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五十一话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午夜小咖】,看书领现金红包!

门卫检查谭北海通行证的这点时间,对曹焕来说都是漫长的,他就差跺脚催促了,门闸终于升起,放行了他们,车低速度地在林荫小道上行驶着。大约前进了两百米左右,从微开的车窗缝隙中,曹焕听到了远处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狗吠,奶得不行,听起来年龄都不会超过五个月。

天堂!

曹焕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虽还没摸到狗狗,但身心已然治愈。

“哥哥!这里!”

黄榕站在前方拐角处,伸长了手臂大幅度挥舞着,引导谭北海的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上。谭北海甫一拉手刹,曹焕立刻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直奔向黄榕。黄榕见到他也是非常开心,拉着曹焕的手臂原地转圈圈。谭北海颇有种带了俩小朋友出来春游的错觉,他收好了车钥匙,走上前去揉了揉黄榕的头发。

“哥哥你不热啊?”黄榕看清了谭北海身上穿的衣服,歪着脑袋问了句,“早知道昨天我应该帮你选好衣服再回家的。”

谭北海笑笑没说话,指了指右边道:

“开始了吗?”

“刚列队报完数!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黄榕转向曹焕解释道,“今天有一批警犬要毕业了,下个星期一开始,他们就要到各自的岗位上去报道了!毕业典礼刚刚开始,我们快过去吧。”

黄榕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曹焕一蹦一跳地往前跑。不远处的大操场上,一排十只警犬端正地坐着,六只德牧,四只史宾格,身上都斜跨着绶带。在这十只威风挺拔的警犬旁边,另有一排五只幼犬,两只德牧三只史宾格,幼犬还比较好奇,时不时左右张望着,其中有只史宾格幼犬好像被这阵仗吓着了,肉眼可见地夹着尾巴发抖。两只德牧中,有一只还没完全立耳,总是往下耷拉,他一会儿向左甩头,一会儿向右甩头,看似想把自个儿耳朵给甩起来。

“那五只也毕业?”

“不是,那五个小孩差不多四个月到六个月的岁数,下星期要开始第一次训练了,让他们先感受感受气氛。今天毕业的十只平均年龄两岁,前面四只德牧是搜救犬,后面那两只中,一只是防暴犬,一只是搜爆犬。四只史宾格里前面两只是缉毒犬,后边两只是搜爆犬。”

“我能摸一摸吗?”

曹焕抬起手,隔空抚了抚几只狗狗的头,手心里仿佛真的有毛绒绒的触感。

“大的没法,一会儿就要送走了。小的嘛……倒是可以待会儿偷偷让你摸摸。”

曹焕和黄榕跳起来击了个掌,三人一起站在操场边上观看毕业典礼的进行。整场毕业典礼一共持续了约半个小时,十只警犬在自己训导员的带领下挨个汇报表演了一番,最后,由一位教官上去宣读了毕业誓词,就算是结束了。作为焦点的警犬们,每一只全程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论站立或是行走,头颅都是微微上仰着的,姿势中透露着无比的骄傲。誓词宣读到最后,底下的训导员们有不少开始偷偷抹起了眼泪,黄榕也没忍住,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

“我都送走过好多届了,但还是忍不住。”黄榕擦了擦眼泪,道,“他们马上要被分配到全国各地去了,退役的话大部分都会在当地养老,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我上去送送他们,马上回来。”

黄榕深吸了口气,跟在其他几位训导员后边,排成一列,一起上前去挨个再次拥抱了下十个毕业的娃,目送他们被带走。

“黄榕,把这几个孩儿们也送回去吧。”

一位教官在远处朝黄榕招了招手喊道,黄榕应了声,回身朝曹焕勾了勾手指,而后领着五只幼犬往一边的平房里走去,她将四只幼犬分别抱进了不同的笼子中,留下了那只没完全立耳的德牧在外面。黄榕将德牧幼崽抱起,塞进了曹焕怀里,摸了摸德牧摇摇欲坠的耳朵。

“他最乖,基本不叫,也是最听话的,就是吃得多,老爱抢其他小伙伴的食物。”

德牧正吐着舌头,不断变换着歪头的方向看着曹焕,末了还往他肩膀上蹭了蹭。

“有点分量哈。”

小德牧大概五个月多一点,但体重可不轻,曹焕刚接手过来的时候差点没抱稳。

“是有点超重,下星期要开始训练了,打算到时候再给他减肥,也就这么几个月好日子,一旦开始训练了,还是挺苦的。”

小德牧好像特别喜欢曹焕摸他脑袋,曹焕一停手,他就死命往曹焕手掌里蹭。曹焕正摸得起劲,突然从侧面感受到了一股撞击力,直接把他撞进了谭北海的怀里,谭北海一把连人带狗搂住,以防曹焕摔着。

“……”

“……”

曹焕站直后抬头看了眼谭北海,见对方正警惕地盯着他身后,一言不发,他回过头——那个从拐角跑出来没刹住车直接撞上他的,是余了。

“余了!你手续办完了?”

“还差个章。”余了斜眼瞥向曹焕及谭北海,眼神里写满了对他们两个阴魂不散的嫌弃,“我先来看看雷电。”

余了径直踏入了平房,往角落深处的一只笼子走去,黄榕跟在她后面,从腰间拿出笼子钥匙递给她。曹焕这时才看到角落里竟还有只笼子,里面趴着一只黑黢黢的大德牧。大德牧一动不动的,使得身上的颜色与地面融为了一体,以至于曹焕刚才都没发现他。此刻德牧终于站了起来,期待地往笼子外张望着,棕黑色的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余了一打开笼子,大德牧就蹦了出来,扒着余了的手臂抬头望向她,余了蹲下来摸了摸德牧的头,德牧闭眼享受了会儿,便跟随着一起出了门,一人一狗在门口的小块平地上玩耍。

大德牧走出阴影时,曹焕看清了狗狗的状态,他右后腿不自然地抬着,右眼也耷拉着,眼皮肉还没长全,缝线痕迹明显,与正常的左眼形成了大小眼。一大半的右耳也不见了,德牧整个右半边脸的毛发稀疏,似乎是剃掉了没多久,才刚刚长出来了一些。

“这是……怎么了?”

曹焕把怀里还在一拱一拱的小德牧小心地还给了黄榕,黄榕将小家伙放进了一边空着的笼子里,答道:

“他叫雷电,今年五岁半,本来是经济开发区分局刑侦支队的搜爆犬,前段时间,开发区分局排查非法烟花爆竹厂的时候,有一家厂商慌里慌张地把□□堆在一起,放进了一个大铁罐子里,藏在了仓库角落。雷电和主人搜查到那里的时候,闻到了味道,在爆炸前一刻第一时间把自己主人扑了出去,但是他自己没来得及跑远,被冲击波折断了右后脚,炸出来的铁罐金属片划掉了他大半只右耳,右眼尾也被划伤了。按医生说,右眼视力应该是永远回不去了。”黄榕有些说不下去,手一下一下摸着笼子的边缘,缓了会儿后继续道,“右腿也很难恢复如常,往后工作是一定会受影响的,所以只能被迫退役了。本来雷电主人是要领养他的,但那位警官是位单身人士,平时工作就忙,而雷电由于身体上的问题不能再工作,同时也出现了心理问题,是需要全天候照顾的,于是不得不放弃领养。他们支队其他有条件的队员,其实也想领养来着,但雷电认主,谁都不跟,甚至对人出现了攻击性,没办法,只能送回来这里了。

“雷电的腿其实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康复的,医生说了,再做两次手术,加上后续阶段性的调理,有30%机会能恢复成以前那样,可你也知道,给动物看病本来就要比给人看病贵得多,这样全部算下来可能要花上六位数,我们基地资金有限,完全付不起这笔钱,我自己虽然凑了不少了,但也不够雷电第二次手术费用的。基地一直有在给雷电找领养,别人一听到这个情况,再加上雷电不太稳定的情绪,几乎都没了下文。

“雷电好像有感觉,知道自己不能再服役,也不能再参加训练了,刚回来的那几天,每到训练时间他就想出来,出不来也不叫,就咬笼子,笼子的铁杆上全是他的牙印。有一天,我带余了过来玩,刚好碰到雷电不肯吃饭,又在咬笼子,她和我一起过来查看,结果那么认主谁也不亲的雷电好像特别喜欢余了,头一次对训导员以外的人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而且还肯听余了的话。余了知道了我们正在给雷电找领养的事后,就说自己要领养他,而且还直接出了全款让雷电去好医院做了第二次手术,她上次来的时候提交了领养材料,已经通过了审核,今天是来办手续带雷电回家的。”

听到这里,谭北海皱了皱眉,质问黄榕道:

“你什么时候跟余了那么熟了?”

“啊?啊……这个,说来话长,我想想怎么说……”黄榕像是回忆到了非常复杂的理由需要梳理,在原地走了一圈,才回答道,“这个要从黄园生那小子说起,有段时间我发现他总抱着手机聊天聊地的,非常不正常,我想难道是有情况了?于是趁他和我吃饭还低头打字聊天时凑过去看了眼,发现他是在跟余了聊天,我就逼问他怎么回事,他一开始还不愿说,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才说是为了写论文,需要跟余了了解国外相关专业的一些问题,并且还顺便跟她学英文。我怎么能信呢,就让他干脆把人约出来,好好观察观察。”

“黄榕你还管这事……”

曹焕感觉自己是在女生宿舍夜谈听八卦,有种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的犹豫。

“那是,哪能让哥哥既管我们生活情况,又管我们感情问题呢,得多累啊,我当然要分担啦!再说了,哥哥自己都没谈过,看不出园园有问题那是正常的。”

黄榕话音一落,平房里顿时一阵安静,只能听见外面雷电脚掌踩草地的声音,以及房内幼犬们哈斯哈斯吐舌头的声音。谭北海清了清嗓子,往边上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曹焕盯着前方与他对视的史宾格幼犬,当没听见。黄榕吐了吐舌头,继续道:

“刚我说到哪儿了,哎对,约出来,约出来一起吃饭,没想到他俩还真是一天到晚在聊专业的事,我都听不懂。反正就是个乌龙吧,后来我想着误会了他们的革命友情,有些惭愧,就又把余了叫出来吃了几顿饭,发现她竟然也是个狗派,而且以前还养过一只苏牧一只古牧!聊着聊着也就熟了,我们还一起去过狗展呢。”

“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跟哥哥说,知道了吗?”

“能发生什么事啊……”黄榕看到谭北海那认真的表情,有种被家长抓到不好好学习的心虚感,话到后面拐了个弯,笑盈盈地上去抱住谭北海的手臂前后摇晃道,“知道啦,不管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哥哥,不跟哥哥说,我还能跟谁说去呀,是不是!”

谭北海顺手揉了把黄榕的头发,放过了她。黄榕又带着两人在基地中绕了一圈,再回去平房时,已经不见余了的人影了,雷电也不在了,先前雷电的笼子里还有只小铁碗,也一并不见了。

“榕榕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还要点时间,你们先走吧。曹焕哥哥,今天玩得好吗?”

“非常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没能好好完成哥哥给的任务呢。”

“……任务?”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曹焕我们先走吧。”

谭北海扳过了曹焕的肩,硬把他调了个180°方向,自己则跟在后边催促着他快走。曹焕一脸不明所以,回头跟黄榕挥手道别,约定了要常常发幼犬的成长视频给他。

“这给你。”上了车后,谭北海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他在口袋中摸索了一会儿,变出了一个亚克力钥匙扣,递给曹焕道,“这是榕榕他们基地的纪念品。”

曹焕立马坐直了,两手捧着接过亚克力挂件,挂件图案是个穿着警服、带着警帽的卡通德牧,曹焕转着它看了一圈,上面还留有谭北海的体温,他越看越喜欢,小心地放进了自己卫衣的内口袋里。

“谢谢!你什么时候弄来的啊?”

“你和榕榕在操场上看他们训练的时候,我看到边上小卖部里有卖。”

“这样!我请你吃饭吧!今天真是太感谢了,我怎么都没想到能来警犬基地!”

“你开心就好。”

“确实很开心!”曹焕已经想通了,自己就是因为带着儿女情长的心思在听谭北海讲话,所以午前那段时间才觉得他俩间氛围奇怪,但看了谭北海跟黄榕的互动后,他认为谭北海应该就是习惯性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罢了,“我上次看到网上说有家拉面特别好吃,刚好地址就在你家附近。”

“好的,你导航一下吧。”

曹焕拿出手机,在收藏夹里翻找出那篇美食推文,正准备按着地址导航时,谭北海的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曹焕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是南珊来的电话,谭北海也瞥到了,伸手按了接听键。

“谭科,你收到个到付的急件,传达室找不着人,打电话到我这儿来了,我已经收好放在你桌上了,跟你说声。”

“是哪里寄过来的?”

“嗯……我看看……是清源司法鉴定所寄来的,上面写着……‘务必请谭北海检察官亲启’,挺薄的。不过我们最近有给清源的案子吗?我怎么没印象呢。”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的,谭科再见。”

曹焕听到了电话全程,在沈利这案子即将开庭的节骨眼上,左清源这时候寄东西过来,还是够他脑中的好奇星闪耀的。但也许寄来的是其他案子相关的文件,根本跟沈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毕竟总不可能那么巧,这世界刚好都在同一时间围绕着沈利转吧。

“那,要不你先回检察院吧,下次我再请你。”

“……好,我先送你回家。”

谭北海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如此回答道。

曹焕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隐隐期待谭北海过后会告诉他左清源寄了什么给他,不过一直等到了快睡过去,他也没收到谭北海的消息。曹焕皱了皱鼻子,终于还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进入深睡眠前,他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在想第二天的行程。莫达拉那位袁姓师兄所开的散打班终于有空位了,算来,从第一次联系到现在,曹焕排了快大半年的队,几乎要忘了这事,明天是他和袁师兄约好去报道交钱的第一天。曹焕想着想着,晕晕乎乎睡了过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自己上了一次课回来后,肱二头肌就鼓得非常健美,还到处撸起袖子给别人看自己的手臂肌肉。

只要功夫深,肌肉能成真,曹焕带着这样的信念,第二天特意选了套紧身运动套装,随手披了个外套就往袁师兄发给他的定位而去。散打馆的位置非常不好找,根据定位,曹焕围着一栋光鲜亮丽的大厦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也不知道袁师兄是不是在忙,一直没接他的电话。再又白绕了一圈后,曹焕决定放弃依靠科技手段,使用最原始的“人靠一张嘴”技能,问了几个在小区门口乘凉的老太太们,终于是在七拐八绕的小巷后边,找到了像仓库一样的练功房。仓库门口挂着手写的“袁氏散打培训”木牌,大门非常厚重,没点臂力,还真不好推开。

非常意外的,仓库里面的布置却是出奇得好,看起来极其正规,场地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面墙全是落地镜,头顶悬着两排白炽灯,中间吊着整一列共十个沙袋,两组小孩排着队,正随着哨声整齐地练踢腿。曹焕粗粗数了一下,正在训练的得有二十多个,边上坐着给手脚绑绷带的有十三四个,并且,无一例外,全部是青少年。虽然莫达拉早前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但那时曹焕天真地以为总还是有一两个成年人的吧,没想到,他是唯一一个。

“你就是小莫介绍过来的,叫曹……曹……”

“曹焕。”

一位相当魁梧、一个能顶曹焕俩的大汉走了过来,这人皮肤跟他身材不对版,白得发光,像是从来没晒过太阳一般。

“哎对,曹焕,你好你好。”

袁师兄走起路来脚有点跛,一只腿明显要比另一只来得细瘦,他伸出一只手,面向曹焕道。曹焕把背包往后一甩,空出一只手上前两步,与袁师兄握了握。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那么久,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老师不多,我理想是一班十人,人多了万一顾不上来,那就是对学员的不负责任。”袁师兄上下打量了下曹焕,想了想道,“你第一天来,应该什么都没准备,我先借你套专业护具,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反正你不打比赛吧,那就不用买太好的,初学者套装网上置办一套也就一百出头。”

袁师兄说着领曹焕来到一排储物箱前,他开了其中一个柜子,从里面端出了一套给曹焕。曹焕没想到专业护具这么沉,快有一个小孩的重量了,他用力到表情些微扭曲,差点保持不住帅哥面貌,于是赶紧跟袁师兄道了谢,跑一边角落里去套护具。曹焕一边套,一边数了下数量,大大小小的护具总共十一件,全上身后,整个人不止肿了一圈。

“您看这样行么?”

曹焕走路跟个机器人似的,僵硬地转了一圈给袁师兄看他穿戴得正不正确。袁师兄走过来把几个护具的松紧带给拉紧了,这一拉,勒得曹焕直接跨进窒息边缘。

“这样就可以了,平时保护工作一定要做好。还有五分钟上一班就要结束了,你可以过去和坐那边的同学们聊聊天,以后你们就是一个班的了,先互相认识一下,十五分钟后你们班上课。”

“好。”

曹焕连说一句话都感到了胸闷,他同手同脚地走到那群正坐着嘻嘻哈哈的小朋友们边上,靠镜子借力站着,有种小学时被迫绑着背背佳的感觉,完全不能弯腰。

“今天的课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回去的时候小心,要参加比赛的同学们注意合理饮食,好好休息,散!”

“哈!”

三排小朋友在一声整齐响亮的喝声后,欢欢喜喜地跑去储物箱拿换洗衣服,结伴嬉闹着往不同浴室而去。指导老师向曹焕他们拍了拍手,做了个起立的姿势,示意他们上前来集合。

“同学们好!”

“教~练~好~”

一帮小朋友的问好声清脆悦耳,如果忽略掉行动不便的曹焕在他们问好后才终于混进最后排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曹焕这个巨人显然无法逃过带班老师的法眼,满身腱子肉的老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最前排来。曹焕好不容易能站着不动了,又得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去往最前面。

“这位应该是新来的吧,先自我介绍下吧。”

不是吧。

曹焕扫了一眼两排对着他行注目礼的小朋友,喉咙干涩,天下所有的“自我介绍”,都应该改名叫“惩罚游戏”。可他一个成年人,总不能在这里丢脸,只得硬着头皮报了姓名。

“喔!”

曹焕话音刚落,底下爆发出了相当热烈整齐的欢迎声,吓了他一大跳。带班老师笑着向曹焕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可以回队伍了。曹焕松了口气,想回最后排去,然而第一排的小朋友们竟然十分自觉地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给他,他无法拒绝,咬咬牙,只能顺势挤进了当中。

“首先,请各位同学开始五分钟的热身运动,热身运动完成后,进行十分钟的两两对抗,计时……开始!”

曹焕这个插班生,第一次听说还有热身运动,他还在愣神,身边的人已经动了起来,一个剪了蘑菇头的小男孩小跑着到了队伍最前方,吹起了胸前挂着的哨子,带领着大家做起了热身操。幸亏动作还算简单,曹焕除了被护具束缚着,做起动作来好像运动不协调以外,还是能很好地跟着完成的,这给了他小小的信心,想着越是跟着小朋友们练,那越是要好好练,得给他们看看成年人的觉悟。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

两两对抗时,曹焕被分配给了一个梳着丸子头、长相清秀的文气女孩,前一秒他还想着自己得留点力气别伤着人家,下一秒就被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给撂趴下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他根本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小姑娘二话没说,拉着曹焕的手帮他站了起来,然而站起来还没过两秒,她一个蹲地扫踢,正中曹焕膝弯,又把他给扫跪下了,曹焕简直是怀疑起了人生。带班老师巡视了一圈后走了过来,把曹焕拉起,对着小姑娘道:

“牟清,怎么欺负新同学呢,让你和他组队是教他基础的。”

“您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嘛,”牟清双手交握在背后,噘着嘴踢了踢地上的毯子,她转向曹焕,九十度鞠躬道,“小曹哥哥对不起!”

曹焕哪受得起这一鞠躬,忙把人给扶了起来,带班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巡视去了。

这一节课,基本就是其他同学在反复巩固练习,而曹焕跟着牟清学基础及动作,时不时带班老师会过来纠正一下曹焕的发力位置。别看牟清细胳膊细腿儿的,打拳的时候眼神犀利什么废话都没有,动作就是快准狠,整个人的气场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龄,而一旦她停下来开始教曹焕的时候,又变回了话痨小朋友,她这年纪很多新奇用词,就连天天上网自诩从没被时代落下过的曹焕,也还有很多听不太懂的黑话。在跟着牟清一边学一边聊中,曹焕知道了为什么这培训班几乎都是小孩子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有可能是区冠军,或市冠军,这儿根本就是个散打青训基地。而牟清自己已经蝉联了三届全国青少年散打锦标赛女子组的冠军,刚才出列带操的那个小男孩,是今年男子组的冠军,并且这一班还是整个散打培训班里最精英的一班。

“我私下和他切磋过,”牟清摇了摇头道,“打不过我。”

曹焕正在做侧蹲,闻言朝蘑菇头小男孩看了一眼,给牟清竖了个大拇指。

“用你腰部的力量,不要腿用力。”

牟清拿教棍点了点曹焕受过伤的那条腿道。曹焕一来,就说明了自己腿受过伤的事,这班小朋友比他自己还在意他的腿,各种帮忙做保护,给他讲解在有伤病的情况下如何正确做动作并提高成绩的要点,当他的左腿在沙袋上踢出第一脚时,十几个人还围着他一顿欢呼。

曹焕不知道自己是尴尬还是舒畅地完成了散打的第一节课,所有的事都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沐浴着夕阳,揉了揉打出了乌青的小手臂,预感明天一觉醒来,应该就能领教到莫达拉所说的“你别哭”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