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看到谢令，脸上一抹狠厉一闪而过：“谢老师，您也结束问询了么？”
谢令微笑道：“托福，这次出事的人不多，警察没有像上次那般谨慎。”
“那正好，第四题马上就要开始了，”李萌道，“我回来前去找了赵老师，她告诉我三方政权最后那一方叫亚陆军。怪不得我一开始填错了，我只记得是欧亚大陆的起义，忘了是欧陆军还是亚陆军。”
她就像是完全没听到谢令一开始说的话，倒不是为了装傻，恐怕是她想先随便说点什么分散谢令的注意力，再同步思考应对的方法。
谢警官当然不可能给她这个时间。
他说：“李萌，即便知道了第三方政权是什么也没有用，因为你前两个就错了。至于是真的错了，还是故意报错，恐怕也只有你知道。”
他说完，看向李萌旁边的另一人。
那人自谢令进来就没有抬过头，但谢令知道他是谁——他之前还朝他借过笔。
六班的学习委员曹意远。
果如所料，他是最后的那位玩家。
谢令饶有兴趣地瞥了眼学委，懒洋洋道：“曹意远，你信她的答案吗？”
扪心自问，如果在你很急切的想知道某道题的答案，而自己怎么都无法答出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对你说，她知道。
无论如何，多少都会信的，因为不会有更糟的结果。
更何况李萌告诉他的英语、政治题答案都是对的。
李萌一步上前，拦在谢令与曹意远中间：“谢老师，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会害他一样。”
谢警官面无表情的反问：“你会吗？”
“当然不会，”李萌乖巧道，“我是班长，班长怎么会害同学呢？你说是不是呀，曹、同、学。”
她最后三字重音，曹意远听闻瑟缩了一下。这已经不光是利诱了，可能还存在着威逼。
这个班长不简单。
谢令撑着下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看出曹意远和我们一样，都被拉进答题系统的？”
他第一次遇到比自己动作还要快一步的玩家，否则也不会让她先拉拢了对方。
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李萌淡淡道：“您在黑板上推演数学题的时候，他神色不对。其实不难猜，相信谢老师也早就发现，我们几个都与陆淼有关系。陆淼是我们班的学生，那么剩下的玩家很有可能就在班上。”
“当时班上人很多，我故意请您去黑板上讲题，就是想看看有谁也进了答题。”
谢令简直想为她鼓掌，那种时候她还有心情一边表演出对他的崇拜，一边细心观察周围的情况。
“那您呢？”李萌抬头，“您什么时候发现曹意远的？”
看来好奇心害死猫是真的，并且还能人传人。
谢令耸了耸肩：“这轮开始的时候，我问他借了支笔，他的笔盖上有只小兔子。”
李萌沉眸。
“我不知道是他借了你的笔，还是你把笔给了他。你在办公室拿出的那些笔也都像那支一样，笔盖上有只兔子。或许你觉得交换支笔没什么，但细节决定成败，你太心急了。”
李萌万万没想到，她用来当作信物游说曹意远的笔，竟然成了最后暴露她的关键。
“曹同学，”谢令说完看向学习委员，“现在你还想和她合作吗？”
曹意远握紧了手中的笔，迟疑道：“我……”
谢令嗤笑：“你不会以为她给了你几个正确答案，就会永远与你共享正确答案吧？那只是因为，她能答得出来那些题，不需要你为她牺牲试错罢了。”
“曹意远，还看不出来么？”
谢令继续道：“李萌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道儿的，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坑你才拉你进的合作。”
曹意远震惊的看向面前站着的女生。
李萌冷冷的看着谢令，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谢令转而与她对视：“是吧，李萌同学，或许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答对所有的题，但只有你有附加条件……”
小姑娘低下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是，我的附加条件是不能让你们剩下的所有人都答对。”
“谢老师你真聪明，猜的也不错，我是故意给你们错误答案的。而且，哪怕下一轮你们质问我，我也想好了应对方法。”
“你瞧，”李萌在椅子上坐下，双腿翘在课桌上，一副不良少女的姿态，“女性角色的身份给了我便利，我长得足够可爱，又是本场游戏唯一的女玩家。只要我撒撒娇、卖卖萌，说自己记错了，你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她果然也想起了自己是玩家的事。
应该是游戏场域内的记忆干扰器，为了让游戏正常进行，会选择性干扰。
因为李萌的角色特殊，所以对她的记忆干扰并没有那么完全。一开始或许还有点儿影响，但随着第二轮游戏的开始，她已经慢慢想起了自己是身处游戏的事。
这不是个好消息。
游戏之所以采取记忆干扰，为的就是给玩家一个角色身份代入，从而进行道德法律约束。
“李萌”要是想起自己不是李萌，这层约束对她而言就不存在了。
一切不过是场游戏罢了。
李萌心不在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本来以为，曹意远身为学委，应该很聪明。没想到他也只是个草包，答案知道的还不如我多。早知如此，我就该与你合作，谢老师~”
谢令挑眉：“与我合作？”
“当然。”
李萌将腿从桌上放下，转而撑着课桌，摆了个风情万种的姿势，拉扯着谢令胸前的领带，魅惑十足道，“谢老师，您知道‘伊甸园’么？”
谢令刚想开口。
“不是这所学校，是真正的伊甸园。”
李萌眼角闪过一丝狡黠：“伊甸园出自《圣经·旧约·创世纪》。上帝造人，人类的第一位祖先亚当就生活在伊甸园中。”
“所谓伊甸园，遍地撒满金子，到处点缀珍珠。那里树木成林、香花环绕、流水淙淙、四季如春，是任何人都向往的乐园。”
“园中有棵善恶树，上帝嘱咐亚当与其妻夏娃，不可食用树上之果。”
“然，蛇引诱夏娃偷食禁果，夏娃分食禁果于亚当，二人皆被上帝惩罚，驱逐出伊甸园。”
说完这些，李萌垂眸，漂亮的睫毛遮住瞳孔。
谢令嗤笑：“你想说自己是夏娃？”
“不，”小姑娘轻声道，“我是蛇，萨麦尔的蛇，我专门引诱人类堕落。我的目的，就是将人类驱逐出乐园，再拉着所有人，一起沉沦。”
她倒是很直白，奈何纵然她长得再好，也料想不到面前如翠玉般挺拔的男人……是弯的。
李萌见谢令不说话，以为他动摇了，乘胜追击道：“谢老师，也许你不明白我说的这些话，但我们其实并非伊甸园高中的师生，如今这一切皆因我们在玩一场游戏。”
“哦？”谢令试探性反问。
“这个游戏有两派，若你选择与我敌对，就是亚当一派，必须保证全员答对题才能通关。”
“但你若与我合作，便是恶魔一派，只需与我一道通关，即可完成游戏。”
谢令凝眸：“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
李萌调笑：“分不一样，若是两人通关，我们可以平分原本属于所有玩家的分。”
谢令抿唇不语。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谢老师？要知道哪怕是圣经的结局，亚当也被驱逐出了伊甸园，恶魔一派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与我合作，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若你还有所顾虑，我也可以稍微透露一些信息，来证明我的诚意……”
李萌靠近谢令，压低声音道：“若你选择另一派，现在答题，无论对与错都毫无意义。”
谢令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李萌笑笑，不再解释。
他俩还没达成共识，“咚”的一声，曹意远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萌。
“李萌，你什么意思？你背叛我，现在还当着我的面，与别人合……”
男生话音未落，像是机械突然卡了壳。
他低下头，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现在明晃晃的插着一把刀。鲜血从伤口涌了出来，猝不及防染红了他的校服。
他至死不敢相信李萌真的敢杀人。
小姑娘将刀拔了出来，舔了舔自己手上被溅上的血，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看向谢令：“这样可以打消老师心中的疑虑了么？”
你瞧，这真的只是场游戏。
杀人并不可怕。
「系统：检测到玩家李萌恶意伤人，违反游戏规则，现扣除玩家10分，剥夺本场游戏所有答题资格。」
被李萌一刀子结果了性命的曹意远，慢慢倒在地上。不过数秒，他的尸体变成一堆数据碎片，随后消失在空中。
与此同时逐渐淡化的，还有谢令脑中关于曹意远的记忆。
李萌用了一种最极端的方法向他证明，如今的一切真的只是场游戏。
*
“当——当——当——当——当——”
「系统：亲爱的玩家，现在是世界时间下午17点，即将进入答题时间。
本次答题持续1小时，答对无奖励，答错有惩罚，请谨慎作答。
第三题：“米菲尔坦共和国成立的开端，是历史上著名的流血事件维纳尔沁领土争夺起义。该起义爆发于2047年冬至，是亚欧大陆不分种族、国籍，底层人民对于领导阶层不公平待遇的反抗，是反欺凌、反霸权、反垄断的世界级起义。
请问，当年领导维纳尔沁领土争夺起义的三方政权是哪三方？””
本次答题所考内容：历史-世界史。
答题现在开始——」
李萌虽然不能答题，但她并没有被系统踢出游戏。
她与谢令坐在空荡的教室里，在题目出现的一瞬间，眼神清亮道：“谢老师，这题答案是西俄联盟军、维纳尔沁农民军，以及亚陆军。”
谢令淡淡道：“你一个多小时前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李萌不以为然：“当时我说是米菲联盟军，但那时米国还未建立，哪来的米菲联盟军？米菲联盟军的前身是西俄联盟军。老师，我在向你展示我合作的诚意，这局我已经不能答题，骗你没有任何好处。”
确实是这样。
而且谢令也知道她这次并没有撒谎。
谢令道：“我还有个问题。”
李萌好整以暇：“您问。”
“一开始我找到你，你向我坦白陆淼曾经受到过欺凌，还问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谢令发现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既然如你所说，一切都是场游戏，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问？”
李萌叹了口气：“我并非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游戏里，若我说属于‘学生李萌’的记忆确实影响到了我，您信么？”
谢令：“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玩家的？”
李萌：“第二轮开始，当时系统给我发布了新的任务。”
谢令目光一冷：“我似乎记得，这轮开始的时候，你还在向我忏悔没有帮助陆淼？”
李萌知道自己被套话套进去了。
谢令只是试探了几句，就试探出她没有完全说实话。但这小姑娘心里素质过硬，并没有因此自乱阵脚。
“我需要一点谎言伪装自己，”她从善如流，“以此来获得同为玩家的诸位的信任，毕竟作为对立方，当时我只有一个人。当然现在这些已经不需要了，我只想与谢老师你合作。”
谢令不为所动。
李萌又贴上他：“若是谢老师与我合作，我还可以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服务……”
谢令只感觉背后发毛，好像有什么带刺的视线在看他。
他镇定的拿开李萌快要放到他胸上的爪子，这个动作激怒了势在必得的女生。
她讽刺道：“谢老师装什么清高，杜航都和我说了，你在办公室里可与你的学生做了不少龌龊的勾当。”
“你也说了这是场游戏，”谢令冷言，“是什么让你觉得，游戏赋予我的人设与我本人一样？”
李萌哑声，她属实没想到谢令这么快就接受了这是场游戏的事实。
“还有，杜航没告诉你，当时在我办公室里的不是女生？”
谢令微笑：“我喜欢男人。”
“……”
李萌的表情像是吃了一万只苍蝇。
谢令心情大好，趁着她怀疑人生，向系统提交了答题申请：“答案是西俄联盟军、维纳尔沁农民军和亚陆军。”
「系统：回答正确，恭喜过关。
本次答题结束，共计2人回答正确，0人回答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