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嗤笑一声：“谢令不是在德国亚迪蒂斯念的大学么？我可不记得那里有一位姓查尔斯的教授，也不记得开设过人文哲学这样的课程。”
林淮之用手撑着下巴，头也没抬：“谢警官对于话术的运用是专业的，一旦他同你打起什么奇怪的比方，无论他说什么，最好连标点都别信。”
唐棠挑眉。
“因为你要是信了，在被耍的团团转后，谢警官只会无辜的来上一句‘朋友，这只是个玩笑’。”林长官皮笑肉不笑。
唐棠恍然大悟：“这算是‘受害者心得’？”
大小姐因为这句话，收获白眼一枚。
可是她还是不理解：“可谢令为什么要撒谎呢？”
“别小瞧他的知识储备量，最年轻的世安署刑警队长，总得有点常人没有的优点。”
“你是说他知道答案，只是扯了个借口，故意说不知道？”
林淮之顿了顿，随后看向坐于主位的谢令，慢慢扬起一抹微笑：“他看出李萌有问题了。”
唐棠惊讶，难以置信道：“这么快？”
林淮之：“试探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饰演‘李萌’的玩家虽然段位不低，但未免有些过于着急。”
唐棠撅起嘴：“您别拐着弯儿夸那姓谢的，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林淮之不怀好意道：“来赌一把，就像以前那样？李萌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但如果你后妈赢了，我要看你这些年的成绩单。”
唐棠哀嚎：“成绩单属于个人隐私！”
“但我是你的父亲，有权查看你的成绩单，米国没有任何一条法律禁止父亲检查女儿的学业，”林淮之慢条斯理道，“而且亲爱的，还没开赌，你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唐棠心梗，被堵得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才哼哼唧唧道：“那您不能作弊，毕竟您也是这次的玩家之一。”
林淮之点头：“这个当然。”
“好吧，赌就赌！”
*
李萌拿笔在纸上飞快写着，连刚醒的王珂都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白纸上写着“意识本质问题”几个字。
她答道：“这是政治题的答案，等会照着念就好了。”
谢令瞥了她一眼玩味道：“虽然有手机可以上网查答案，不过我之前看过，这些题目并不能直接在网上搜到一模一样的。大约是答题系统入侵了我们可以使用的网络，将题目答案屏蔽了。”
李萌面不改色：“确实是这样，但是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变形题的。我也是猜的，运气好一点，猜对了而已。”
谢令微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反倒是刚挨了一拳的王珂，嚣张的气焰灭的差不多，乖乖地抱住隔壁班班长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王同学发自肺腑道：“这要是没有你，可让我们这些学渣怎么活啊！”
“哦对了，”李萌无视了王珂，又拿出一张纸，“这是历史题的题目，大家一起来看看。”
——历史题：米菲尔坦共和国成立的开端，是历史上著名的流血事件“维纳尔沁领土争夺起义”。该起义爆发于2047年冬至，是亚欧大陆不分种族、国籍，底层人民对于领导阶层不公平待遇的反抗，是反欺凌、反霸权、反垄断的世界级起义。
李萌接着道：“题目的问题是，当年领导维纳尔沁领土争夺起义的三方政权是哪三方？”
她自己问完，又自己腼腆地答道：“我只记得其中两个，一个是米菲联盟军，另一个是维纳尔沁农民军，最后那一个我猜是欧陆军，但是答案是错的。”
“这也太变态了吧，历史题还考世界史！”
王珂自暴自弃道：“米国怎么发展的关我什么事？李萌，你上网查过答案了吗？”
“别想了，没有一个网页具体写明三方政权到底是什么，”李萌耸耸肩，“我甚至还拐弯抹角地查了2047年冬至大事件，倒是有写维纳尔沁起义的。但是对于三方政权，所有文章都统一用‘那三方政权’或者‘有三方政权’这样的字眼替代。”
“不然我也不会最后一秒蒙个‘欧陆军’上去。”小姑娘嘟囔着。
王珂眼珠子转了转：“不对啊，既然是历史题，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历史老师？”
“有道理，历史老师总不会不知道，她一定愿意帮助我们！”李萌强打起精神，分外懊恼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层上去。
况且他们现在就在学校，百度兴许还没老师好用。
李萌几乎是刚想明白，办公室的门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她脸色一变，迅速看了眼时间。
“完了，来不及了。”
小姑娘哭丧着一张脸。
谢令约莫猜到是怎么回事，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站着几名熟人——其实也不算熟，就是上一轮游戏里，把他请去问询的那几名警官。
为首的警察再次看到他，表现的比上次吃惊不少。
“你是谢老师？”
他一开始还是这么问，后来就变成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集体补习吗？”
“是的，”谢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们刚讲完一道政治题，现在正在讲一道历史题。”
警察傻眼：“你不是数学老师吗？”
谢令笑而不答。
“不管怎么说，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令正准备回应，那警察后面又有一名警察探过脑袋，指着谢令身后的几人道：“那边那个是魏思源和杜航吧？”
两名男生像是上课被点了名，火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形笔直。
警察接着道：“你们跟我走一趟。”
来找谢令的警察稀奇地看向同事：“老赵，你的人也在这儿？”
“老赵”扯扯嘴皮：“何止，那边那个应该是李头找的人，这女生嘛看着像小秦找的人……你们到底聚在一起做什么呢？我们几个警察满学校的找你们找不着，结果都聚在人家老师办公室里？”
谢令明了，怪不得刚才李萌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想来上一次在他被警察带走问话后，李萌也紧接着被带走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现在知道可以找历史老师帮他们解决历史题，也失去了问的机会。
李萌心急如焚地讨价还价，一边撒娇一边卖萌，企图说服警察让她先去找一趟历史老师。
不过警察叔叔哪里吃这一套，只会说一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大约是她太能陶腾，李萌是他们当中第一个被带走的。
王珂跟在她后面，结果被谢令拉了一下。他本能的害怕这位变态老师，瑟瑟发抖地捂住了肚子。
谢令没好气道：“不打你。”
王珂这才狐疑地放下手。
“你按照我说的……”谢令附耳对王珂说了些悄悄话。
警察见他们在后面拖后腿，纷纷过来叫人。
谢令说的不多，即便以王珂的脑子也能迅速领悟。只是他听完，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谢令。
谢令冲他笑笑，随后跟在警察后面，渐行渐远。
*
“当——当——当——当——”
「系统：亲爱的玩家，现在是世界时间下午16点，即将进入答题时间。
本次答题持续1小时，答对无奖励，答错有惩罚，请谨慎作答。
第三题：“唯物主义一元论与唯心主义一元论对立的根本点在于？”
本次答题所考内容：政治-一元论。
答题现在开始——」
谢令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的人民警察，耳畔是催命一样的答题系统。
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心情颇好的与警察聊了起来。
谢令托着下巴，突然道：“除了陆淼的案子，你们还有别的案子要问么？”
警察不悦道：“谢老师，你不要忘了，现在是我们在问你。你只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就好，其余的不该你知道的，我们也不会告诉你，请你理解。”
他们看起来并不着急，和上次坐在这儿的时候，完全不是一种状态。
所以这次应该只有陆淼一桩案子。
但系统通知里清清楚楚说了，第二道题有一人答错。已知答错题必死，那么这人如果不是在学校里出的事……
“陆淼出事，”他目光灼灼，“你们通知了他的父亲吗？”
警察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不是我们通知的，出事之后，你们校方第一时间报了警，以及通知了出事孩子的父亲。按照时间来说，他应该等会儿就到了，孩子的父亲怀疑儿子自杀是因为校园欺凌。我们警察例行公事，来调查取证。”
谢令：“据我所知，陆淼是单亲家庭，因为父亲工作的原故，一直在转学，所以性格也有些孤僻。”
警察点点头：“你作为陆淼的班主任，他有向你提过他在学校里被欺负吗？”
谢令像之前那样，打开手机，调出相册，再将手机递过去。
“这个烟头伤，是学校放假时出现的，”谢令道，“我也怀疑陆淼的父亲有家庭暴力倾向。”
警察：“你有与孩子父亲沟通过吗？”
“还没来得及，”谢令道，“他刚转学来班上不到半个学期，也是前两天才让我看的这些伤，我正准备去家访，他就出事了。”
警察起身，朝他伸出手：“行，谢谢谢老师的合作，今天就到这儿吧。如果还有事，我们会再联系你。”
谢令瞧着对方伸出来，想要与他握手的收，淡笑了一声。
他仰头道：“你们等会是不是想找陆先生谈谈？”
警察冷下脸来：“这是我们警察的事，不劳谢老师费心。”
算算时间，差不多消息也该传过来了，谢令故意不走，坐在原地，拖了点时间。
等警察实在受不了想赶人的时候，电话如期而至。
“什么！”
警察一脸震惊的挂断电话，随后朝谢令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沉重道：“谢老师，我们的同时刚刚传讯过来，四十多分钟前，陆淼的父亲在来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不幸当场身亡。”
谢令垂眸，隐藏住一切情绪。
他果然料想的不错，学校里没有出事，那么校外与陆淼有着最紧密联系的人，不就是他的父亲么？
所以陆淼的父亲陆丰年也是这次的玩家之一。
很好，玩家都找齐了。
「系统：亲爱的玩家，友情提示，距离答题结束还有最后十分钟，请抓紧时间答题，否则后果很——严——重——」
系统提示来的及时，谢令一直沉浸在思考中，差点把正事忘了。
在他提交答案后，系统立刻进入结算阶段，看来他是最后一个答题的。
「系统：回答正确，恭喜过关。
本次答题结束，共计4人回答正确，2人回答错误。」
*
自从被警察放回来，李萌一直坐在教室里，一边转着笔，一边等系统结算。
等啊等，等到最后还剩十分钟不到，所有人才答完了题。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家明明都知道答案，怎么会有人一直拖着不答题？
是忘了，还是有什么她没有掌控到的事？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结算播报后达到了高潮，小姑娘狠狠咬着牙，紧张的将大拇指上的指甲啃了个遍。
她喃喃：“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这次不可能活下来这么多人才对……”
“怎么不可能？”
一道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谢令环胸靠着教室敞开的大门，十分平静的看向教室里仅剩的……两位学生。
他从容微笑道：“因为你给了我们错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