次可是失策了,别忘了我曾经跟你在一个地方待过,你让我难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利心里有了个主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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