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现在是中午12点，当前为本场游戏第107周目，也是您的第7周目。
玩家谢令正在查看积分排行榜——
本积分榜单实时更新。
第一名-玩家B：5340
第二名-玩家E：1770
第三名-玩家F：40
第四名-玩家C：-1050
第五名-玩家D：-1050
第六名-玩家G：-1050
第七名-玩家H：-1050
第八名-玩家A：-9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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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萌抬头看着面前递笔给自己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我得承认，谢老师，你的计划是能让所有人共赢。但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比分数更重要，我不怕输，也不怕扣到负分，所以别白费口舌，我不会帮你的。”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面色安详，目光淡然。
不过谢令倒不勉强她。
她不收，他就将手中的笔放在她面前的玻璃矮桌上。
酒吧的后场除了谢令与李萌外无人敢来，又因两人均是沉默，所以一时寂静无比。然而这份沉默虽然没有声音，实则该说的话都在不言中。
此番气氛拉扯，最先忍不住的，反倒是李萌她自己。
她磨着指甲，冷不丁开口：“你见过陆淼了？”
“见过，”谢令微笑道，“不用担心，他很好。”
李萌嗤笑一声：“可轮不到我担心他，不过谢老师，你知道么，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他。”
谢令挑眉：“羡慕什么？”
“羡慕什么？”李萌轻笑道，“大概是羡慕他有一个，不管多危险，都会来救他的男朋友吧。哪怕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大把皆是，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自然羡慕那些可以做到的。”
谢令若有所思。
李萌朝他眨眨眼睛，最后半眯着眼睛看他：“现在想想，这场游戏似乎永远都在答那些答不完的题。之前已经答了那么多道，而谢老师似乎每一道题都能游刃有余，真想出一道题考考谢老师。”
谢令：“答出来了，你就会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李萌摇摇头：“不一定，要看心情。”
谢令嘴角上扬：“你问吧。”
玩了会儿手指，又酝酿了半天，一直在偷听的唐棠都快被她磨得彻底失去耐心，才听李萌悠悠开口。
“世言西洲位于黄土之上，取水自南，而依附于强。西洲有两位王子适龄，大王子心地仁慈，爱民如子，喜和而厌战，善与强国邦交，可固西洲数十载安宁。二王子性情暴戾，一心为国，慧战而厌怯，善带兵厮杀，可十战而九胜。若你是西洲王，会选取哪位王子继承王位？”
谢令尚未回答。
林淮之瞧唐棠一脸沉思，不由好奇：“你要选哪个？”
“哪个都不选，”唐棠懊恼道，“提问就提问，为什么这么文绉绉的，不能考虑一下外国同胞么？”
林淮之被她逗笑了。
“阿爸，你会选哪个呀？”小丫头好奇。
林淮之答非所问道：“这题看似在考治国之道，实则在问人性之本。考点既不是政治，也不是军事，硬要分个类的话，我觉得在问宗教。”
唐棠莫名其奥妙道：“这哪儿跟哪儿？”
林长官慈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小。”
“……”
酒吧后场，谢令换个坐姿：“什么是黄土？何为依附？若选邦交，数十载之后又会面临什么？”
都以为他改变坐姿是要回答李萌的问题，谁知道这人一脸淡定，不但没有回答，甚至反问三连。
奇怪的是李萌并没有因为他的提问有任何的不耐烦。
她甚至一一认真地回答了：“黄土意味黄沙，依附意为附属。邦交之后不过数十载安宁，西洲注定不是强国，最终淹于历史罢了。”
谢令听懂了，思量了片刻，认真回答道：“佛如六道，其一为修罗道。修罗道中人因其带有嗔恨之心，易怒好斗，骁勇善战，常为世人厌弃为恶道。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阿修罗本性善良，其实也是善道之一。你这题目，若将大王子比喻成天生至善的天人，那么二王子就是本性为善的阿修罗。”
李萌挑挑眉，不置可否。
“所以我猜，题目是说——西洲位于黄沙之上，土地本不可滋养人群氏族。因依附于强国，得强国引水西渡，才勉强支撑度日。如此数十载，若有一日强国断了西洲供给，习惯了依附，活生生被磨掉利爪的西洲子民，只有死路一条。”
“但如果选二王子，即便当下哀鸿遍野，民生载道，从长久来看，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谢令最后总结道：“有时候，善行未必得善果，而恶行也未必靠眼睛去看。”
李萌瞠目结舌，也许他是她听过的，第二个为二王子说话的人，连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像。
“所以，如果是谢老师，你会选择二王子吗？”
“并不会，这本来就是一道对‘善’与‘恶’辩证思考的题目，答成我这样，已经可以拿满分了，”谢令意味深长道，“如果一定要落俗套，非得二选一，那我还是选大王子。”
李萌皱眉：“为什么？”
谢令不以为然道：“也许有点偏题，不过从治国方面考虑，二王子显然不适合当西洲王。阿修罗生于乱世，而天人生于盛世，两者本质虽然都是善，但普通人并不会想这么多，故而天人的信仰要远高于阿修罗。虽然数十年后或许会灭国，但数十年的时间，谁能保证他们就找不到一条可以自救的方法呢？”
李萌一脸恍然大悟：“我懂了，看来谢老师真是极致的共赢主义者，怪不得无论如何都非要带上我。”
谢令但笑不语。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李萌平静道，“或许有些人，根本就不想被你带上呢？”
谢令耸耸肩：“李萌，你说我是一个极致的共赢主义者。但之前那几轮循环下来，我反而认为，你才是那个为了获胜，无所不尽其极的人。按理来说，你不应该拒绝我的共赢计划，所以是什么让你自暴自弃了？”
“是因为我不是第一个为二王子说话，却坚定选大王子的人，对么？”
李萌没理他。
谢令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了陆淼的作业本，似乎他只要去白天，就会伙同陆淼在他的作业本上留下点什么。翻开包好书皮的本子，随便选了一页撕下来，折成千纸鹤，送到李萌面前。
他说：“或者是因为他。”
“它？”李萌不以为然，“一只千纸鹤？”
谢令把手抄在口袋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如果你相信我，这一轮我们六个都会选是，我希望你可以填否。”
李萌垂眸：“你们会信我？”
谢令反问她，“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存了偏见，即便我们当着你的面写下是字，你也认为魏思源会为我们改答案；即便杜航与你联盟，你也会以为这只是个陷阱。”
他字字铿锵有力，李萌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既然你不信我们，”谢令淡笑道，“那就由我们信你开始。”
李萌在他走后，一个人又呆坐了一会儿，随后从桌上拿起笔与那只千纸鹤。她很快注意到，千纸鹤的身上有几道铅笔的印子，谢令并不是拿一张白纸折的千纸鹤。
昏暗的光线下，少女拆开了千纸鹤。
随着纸张慢慢平展，纸上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忽而少女瞳孔骤缩。
*
唐棠终于等来了最后的收卷时间。
她知道谢令与李萌商量了什么，谢令想的是挺好，但难度系数也太高了。
首先就算他们真的六个人都投了是，那怎么确保李萌会投否而不是是呢？毕竟七个人都投一个答案，进入附加题阶段，她想说服曹意远和她填同一个答案，从而结束游戏就很简单了。
所以谢令不会相信李萌。
其次李萌若是真的信了谢令的，投了否，要怎么确定谢令不会背叛她呢？万一谢令只是故意哄她填个答案，以避免最终流局全员扣分。她只要答了题就是落入谢令的陷阱，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李萌也不会相信谢令。
两方互不信任，最终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
可是最后她却收到了七张答案纸。
唐棠颤抖着拆开七张答案纸，在一一确认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所有人，尤其是谢令与李萌。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
李萌淡淡笑道：“不唱票么？”
“不用唱票了——6:1，李萌晋级，”唐棠想了想，还是无法理解，“你们分明连联盟卡都没用，如何能做到相互信任？”
李萌摇摇头：“我不是信任他。”
谢令轻笑：“我也不是信任他。”
“？”打哪门子的哑谜呢，小魔头暴躁的捶桌。
李萌挺直了腰板：“我需要赢几次？”
她在问谢令。
谢令从善如流：“一次足矣。”
当然一次就够了，毕竟她现在赢一把可以加一万分。
唐棠捶胸顿足，如果不是她上一把大意了，临时被谢令忽悠着改了游戏规则，哪来的一把一万分。
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再后悔也没用了。
唐棠没好气的将纸篓拿了出来，送到李萌面前：“快抽题吧，争取早点下班。”
要说李萌运气也是差，纸篓里的九道题，也就只剩化学题大家没有见过，结果她却真的抽到了。
唐棠挑眉：“化学题——请问将5g粒子物质丢进强酸中，得到的晶体叫什么？提示：本题的粒子物质包含α、β、γ、δ、ε、ζ、η和θ共8种物质，所以答案也有八个哦~”
李萌错愕：“这是高中化学题？”
唐棠幸灾乐祸道：“你不会吗？”
会就有鬼了。
李萌看向谢令，虽然她知道谢令此时一定已经被禁言了。但是他既然能送自己进入这个阶段，想必也考虑到了她未必能答上附加题的情况。果然，李萌对上他的目光时，对方也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谢令打开陆淼的作业本，用答题的笔，在上面依次写下九个名次。他将作业本正大光明的送到李萌面前，暗示她赶紧抄答案。
虽然不能说话，但谁也没规定不能写字。
上一轮的时候，谢令就确认过了，游戏规则并没有这一条规定。
因为他们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某人的懒惰所致。这至多算是GM的失职，而不是他们作弊。
*
游戏场地关闭后，有短暂的时间差。
唐棠与林淮之回到游戏大厅。
小魔头气鼓鼓地托着腮帮，一脸的不高兴。
“是我离开圣域太久了么，”小姑娘抱怨，“现在的玩家都敢公然坑GM了？”
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他坑我你也不提醒我！
林淮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还好吧，他现在已经收敛不少。”
这还叫收敛不少？
小魔头哼了哼：“幸好现在GM都是AI了，不然一准得气死。”
谁说AI就不会被气死？
如果谢令失忆后，最开始接触的GM是001而不是100，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唐棠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阿爸，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谢令与李萌都不信任彼此，但他们又能联手，所以他们到底新任谁？”
林淮之动了动手之：“你还记得上一轮我在陆淼的作业本上留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啊，”唐棠眼珠子一转，“你不就是给那个‘杨老师’画了张像么？”
林淮之点点头：“嗯，李萌信他。”
“可是你不就画了张画……”
“虽然我并没有证据，毕竟之前的游戏是陆淼的AI自动进行的。但我猜李萌后来和曹意远联手，想必是和杨老师脱不了干洗，”林淮之道，“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曹意远有李萌的把柄，但你想以李萌的智商，她连谢令都不怕敢算计，又怎么会被区区曹意远威胁呢？”
唐棠懂了：“你是说这位杨老师，最后其实是想帮陆淼的？这导致李萌不得不从外面加人进自己的团队？可他不是李萌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背叛她呀？”
“朋友还是朋友，只是未必观念一致。”
林淮之反问：“不然你以为，李萌为什么会问谢令这个关于大王子与二王子的问题？”
以李萌的性格，明显是偏向选二王子。
但是无论是杨老师还是谢令，他们应该都同样选择了大王子。
他们非阿修罗，是真正至善之人，是天道之子。
最重要的是，这位“杨老师”已经不在了。已故之人曾经说过的话，会被惦念他的人无限放大。
李萌与她的这位朋友，虽然观念相悖，却感情颇深。
唐棠耸耸肩：“好吧，就算李萌良心发现，相信这位‘杨老师’。那么谢令呢，他信谁？”
信我。
林淮之只是笑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