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达拉在中心大门外等到了被他夺命连环call叫来的网络技术科两位同事,车一进门,他就跑去敲车窗,愣是让车子堵着门口停了下来。
“快点快点!算了我来搬!”
莫达拉看着两位同事慢吞吞的动作,他就没这么急过,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去碰仪器。两位同事吓得一头冷汗,忙把他格挡开,拼死了不让他动仪器。
“这是精密仪器!不能瞎搬!”
“哎行行行,那你们倒是快一点啊。”
莫达拉冲不过去,叉腰绕着车子转圈,等两人找到了搬运仪器的最佳姿势,他等不及地小跑着在前面又是带路又是挥手,恨不得手里有个推车将两人快速推入声像实验室。
进了实验室,莫达拉就帮不上忙了,但他也没闲着,盯着两位同事摆线布阵,即使对此一窍不通,他也要在边上指点两句,烦得人家直翻他白眼。
“还没好吗?”
莫达拉这句话问了能有百八十遍,人家之前还会回他一句,现在完全不理会他,埋头捣鼓仪器。没人理,他又坐不住,于是便转了身去烦谭北海,对方正镇定地坐在椅子上,这场面他就看得很不舒服,大跨步走过去问道:
“你不急吗?”
“急。”
谭北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人,以及两人面前的仪器,语言简洁地回答了一个字。这一个字显然不能说服莫达拉,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却好像都被谭北海那一个字给挡回去了,他不甘地站了会儿,转了个身,选择继续催促摆弄仪器的两人。
五分钟过得能有五天那么漫长,仪器一通电,莫达拉直接挤进两人中间,看着只有巴掌大的屏幕上滚动过一串又一串的英文。
“这什么玩意?”
操作的人转头看了莫达拉一眼,估计是觉得解释太麻烦,干脆不说话。实验室里一时极其安静,大家全部专心地盯着两个忙前忙后的网络技术员,以及那块不知道显示着什么的巴掌大屏幕。半晌,操作员抬头和坐在电脑前的搭档对视了一下,彼此的表情都有些为难。谭北海几乎立刻反应,站了起来问道:
“怎么回事?”
操作员看了眼提问的谭北海,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
“这个电脑加了个程序,简单来说,作用是一次开机的情况下,输入密码错误三次,或三次开机都没有正确进入系统,硬盘就会被自动进行低格。”
“什、什么?低什么?”
莫达拉插话道,脸上写满了问号。
“低格,低级格式化,也就是将硬盘清空,恢复出厂设置。区别于高级格式化,用这种格式化方式处理后的硬盘,数据是无法恢复的。”
“那你们把密码破解不就行了么?”
“这……他这个程序是用汇编写的,而且为了防破解,故意写得特别凌乱,一层嵌着一层。”
“所以呢?哎得了得了,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讲重点!”
“重点就是,汇编语言太古老了,现在学校里基本都不教了,更别说这么复杂的设置,而且这种语言直接作用于硬件,一个不慎就完蛋了,我们对付不了……”
“啊?!”莫达拉又急起来了,叉着腰满屋子走,“总有会的人吧?我安湖这么大,找出一个来总是有的吧,各个学校,各个培训机构,还有你们科不是合作很多很厉害的大型互联网公司吗?快点去找一个会的来!别在这儿瞎浪费时间了,这事关人命!什么汇源什么肾宝的,总有人能解开,行动!”
两个网络技术科的人相互看看,虽然嫌弃莫达拉的知识储备,但还是同意他这话的,两人放下了仪器,齐齐拿出手机跑门外去联系外援。
“那现在怎么办啊……”
气氛压抑的实验室里,陈弥小声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谭北海双手紧绞着,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来朝向莫达拉道:
“手机信号的事怎么样了?”
莫达拉差点忘了,他赶紧翻出手机,上面正好有一条未查看的反馈信息,然而点开读完后,他脸上尽是失望的神情,放下手机朝谭北海摇了摇头。
“最后信号消失的地点就是曹焕家,现在定位不到他的手机,估计是带走他的人在他家附近的位置把手机处理掉了。”
谭北海没说话,看着也不是太失望,似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走向电脑桌前,一声不吭地拉开层层抽屉,想从中寻找是否有任何与密码相关的东西。莫达拉反应过来,也帮着翻起了这个房间中的其他柜子。
“你们在找什么啊?”
陈弥跟着翻了一会儿后,才想起要问找什么,边上的秦诗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
“当然是记着密码的纸啊,提示啊之类的东西了,你不知道找什么还翻了半天?”
陈弥恍然大悟,得了指示,他翻得更起劲了,一撸袖子用他全身蛮力将每个家具都抬起来了一遍,查看地面角落是否有掉落的物品。
“地上什么都没有!”
陈弥大声汇报,眼珠子看了一圈实验室,着手准备拆桌上的电线捆,他没注意踢到了桌角,绊了上去,胳膊肘砸在桌面上,让鼠标一小小地位移了一下。他揉着肘骨哎哟几声,偶然瞥到电脑屏幕上多了点什么东西,凑近一看,惊喜道:
“诶等下,有提示!”陈弥指着密码框下多了的一小行字,道,“众里寻他千百度,密码提示就在灯火阑珊处!”
“别挡着,我看看!”
莫达拉窜到屏幕前,读道:
“我的解是?什么鬼,什么解?“
谭北海手扶着椅背,努力在大脑中回忆自己是否见过相关的东西,但都落了个空。
“我好像见过……”秦诗突然的发言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个个都眼带期望地看向她,她被看得惶恐,忙摆手道,“但我记不太起来了,有印象,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秦诗急得直跺脚,她双手捧着脸,原地打转。莫达拉这时倒冷静了,他搬了张角落里的椅子过来,请秦诗先坐下。
“你别急,慢慢想,一定能想出来的。”
秦诗看了圈面前三位居高临下俯视她的人,脑中更是一片混乱,她坐了会儿觉得屁股烧得慌,又站了起来。
“你别,弄得跟审问我似的,我更想不起来了。”秦诗把椅子推还给莫达拉,往四周看了看,闪身进了单面玻璃后的小房间内,她探出半边身子对外头三人道,“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别打断我,我尽量想出来。”
秦诗说完迅速关上了小房间的门,并从里锁上。
“再找找吧,现在至少有了一定的目标,我们从余了的角度去思考,按她的性格来,要是说到‘解’的话,那谜面可能是什么。”
谭北海是无法事不关己静静等待的,一不动,他焦虑的情绪就会涌上来,刺激得他头疼欲裂。他离开电脑桌,将之前莫达拉翻过的柜子再亲自翻找一遍。
“没错,往这方向找,弥勒,帮我抬下文件柜,我再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遗落的东西,万一你刚才漏掉了呢。”
“我眼睛好得很,不可能有遗漏。”
陈弥嘴上反驳着,人还是过来帮着莫达拉将门后的文件柜抬了起来。大家再次有了方向可寻,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似地乱转。
·
张桁突然站起,走下一级台阶,他回身抓住椅子一把扔向曹焕。曹焕闭上眼睛,不过椅子最终没有砸到他身上,而是在离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摔得四脚分家。张桁深呼吸了几下,在曹焕面前来回踱步,努力压着愤怒。
“特别是你,曹焕,我念在我跟曹东起的旧情上,放过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还小的时候掉下了悬崖,你命大,没死,我也不是那种杀人魔,你是无辜的,所以我没让他们对你赶尽杀绝。现在你长大了,傻乎乎地想伸张正义,竟然开始调查起来了,我察觉到是你在查的时候,是后悔过我以前做的决定的。但谁让老天眷顾你,我让这几个毒贩引那三个逃犯去山村,让他们误认为你们是去抓他们的,可是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小,没有去确认你们到底死了没,你又一次死里逃生了。我是信佛的,不跟天作对,做人要宽容,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你活着也可以,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不可能会威胁到我。”
张桁特别得意,背着手在仓库中到处走。曹焕比起最开始,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试着耸动肩膀,转动手腕,想把手臂从一圈一圈缠住他的麻绳里抽出来。这是一项精细工作,必须动得非常小心,不然很容易被张桁发现。
“可是你怎么可以站在余了那一边,她还真是跟她爸、跟她奶奶一样难缠,你们就像是,明明知道藏在家里,却怎么都找不出来的蟑螂一样,让我日夜难安。”张桁极其夸张地扭动着身体,表情是极尽的嫌恶,他继续道,“我一开始并不想对你们任何一个人动手,真的,我已经过了那个要铲除每一个挡道异己之人的年纪了。我想随你们去吧,爱怎样怎样,总要给年轻人一些空间,甚至为了你们,我提前申请了退休。等我出了国,隐姓埋名去享我的天伦之乐后,你们就算查到我了又怎么样,能奈我何。
“但是你们太咄咄逼人了,一次一次地让我提前提前再提前,还不肯放过我,特别是余了!还好,她似乎找错了方向,查到了李成薰那里去了,她还来找我,想从我这里套线索,我干脆顺水推舟,把她往李成薰那边引。可我没想杀她,”张桁一个转身,曹焕当时一只手掌已经抽出来了,他迅速停住动作,僵在椅子上,而张桁正沉浸在他自己的演讲中,并没发现曹焕的举动,“我以合作调查的名义,想让余了把她查到的资料给我,一拿到手,我立刻全部销毁,等她发现了,我应该已经在国外了,大家平安无事,多好。但是她好像把这几个瘪三里的其中一人送进了警局,那可真是,厉害极了,这几个瘪三气不过,自说自话把她杀了,我也很生气,可我也没办法啊。”
张桁摇了摇头,坐在了曹焕对面的台阶上。
“你……懦夫,赚钱靠卖国,升职靠关系,连处、处理你看不起的小喽啰,都用的、用的毒贩。”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知道什么!我早就想跟他们断绝来往了,是他们威胁我!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在混乱中亲手捅死余永安多好啊。这几个不学好的小瘪三,混帮派打群架就算了,后来还去贩毒,还威胁我必须罩着他们,不然就要把我当年付钱给他们捅余永安的证据交出去!”张桁面向小门前躺着的两具尸体,狠狠啐了一口,继续道,“我本来是打算出国前再弄死他们的,谁让你这么积极,他们只能少活几天了。”
“败类。”
曹焕尽量拖延着时间,他的一只手臂基本自由了,多亏练了那么久的散打,把他僵硬的筋骨拉通了,他即使背着手,也能把手臂拗到另一只手上去拉住麻绳的结扣。
“败类?败类!”张桁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他站起来顺着台阶往上走,站于平台上指着曹焕道,“我只是靠自己赚了些钱而已,能让我、让我家庭过得舒畅点的钱而已,有了物质的保障才能更好的工作不是?哦对,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是那个赚钱的人,你是用你爸从我这个渠道获益的脏钱优哉游哉生活的人。但我没有在努力工作吗?你说我升迁靠关系,是,我承认,我确实用了那么点关系,可在这个社会,你能力再强,不靠关系走不远的!我有错吗?我没错!”
张桁再次大跨步逼近曹焕,侧过身将衣服撩起来,他的侧腰上有一条相当狰狞的陈年旧疤,乍一看,甚是吓人。
“这条疤,看见了么,我一个人,对三个拿着长刀的歹徒,支援还没到,我硬生生接了这一刀,就为了将他们绳之以法。”
张桁放下了衣服,拉开自己左侧肩膀的衣袖,他靠近脖子的肩上,有一个明显的弹孔。
“还有这个,联合缉毒的时候,他们个个手里有枪,我为了救人质,差点命都没了。”
张桁又背过了身,他两手交叉抓住衣角,将背后的衣服拉起,给曹焕看他背部一大片烧伤疤痕。
“你猜猜这个疤怎么上去的?一男的要泼他老婆硫酸,是我挡住了的!我从没懈怠过我的工作,也从不受贿,要钱也是靠自己赚,今天这位置不是我坐,又有谁有资格坐!”
曹焕趁着张桁背对他时,大胆地扯起了绳子,堪堪在张桁再次转回来前把绳结解了开来。他迅速起身踩上凳子,借助蹬腿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咬紧牙关拿双腿绞住了张桁的脖颈。他腰部用力反转身体、打开双肩,在落地时靠着两臂向下弯曲的缓冲力,保证自己不会直接砸在地面上。
“呃!”
张桁闷哼一声,脸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扣住曹焕的两只小腿。曹焕来的这一路上没少受虐待,小腿及膝盖上落了许多新伤,再加上他力气也只恢复了三四成,对付个张桁而已,仍是感到了不用尽全身力气就会处下风的劣势。他心里数着时间,计算还需多久才能把张桁勒晕过去,然而他才数到十,右大腿上传来的剧痛逼迫他撤去了力气。
张桁被曹焕这么往后一带,腰间的□□飞了出去,他伸长了手也够不着,只能龇牙咧嘴地掰着曹焕的腿。不过他是有备而来的,鞋袜间还藏匿着一把军刀,他费了力气把自己脚弯过来,一把抽出军刀刺进了曹焕的大腿。张桁一脱离束缚,立刻单手撑地弹跳出去,他捡起地上的□□,享受着自己上前一步,曹焕就狼狈地捂着腿往后蠕动一步的感觉。他玩够了,抬脚用力踩住曹焕胸口,将枪口对着曹焕脑袋,血红着眼睛,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
“我知道了!”
秦诗猛地掀开小隔间的门,门撞在墙上剧烈颤抖起来。实验室里三人还在翻箱倒柜地找提示,一副恨不得把实验室翻过来抖一抖的架势,闻言都还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向秦诗看来。秦诗此时激动得很,组织不好语言干脆就不说话了,拿着手机跑到实验室中间,狂向三人招手,让他们凑过来看屏幕。
“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了,是余了的微信签名!”秦诗指着余了朋友圈页面头像底下的签名道,“刚加上她好友的时候,我习惯性点进她朋友圈想看看她都发了些什么东西,无意中见到过这个签名!”
那签名的全貌是:
“(-h2▽2/2m+U)Ψ=EΨ,我的解是___”
“什么玩意儿?”
莫达拉一脸扭曲,头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好似看的角度不同,就能获得新的打开方式一样。
“太深奥了,你看我都没好意思问。”陈弥往后退了一步,拿起手机又放下,“我就是想上网查,也不知道这公式该怎么打出来。”
“是薛定谔方程式。”
谭北海说道,他虽知道这是什么,但也只是知道,具体说不出个一二来,更别提所谓的“解”是什么了。
“薛定谔?就那个把猫弄得半死半活的?快快快,弥勒快查。”
莫达拉跳到了陈弥边上,搭着他肩膀看他搜索薛定谔方程式。陈弥直接找了百科,从头滑到尾,满屏中文字,他愣是一个字都没看明白。莫达拉也是同样的情况,伸手把百科滑到顶,再从头看了一遍,仍是半点信息都没进脑袋。
“这根本没讲到解啊。”
“有解,但非常复杂,我不觉得用键盘可以打出来。”
谭北海和秦诗也在低头查资料,秦诗更是找到了某个大学发布的相关课程PPT,看了三页,她果断退了出去。
“这样这样,我认为,假设签名上指的解,就是开机密码,那说明余了设这密码,就是专门面向我们的,她应该明白我们的水平,谜底不会是很繁琐的东西。我们是不是应该围绕着这玩意查,比如相关的梗啊,段子啊之类的,我看‘虐猫达人’这四个字很有可能,要不试试?”
莫达拉看着一堆数学符号脑仁疼,他往电脑边走了几步,背靠电脑桌,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秦诗眼带怜悯地看看他,继续查自己的,不予理会。
“我觉得莫哥说得有道理,搞不好谜底就在谜面中,我研究下余了这签名。”
陈弥果断退出搜索,点开余了的个性签名,旋转着手机状似认真地研究起来。实验室里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安静地努力解谜,氛围有如期末时的图书馆。
“我说个不成熟的发现。”
“弥勒,少捣乱。”
莫达拉眼睛不离手机屏幕,伸手拍了陈弥肩膀一巴掌。
“说吧,也许是突破口,不是的话就当是排除了一个选项。”
陈弥没想到谭北海会想要听他说,再看对方郑重对待的表情,他倒有些不敢说了。他不去看谭北海,背着手侧过身,清了清嗓子道:
“我弄不懂什么公式不公式的,就随便解析了下中文部分,然后我想起来,上学的时候做的语文填空题,一般不都是要填几个字,给划几条杠的吗,我试着根据‘解’字后边的下划线长度自己打了一下,差不多三条杠,那是不是说明,谜底应该是三个字。”
莫达拉听完陈弥一席话,从电脑桌上跳了下来,追着陈弥满屋子跑。
“我靠我还以为什么惊世发现呢,你这也叫发现,跟我那‘虐猫达人’也没区别啊,再说你这什么歪解,依我看……”
“波函数。”
然而莫达拉话说一半,被谭北海冷静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
莫达拉停了下来,一脸迷茫,写满了没听懂。
“波函数!”秦诗朝着莫达拉大声重复了一遍谭北海的话,“你刚才是闭着眼睛查的吗?每个关于薛定谔方程式的科普,都有提到它的解画出来是个波函数!”
“不是,我当然知道波函数了,但靠谱吗,弥勒这说的,他自己都不信吧?”
莫达拉转头看向陈弥,而陈弥因为得了谭北海和秦诗的支持,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发现了华点,此时正两手叉腰,一脸得意,骄傲得鼻孔都要对着天了。
“试一下吧,还有两次机会,如果不是这个答案,我们就安静等你那两个同事找人过来。”
谭北海卷起衬衫袖子,拉开电脑椅坐了上去,他将鼠标对准输入框点了一下,把输入法调到了中文模式,而后两手悬于键盘上方。他深呼了一口气,边上人全都跟着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谭北海极其小心地把“波函数”三个字打入了框内,顿了一会儿后,他握了握拳,用力敲下回车键。
屏幕上的输入框与之前一样,消失了一会儿,取而代之的是个不断转圈的彩色圆圈。不到三秒,却好像过了快一个世纪,谭北海手心里都是他紧张出来的汗。
“啊!”
秦诗一直半睁着眼捂住嘴,当屏幕上出现“欢迎”两字时,她大声惊叫出来,蹦跳着跟狂喜的陈弥、以及脸上写着“这也行”的莫达拉击掌庆祝。
“谢谢。”
谭北海反手轻拍在陈弥的胳膊上,陈弥搓搓鼻子“嘿嘿”了两声,还害羞起来了。他这副模样看得莫达拉鸡皮疙瘩暴起,直接给了他个膝弯攻击。谭北海凭着记忆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图标,加载过后,熟悉的地图界面充满了整个屏幕,右侧是一整栏的语音列表,就在他想往上滑,看看有多少条的时候,一条新的语音实时跳了出来。
“这红点怎么在一片空白里啊,图没加载出来?”
陈弥手肘撑在椅背上,指着屏幕闪烁着的红点道。
“那个地球按钮是不是能切换到卫星图?”
莫达拉眼睛还算尖,在上方菜单栏中看到了个地球的图标。谭北海原本想点语音的鼠标停了停,在确认曹焕的位置以及听语音确认他是否平安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移过去点了切换卫星图像。界面黑了一会儿,出现了一大片像素不高的绿色,层层叠叠,像是烟雾又像是棉絮。
“缩小缩小,我看看。”
莫达拉的侦查意识上来了,整个脸快凑到屏幕上去。谭北海滚动着中键,足足滚了十几圈,边缘才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这是哪座山吧?怎么地图上什么标志都没有啊,这要上哪儿知道去。”
秦诗被屏幕上的光刺得眼睛闪金花,她看了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眨眨眼转过了头。谭北海对电子产品的了解程度,充其量只到“能用”而已,这样一个没有说明的软件,他还真是不太会操作,他把鼠标移到菜单栏中的图标上,也并没有出现按钮名称提示。他握着鼠标,看了一圈界面,最后想碰碰运气,点击一直闪烁的红点试试看。
“是坐标!有坐标就好办了!”红点的上方跳出了一个很简洁的坐标,莫达拉立刻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道,“是康岭区的弯牙子沟!”
“张桁的老家。”
谭北海对这个地名有印象,在曹焕与李成薰的聊天视频里,李成薰有提到。
“张桁?哪个张桁?”突然蹦出个从没出现过的名字,莫达拉满脸都是疑惑,但他脑中随后蹦出个人脸,让他脸白了几分,“你是说……那个张桁?”
张桁这段时间总是突击来中心,秦诗听到这名字时,倒是比莫达拉要反应得快。一想到张桁,她就会想起边上附带的那个油头满面,让人恶心的寸头男,表情不自觉嫌弃起来。只有陈弥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他看看其余三人的脸色,也不好这时候问,偷偷拿出手机查起了百科。
谭北海点了点头,拉住莫达拉道:
“那边都是山,很难搜索,车也上不去,你能不能调到警用飞机?”
“行、行!我试试!”
莫达拉赶紧找出电话,拨了过去。此时右边又跳出来一条语音,谭北海赶紧点开了这条新语音,然而其中只有窸窸窣窣的杂音,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他心沉了沉,鼠标都握不太住,点了好几下,才点中了上面一条。可同样的,也没有任何有用信息。他太阳穴边的筋跳得厉害,整个头都是胀的,看东西似乎也模糊了起来。
“这是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在增加。”
莫达拉打出去的电话很久没人接,他又听到从音响里传出来的杂音,便转头看过来,正好看到谭北海在点那些个长方块。
“除了定位,余了给曹焕的东西上还有个录音模块,每次只能录一分钟,自动上传。”
“这也太高级了。”
谭北海连点了好几条都没有出现曹焕的声音,莫达拉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紧张了起来,不敢随便说话,怕盖过了什么。整整点了八条,相当于八分钟,曹焕都处于沉默状态,这沉默状态的背后是他晕着,还是……大家都不敢妄断。
第九条,杂音稍稍出现变化,夹杂有类似草杆断裂的咔哧咔哧声,以及无法分辨是否为喘气的声音。进度条眼见着又要走到头,突然,一声剧烈的枪声爆炸在音响里。秦诗被吓得叫出了声,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瞪大了眼睛反应不过来。
“老大……”
陈弥也被吓到了,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指甲嵌进了皮质椅背中,他看向谭北海和莫达拉的背影,两人如时间停止般僵直着。看来刚才的枪声不是他幻听,他双手抱住头,好长一段时间里,嘴巴都忘了要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