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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的落地钟响了十二声,午饭时间到。

因为别墅主人威廉先生的不幸身亡,别墅中的大多数玩家如今都要饿着肚子,甚至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又饿又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五六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并没有闲着。

一方面要赶紧想出破解宝藏的方法,一方面又要防备着别墅里的其他玩家偷袭。

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快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除了7号房里的两位。

林淮之活动了一下筋骨:“是时候了,想必我的嫌疑人养尊处优惯了,现在一定很想来一份可口的午餐。”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谢令的茶几桌上又多了一份餐盘,里面摆着满满一锅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方便面,看分量足够三四个人吃。

谢令赞叹了一句:“挺香的。”

“你也想吃?刑警先生饿的有点快,”林淮之歪着头调侃他,“但是这锅面里我加了点‘料’,诚心建议你还是不要打它的主意。不过我们忙完可以约在你房间见一面,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谢令微笑:“一言为定。”

*

林淮之端着餐盘上楼,先敲开了1号房间的门。

就像当时余欢没料到林淮之会出现在谢令房间里一样,林淮之显然也没料到此时此刻的余欢竟然会出现在唐棠的房间里。

他们倒是没干什么别的事,两人窝在茶几桌边,余欢正在指导唐棠物理。

讲的好像是光线折射之类的东西,但是用的不是中小学生教材,而是一本更为生涩难懂的书。

“哪里来的教材?”林淮之好奇的问了一句。

唐棠似乎特别喜欢林淮之,凑到他跟前,甜甜的撒着娇:“哥哥!余欢哥哥说威廉先生有好多书,这些都特别有意思,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她这么说林淮之就想起来了,当时检查主人房的时候,那三大柜的厚皮精装书,确实是什么类型的都有。

不过这也不奇怪,威廉是个画家,历史上的知名画家,许多都在物理或者数学上有所造诣。

林淮之感到奇怪的是另一件事:“余欢,你去过主人房?谢令不是说不让你们进去么。”

余欢还没来得及解释,唐棠就替他抢答道:“余欢哥哥才没有靠近威廉先生呢!他就看了一遍书柜上的书,哥哥你不要告诉那个哥哥好不好,他凶巴巴的!”

“离老远就听到有人编排我。”

谢令从容的推门进来,面上是一派假惺惺的伤心,林淮之觉得要是没人回应他,他当场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也不是不可能。

谢令伸手摸了摸唐棠的脑袋,明明是在跟她说话,眼睛却看着林淮之:“昨晚可是我讲故事哄你睡的,怎么转头就说哥哥凶了?”

唐棠轻轻“哼”了一声,病恹恹的不想理他。

当时离谢令与林淮之分开不到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谢令就搞定了楼下的女演员,林淮之简直叹为观止。

甚至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是出卖了色相?

只是十分钟,未免也太短了一些……

谢令不知道林淮之脑补了什么,虽然对方看他的眼神是越来越怪。

好在后来,他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干,暂且收回了落在林淮之身上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余欢:“余欢先生,找你有点事儿,现在有空吗?”

林淮之抢在余欢应下之前开口道:“吃点东西再去吧,我在别墅里搜到了几袋方便面和酒精炉,红烧牛肉味儿的,可以么?”

“可以可以!”

饿了一早上的余欢和唐棠,早就对林淮之餐盘里的泡面垂涎欲滴,只是在他开口前都不好意思提。

现下虽然没有餐具,但年轻人的创造力总是无穷的,他们从盥洗室里拿来了漱口杯,企图把面盛在杯子里。

要不是林淮之及时拿出昨晚吃牛排的叉子,他觉得他们甚至可能上手手抓。

林淮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瓶杏仁露,放在他们的茶几上。

“还有饮料喝!”余欢泪眼汪汪的看着林淮之,仿佛他是个天使。

天使继续忽悠他道:“嗯,别墅里找到的。”

余欢拉开杏仁露的拉环,这才发现谢令一直把手抄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呃……谢,谢警官要不要也来一点?”

谢令用鼻音哼了哼:“不用了。”

林淮之重新端起还剩下不少泡面的锅子,冲谢令使了个眼神:“劳烦借过,我去给隔壁也送一点。”

“好的,”谢令微微侧身,在林淮之路过他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轻声开口道,“田螺姑娘。”

这句话为谢令赢得了一记白眼,以及林先生牌报复一脚。

谢令笑着目送他离开。

林淮之走后,两位正在吸溜面条的学生,不约而同的猛灌了一口杏仁露。

大学生咂咂嘴,小声问对面的初中生:“这面是不是有点咸?”

他管这叫“有点咸”?

唐棠面露苦涩,眼珠子转了转,一言不发的盯着手中喝了一半的杏仁露,最终认命的撇撇嘴:“将就着吃吧,有总比没有好。”

*

再说林淮之从唐棠的房间出来,敲响了走廊尽头的4号房间,女律师谭秋为他开了门。

林淮之举高了餐盘,冲着她问道:“谭律师,我在别墅里搜到了几袋方便面和酒精炉,红烧牛肉味儿的,吃么?”

“不用。”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谭秋毫不犹豫的拒绝。

林淮之也不勉强她,将餐盘又伸了回来,转头准备下楼。

“等等,”谭秋推了推眼镜,试探性问了一句,“有别的人吃过么?”

“我吃了,谢令吃了,余欢和那个小姑娘也吃了,”林淮之表现出十二万分的坦然,丝毫不像是随口胡诌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快信了,非但如此,他甚至添油加醋道,“大明星估计吃不惯这个,但现在情况特殊,我正打算下楼问问。”

“那只骚狐狸?”谭秋冷笑一声,打开房门,冲林淮之道,“你进来吧,我也想吃一点。”

林淮之端着餐盘进门,边走边建议道:“你可以拿漱口杯过来盛一点,余欢他们就是这么干的。不过剩下的也不多,要是能全吃完的话就不用另外盛了。”

“不用另外盛,我能吃得完。”

谭秋坐在茶几凳上,将锅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顺便拿起餐盘里的叉子。

像她这样的大律师,社会顶层的精英人士,应该是不习惯吃泡面的。

她用叉子的方式,像是锅里装的不是泡面而是意面,非得把面条一根根卷在叉子上,才会张嘴去吃。

然而在她张嘴前,还是停顿了两秒,抬头望向对面的林淮之:“你在别墅的什么地方找到的方便面?这里不像是会有这种东西。”

“威廉先生的房间,”林淮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夹在他书架上的书里,掏空了中心部分藏起来的。也许我们的别墅主人,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正经。”

谭秋被他逗笑了,将叉子上的面条送进口中。

或许因为她的第一口停顿了一会儿,面条上的汤汁滴落的差不多,所以没有一下子品尝出问题。

但是紧接着的第二口,还是让这位大律师体会到了和余欢还有唐棠相同的感受。

过咸的泡面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汤汁呛进气管,她咳得整张脸都红了。 

林淮之赶紧拿出杏仁露递到她手边,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不由紧张道:“真的有那么咸么?我吃的时候明明感觉还不错来着。要不你喝点儿饮料,我瞧余欢他们配着饮料也能吃完。”

谭秋一边狠狠剜了他一眼,一边拿起桌上的杏仁露,“咕嘟咕嘟”猛喝了一大口,这才感觉稍微缓解了口腔中的咸味儿。

“林先生,你把它拿走吧,我不吃了。”她冷冷开口。

林淮之有些遗憾道:“哎,还剩下挺多的,真的不吃了么?”

谭秋没有给他面子:“请你现在出去。”

“如果我不想出去呢?”

收起无辜的伪装,林淮之嘴角微微上扬,从桌上拿起那罐杏仁露,轻微晃荡了两下瓶身。

瓶中饮料所剩无多,因此碰撞瓶壁的声音格外响亮。

“游戏开始之前我抽到了一张食物卡,”林淮之慢条斯理的开口,“为了测试,我用食物卡变出了一杯红酒,但是那不是一杯普通的红酒,我给它加了个限定条件——‘一杯很苦的红酒’。当时我尝了一口,你猜怎么着,红酒还是正宗的红酒,但苦的就像泡了三天的苦瓜水。”

谭秋面色如霜:“你……”

“你现在难道没感觉到头晕眼花,甚至是呼吸困难么?”林淮之歪着头,将食指放于唇边,“嘘,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一种剧毒能溶于水,有微微的苦杏仁味儿,叫作……”

他话音未落,谭秋一下子反应过来,冲进了盥洗室,抠着自己的喉咙眼,拼命催吐。

林淮之靠在盥洗室的门边,冷眼看着谭秋的精彩表现。

她本来就许久没吃东西,除了吐出之前咽下的两口泡面,便在一直往外吐酸水,再吐下去估计得吐出血来。

谭秋越吐越觉得呼吸困难,直到差一口喘不上气来,才突然转头,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淮之。

“你要杀我!”她猛地扑向林淮之,厉声尖叫道,“凭你也配!”

就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剩最后不到十公分之时,林淮之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左手伸到衬衫领口处,单手扯开原本规规矩矩系好的领带。

他与谭秋侧身擦肩而过,反扣住对方伸过来的右臂,以男性天生的力气优势,轻松钳制住对方。

同时他将手中领带的一端缠在谭秋的右手手腕上,另一端自她背后绕过,牢牢绑住对方的另一只手,顺便系了个漂亮的死结。

林淮之看着自己的杰作,高兴的拍了拍手:“谭律师,我既然知道是你杀了威廉和张国庆,怎么可能让自己也重蹈覆辙?”

谭秋拼命挣扎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是你要杀我!你不怕我把人都喊过来吗?你这个杀人犯!”

林淮之颇为不屑的嘲讽道:“看来我们的谭大律师虽然业务能力过硬,但是化学水平着实很一般。我说你呼吸困难是中毒,可你不想想,正常人吐成你那样,谁不头晕眼花、呼吸困难?你要真是氰|化|物中毒,又哪儿还有这功夫催吐,早就去见阎王了。”

“你耍我?”谭秋回过神,冲着背后的林淮之发狠道。

“我耍你是真,可你杀了威廉和张国庆也不假,对么?”

谭秋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林淮之继续道:“砸在张国庆身上的吊灯,其末端有烧焦的痕迹,而灯管中有大量的镁粉,所以我猜应该是镁粉爆炸引起的灯管断裂。”

“至于威廉,我们解剖了他的尸体,除了腹部并不致命的匕首伤口,威廉全身没有任何外伤,但是他的内脏却悉数破裂。”

“我清楚的记得,昨晚最后一个接触威廉的人就是你。谭律师,是你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之后威廉先生很快就断了气。虽然当时你的手上并没有任何凶器,所以未曾被人怀疑,但现在结合这两起案子,我合理推测——在进入游戏前,你所抽到的能力卡,应该是一张能定向引爆一定距离内某件物体的爆炸卡。”

他最后总结:“比如位于你房间正下方张国庆先生头顶的水晶吊灯,再比如威廉先生那颗患疾多年的可怜心脏。”

林淮之说完推测,走到谭秋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位一身狼狈的女律师:“而你刚才想扑过来抓我的行为,我是否也可以理解为是你想带着我同归于尽?”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刚才不杀了我?”

谭秋抬头看他:“你演的那么像,连我都信了,还骗我吃下你的东西,为什么不真的给我下毒?”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林淮之突然觉得这人挺可悲的,像她这样的社会精英,从小到大一直接受着最高等的教育,可是最后竟然也会败给自己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就像谢令说的,一开始杀威廉可能出于一种试探,与玩游戏杀BOSS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当她把刀子伸向同样是人的张国庆时,便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

林淮之淡淡道:“不是每一个人在获得特殊能力的时候,都会盘算着怎么用它来杀人。”

“你装什么好人,”谭秋啐了一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我不吃别人,就是等着被别人吃。等着吧,林淮之,像你这样的,你绝对赢不了的!”

“我能赢与否,不需要谭律师关心,”林淮之在她面前蹲下身,将手放在膝盖上,“如果进入游戏前,你能好好听一听GM的提示,至少会发现游戏的通关条件中‘清除阻碍’只是一个陷阱。游戏赋予玩家不同的能力,愚蠢的人用它来自相残杀,聪明的人用它来过关。”

谭秋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林淮之扬唇,“我的GM告诉我,玩家与玩家之间可以交易,包括但不限于线索、分数以及能力卡。”

“什么?”

“虽然我认为,只要告诉大家你就是杀害威廉与张国庆的凶手,并将你的能力也透露一二,接下来的两天游戏中,你想再害谁都没有可能。”

“毕竟你只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律师,力气小到我单手就能制服,整个别墅恐怕也只有隔壁刚上初中的小姑娘打不过你。”

“但是这样的话,难保你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那个小混混、或是和你拌过嘴的李曼洁,想想其实你得罪了不少人,他们要是暗中对你动手,我还得费力保护你。

“因此我不会把你杀了人的事透露出去,但一直捆着你也不是办法,所以不如我们来交易吧。”

林淮之像是阴险狡诈的恶魔,一步步引诱着女律师步入牢笼:“把你的能力卡给我,我不把你的事说出去,并且带你找到宝藏。”

谭秋还想说什么:“我……”

“你别无选择。”

林淮之早就知道谭秋是凶手,也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本可以靠武力强拿下谭秋,根本不用做这么多戏,但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最后谈判的这些筹码了。

谭秋与那个小混混不一样,他们的社会经历不同,她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又是干律师这一行的,心里素质和防备心远胜于常人。

要想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能力卡,的确需要花费一点心思。

瞧着谭秋面如死灰,林淮之吹了声口哨:“001,出来干活了。”

*

「GM7322FRS:请问玩家‘谭秋’是否同意将能力卡‘定向炸弹’赠与玩家‘林淮之’?」

谭秋:“是。”

「GM001:请问玩家‘林淮之’是否同意接受来自玩家‘谭秋’的能力卡‘定向炸弹’?」

林淮之:“当然。”

「GM7322FRS:正在转移,请稍后。转移完成。」

「GM001:确认玩家林淮之获得卡片“定向炸弹”,请问需要我为您讲解卡片用法吗?」

“不用。”

林淮之话音刚落,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张实体卡片。

他将卡片翻转过来,卡片正面标示着“定向炸弹”四个字。

谭秋以为对方一旦得到了自己的卡片,便一定会加以利用。

谁知道林淮之不但没有吸收卡片的能力,甚至将卡片还原成卡牌形态,随手塞进了大衣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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