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将匕首放在水流下，冲干净了上面的血，之后归刀入鞘。
“你刚才杀人的动作很专业。”
谢令歪着头，漫不经心道：“如果不是雇佣兵出身，就是在军队待过？”
李萌含糊其辞道：“算是吧。”
虽然女生看起来娇弱无害，谢令还不至于将游戏赋予的人设，与她本人弄混。从她刚才的动作来看，即便她什么也不说，也大概能猜到职业。
这名玩家很危险。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年陆淼完全卡死在游戏里，便是因为有这样一位玩家推波助澜。
*
在等待下一题公布的空档，林淮之坐在离两人不远的教室后排，手上拿着一份内部档案。
档案的封面写着“李萌”二字。
唐棠贴心的端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低头瞧见档案的封面，顺势看向不远处的女生。
小魔头不解：“她怎么了嘛？”
“本来没什么，只是我一时好奇，”林淮之合上档案，“但现在问题有点大。”
“什么问题？”
“我记得圣域的登录系统，强制玩家登录时使用本名。即使在这样一场游戏中，记忆干扰器也不会干扰玩家原本的名字，就像谢令，别人喊他也是谢老师。”
“嗯，确实是这样。”
“但是李萌，不是他现在的名字。”
唐棠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会这样？谁授权她改名登录的？”
林淮之在面前的档案上敲了敲，面无表情道：“这个档案，是我从天网内部调出来的，建档日期是现实历一个月前，查阅等级PRIVATE。”
“PRIVATE？那不是仅供私人查阅的意思么？”
“是，私人档案的保密等级凌驾一切之上。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改了天网源代码，即便我依然是审判长，也无权调阅这份档案。”
唐棠皱眉：“有权限建立私人查阅档案的应该5S以上的身份等级，这样也没几个人，除了四大家族的领导人，还有你的秘书、副官、我，以及你自己。”
林淮之提醒道：“还有作为主GM的001。”
“你怀疑001？”
林淮之淡淡道：“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这份档案本身也够有意思的——李萌确实是这位玩家的本名，在一开始登录圣域的时候，他以李萌这个名字进行了二十三局游戏，伊甸园是他的第十八场。而他最后一局游戏，刚好是现实历一个月前。之后他的档案被人为更改，包括名字、年龄、学习以及工作经历。”
“可是现实历一个月前，圣域里也至少过去大半年了吧，她既然身在圣域，为什么可以这么长时间不进行游戏？”
唐棠说着说着，自己摇摇头：“不对，既然不为游戏，她为什么会一直待在圣域不退出去？”
“档案显示，他这段时间一直在L组休息区，”林淮之扬唇，“有意思的是，就在不久前，刚完成第二场游戏的谢警官，不惜斥巨资将L组的休息区整个纳入麾下……”
唐棠咬牙：“靠，世安署这些老奸巨猾的条子，又没跟我们说实话！”
林淮之慢条斯理道：“李萌的行踪本来就属于高级机密，即便世安署真的查到什么，估计也不多。”
“想来这两位，一位没想到自己因为某位警官的骚操作，重新被拉回了游戏。而另一位也没想到，自己拉回来的人是警署追查了许久的人物。”
唐棠觉得这种猜测合理，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时眼睛亮了起来。
她激动道：“所以说，现在的主动权到我们手上了？”
林淮之摩挲着档案的边页，微笑着吐出两个字：“王炸。”
*
教室里被王炸的两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新题目。
当然，李萌一直想占据主动，绞尽脑汁与谢令搭话。
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警官从头到尾都没给她一个正眼。
“死同性恋！”
小姑娘嘟囔了一句，走到教室的窗边，靠着窗台呼吸新鲜空气。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现在她也不愿意搭理谢令了。
“当——当——当——当——当——当——”
「系统：亲爱的玩家，现在是世界时间下午18点，即将进入答题时间。
系统检测到异常情况，因此本轮答题，无答题资格的玩家，将不能收听本轮题目。」
这是意料之中的，故而李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而且恰巧因为她听不到题目，只能靠谢令告诉她，这样也能测试对方是不是真心与她合作。
但她没想到，系统说完这句话，突然就没了声。
别说李萌，就连谢令都没有听到题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世界时间进行到18点10分的时候，系统声终于再次响起。
「系统：由于原题目过于太简单，现为诸位玩家临时更换题源。不过不用太担心，以下题目均为单项选择题，这意味着您有25%的保底正确率。
一小时答题，答错即死，答对可获得系统特别提供的奖励一份。
第六题：“蝴蝶效应，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请问这只蝴蝶的翅膀是什么颜色的？
A黄色 B红色 C绿色 D蓝色
本次答题所考内容：生物-呃，色盲症。”
答题现在开始——」
李萌听不到题目，但她能看到谢令自从听了题目，脸上表情越来越古怪。
事实上，博学多才的谢警官在听到题的一瞬间，脑子里闪现了许多想法，包括但不限于——
南美洲的蝴蝶自然与别的洲的不一样，难道题目的关键点在于解答南美洲蝴蝶与其他洲有什么不同，从而选出一个正确的颜色？
再或者南美洲只是个陷阱，问题的关键在于振翅的蝴蝶的大小。根据蝴蝶大小的不同，判断出这是一种什么蝴蝶，从而确认出一个正确的颜色？
南美洲的蝴蝶……大型蝴蝶……
谢令猛然想到题目一开始，系统提示的那句话——“这意味着您有25%的保底正确率”……该不会这题与那些全然无关，真就只是道平凡的概率题吧？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刚才那个播报题目的系统，听起来明显与之前的不同。如果说之前的系统，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刚才便像是系统幕后的人取消了程序，临时自己上场出了道题。
谢令叹了口气。
李萌追问道：“怎么样，新的题目是什么？”
谢令：“蝴蝶效应……”
李萌皱眉：“竟然考蝴蝶效应！只知道是什么学术论文里提过，蝴蝶振翅会引起海啸？我对这个不是很熟，可能帮不到什么忙，不过现在时间还多，所以它到底问了关于蝴蝶效应的什么问题？”
谢令面无表情道：“振翅蝴蝶的翅膀颜色。”
“……？”
“别瞪我，”谢令耸耸肩，“原题说‘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然后问蝴蝶翅膀的颜色。而且给了四个选项，依次是黄红绿蓝。”
李萌低头咬着拇指的指甲，眼珠子一直在转，看得出来她在疯狂思考，依稀能听到“亚马逊”、“热带的雨林”、“雨水充沛”、“温度高”、“潮湿”等字样。
看来她与谢警官之前想到一起去了。
*
系统晚报了十分钟题，又限定一个小时答题，但在18点50分的时候，它还是照样提醒还剩最后十分钟。
虽然这操作让系统看起来任性不讲道理，但也没人真的在乎这最后的十分钟。
在过去的四十多分钟里，李萌想了无数的办法，但是每当她有新的答案时，她都觉得这个答案不靠谱。
就这样，四十多分钟过去，最后的答案依然只能靠概率。
“就这样吧，”谢令在倒计时最后一分钟，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神情放松道，“让我来赌一把。”
提不出更好答案的李萌觉得，也只能先这样了。
谢令淡淡道：“我选B红色。”
「系统：回答正确，恭喜过关。
顺便这题选B，是因为红色是系统最喜欢的颜色哦，有时候运气也是答题者重要实力之一呢~」
谢令嗤笑一声。
李萌紧张：“错了？”
“不，”谢令淡淡道，“对了。”
就在李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系统声再次响起，而这次她也能听到。
「系统：本次答题结束，共计2人回答正确，0人回答错误。」
李萌下意识松了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她再次意识到一件更严重的事，随后惊愕的抬头看向谢令。
她质问道：“为什么会是两个人答对？”
一道25%概率的问题，谢令都得靠猜，她也不能确定答案，但是却有两个人答对了。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比谢令聪明，比她也聪明的人？他们中分明不可能有那样的人存在。
等等，之前因为谢令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差点忘了……她明明给了错误的历史题答案，但当时答对的是四个人，除了她自己、谢令，以及学委外，还有个人也答对了。
这人不光答对了历史题，政治题也答对了，还有刚刚的生物题……
王珂和魏思源都是没脑子的傻子。
难道是杜航？
再或者，谢令给了那人答案？怎么给的，谢令明明一直跟她在一起。
就算之前的题目可以给，最后这道呢，连他自己都是蒙的！
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谢令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道：“你想问另一个答对的是谁？不，他是谁你又有多在乎呢，你在乎的是他为什么能答对。”
被拆穿想法的李萌慢慢抿起嘴唇，并不搭话。
谢令继续道：“让我猜猜，如果他藏得很深，又比我厉害，你也许就要换一个合作对象了对么？你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是因为不确定与我打起来，我厉害一些，还是你厉害一些？”
李萌冷笑一声。
谢令好整以暇：“你瞧，你的合作是那么的脆弱。你以为这叫合作，但其实不过是你单方面想支配游戏，需要个工具人罢了。是我，或者是别人对你没有区别，你只找最强的那个。”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萌也不掩饰，面目狰狞道：“我其实很想与你合作，因为你长得是他们中最好看的，但你太不听话了，我清楚自己驾驭不了你。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刚才不动手，不是在估算我们之间的战力，是有点舍不得，毕竟你的脸是我喜欢的类型。”
谢令又感觉一道视线落于他的背后，整个都颤抖了一下。
李萌以为他怕了，拔出刚才杀人的匕首道：“你和我身手差不多，但我有武器你没有。谢老师，让我送你去陪曹意远吧，我现在不想和你合作了。”
说着她就冲着谢令攻了上来，这个女孩儿虽然看起来娇小，但身手不凡。被她匕首划过的桌椅，都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打斗声引来了周围的师生，这意味着战斗将变得棘手，当然仅限于对谢警官这样的人而言。
他圣母，对素不相识的人民群众有保护欲，即便他们是游戏里的NPC。
「系统：叮咚，您的答题奖励快递已送达，别忘记给系统打五星好评哦亲~」
谢令感觉自己口袋里出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把轻薄的手术刀。
李萌刚好持匕首向他砍来，谢警官看到身后即将被推开的教室门，只是微微侧身，没有完全躲过这一击。
匕首扎进他身体，但他同时用手术刀抹了李萌的脖子。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同归于尽的结局也就那样，李萌并没有因为死亡露出过多表情，她当时觉得这算是平手，自己没有输。
然而谢令却道：“告诉你是谁答对了也不是不行，是王珂，我告诉他的答案。”
李萌皱眉。
“从现在开始，”谢警官继续道，“这场游戏由我支配，李萌同学，现在换你不与我合作，就意味着永远赢不了游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