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之写下来的内容与谢令得到的信息相差无几。
“其实这些东西，不是我第一次写，”林淮之撑着下巴道，“之前的循环里，我就发现可以传递线索给你们。所以为了自救，我把一些细节写在了一本日记上。”
谢令抬眸望向他。
林淮之继续道：“哥哥还记得吧，我说过在你进游戏前，游戏中间卡死过一段时间。但在那之前，游戏其实循环过一百次左右，那时就有人看懂了我留下来的线索，并且站到了我这边。”
“是杜航？”
最先接触那本日记的就是杜航。
这么想也挺合理，毕竟杜航本身对陆淼并没有那么大的恨意。再加上因为他的原故，导致了陆淼的自杀，想必他心里一定非常愧疚。比起李萌，他会选择站在陆淼这边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林淮之果然点头认可了这种猜测。
“当时应该已经循环了九十多次，”他道，“在杜航来之前，我只见过李萌。但他与我是对立的，所以并不会选择救我，而我也会一直死亡和扣分。直到杜航的到来，才彻底打破了这种局面。”
谢令疑惑：“杜航？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应该也不能和李萌抗衡吧。”
“他是例外，”林淮之摇摇头，“因为他游戏开始前，抽到了一张结盟卡。”
结盟卡属于操纵卡系，效用是与指定的单个或多个角色结盟，一经结盟，永不背叛。但是这个卡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因为“结盟”的行为，必须要出自两方完全自愿。
所以即便抽到了结盟卡，有时候能力拥有者也找不到结盟的对象。
林淮之知道谢令在想什么：“他是来到白天之后才使用的结盟卡，对象是那些代表玩家的NPC。因为是NPC的原故，只要意向值大于60，就能符合结盟标准。杜航说服了魏思源的NPC结盟，所以我们短暂的形成了三人联盟，勉强与李萌抗衡。”
“那是唯一一次12点的时候，我还有多余点数的一局。”
林淮之叹了口气：“但很遗憾，就在我即将渡过12点轮回的时候，李萌杀了我。如果他不杀我，就是我得分他扣分；如果杀了我，就是我们俩一起扣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我活过12点。”
谢令脸色一变，声音拔高了一些，隐隐有些怒气：“她对你动手了？”
“我没事，而且只有那一把而已。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杜航，再然后没过多久，游戏就彻底卡住了，”林淮之眨眨眼睛，额头靠在他的肩上，“哥哥这次重启了游戏之后，他们好像都没有了之前的游戏记忆，不然李萌不会现在才来找我。”
他想起什么：“对了，听杜航说，下午的循环是答题，想要脱出循环进入早上，必须回答对全部十二道题。答对十二道题后，才会进入附加题答题环节，只有参与附加题答题，才能进入白天。”
这一点，谢令倒是之前就猜到了。
第三局应该是系统临时更改了答题顺序，在第三道题后就引入了附加题，以此加速游戏进程。
虽然不知道系统为什么突然急了，但对他而言倒也不是坏事。
谢令突然问道：“除了李萌和杜航，在之前的游戏中，你还见到过其他玩家吗？”
答题需要剩下两人才能继续，所以李萌一定有盟友。
林淮之从陆淼的记忆库里搜索了一下，装出想了想的动作，然后回答道：“嗯，是还有一个，那人似乎是李萌游戏外的朋友，他们一起进的游戏，我听李萌喊他‘杨哥’。不过，在这场游戏里，我们一般喊他——‘杨老师’。”
谢令惊讶。
“你瞧，这游戏多公平呀，他哥哥当了那么久的老师，”林淮之笑容灿烂，“现在怎么也该轮到我哥哥了吧~”
谢令无奈：“阿淼。”
林淮之没有理他，漫不经心地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哥哥，我得走了。”
走之前他想到什么，于是转头道：“系统只给我和玩家B发了游戏任务指引，所以你们应该不知道通关条件吧。”
谢令皱眉。
“请找到值得信任的伙伴，与之一起走出命运的循环，分享来自伊甸园的胜利果实——这就是本场游戏的所有任务。”
圣域游戏的主线任务一般固定为三个，知道任务才能反推得分方法，就像前两局游戏那样。
但这个任务指引，让谢令很不安。
林淮之冲他笑笑：“有一次，我偷听到李萌与杨老师的谈话，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彻底离开循环的方法，听他们的意思是与最终的附加题答案有关。不过奇怪的是，虽然他们找打了方法，但是并没有就此选择离开。一开始我不知道原因，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们找到了利用循环刷分的方法。”
谢令好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林淮之继续道：“游戏重开后，这是第四次循环，从之前三次来看，哥哥应该也扣了分吧。不过你应该扣的不多，而且我相信，连李萌都能找到的刷分方法，哥哥也一定能找到。”
谢令道：“我不会一个人离开。”
“当然，哥哥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嘛，”林淮之撅起嘴，“但是要想救其他人，势必要和李萌合作，但她不会那么轻易妥协，所以最好还是让杜航用结盟卡……”
“陆淼，”谢令打断他，“你的其他人里，包括自己吗？”
“我……”
林淮之低下头，淡淡道：“我不行了，哥哥，我负的分实在太多。李萌说过，我和他一样，我们的分来自于对立阵营扣的分。想要让我的分变成正的，不光是李萌，可能还要连累你们这些普通玩家。”
谢令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低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微笑着抬起头：“我想过了，如果负分出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样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哥哥了。所以我不会离开游戏，也不会结束循环。”
“哪怕循环里的每一天你都会在中午12点自杀？”
“嗯，我不怕，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谢令想，过去的一万多轮游戏，他是不是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一遍遍的从天台跳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头破血流。
所以当自己接住他的时候，才会看到那样冷漠的眼神，毫无知觉的平静赴死。
那个离开他羽翼保护的少年，曾几何时，遍体鳞伤，却学会了笑着说他不痛。
“咚——”
谢令面无表情地一拳砸在桌上，吓了林淮之一跳。
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的林长官，试探性喊了一声：“哥哥？”
“走吧，”谢令避开他的视线，淡淡回应道，“杜航不是找你有事么？”
“……嗯。”
林淮之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
离开教师办公室，回到班级，发现桌上杜航留的字条。
林淮之默默收起字条，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教室，隐入走廊的人群。唐棠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但只有声音。她的本体估计还坐在监控室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和他通话。
小魔头分外不理解：“阿爸，谢令不是抽到了均分卡么，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可能是忘了说。”以林长官对男朋友的了解，这个可能性大一点。
唐棠瞠目解释：“这也能忘？”
这不是目前最关键的事么！
林淮之啧了一声：“人类男性无聊的保护欲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只是现在有点上头，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唐棠不确定道：“可是他看起来好像还挺生气的？”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至少目前为止没事，”林淮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说实话，我现在突然很希望他不要恢复记忆，要不你让L组的负责人把记忆干扰器等级提高一些？”
唐棠诧异：“你确定？那玩意儿用多了，可对脑子不好。”
“宝贝儿，这只是个玩笑。”
林淮之无奈：“我的意思是，希望谢先生不要想起本人作为陆淼时与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虽然现在没事，但他绝对是会秋后算账的性格。”
“让他算呗，”唐棠不以为然，“你俩打架，他绝对占不到好，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忙~”
林长官高深莫测道：“谁告诉你是打架？”
小魔头秒懂：“……阿爸，我还是个宝宝。”
“对了，”林淮之走上天台的楼梯，在推开门前，低头吩咐唐棠，“你要是闲着，就去帮我去查个人。”
唐棠打起精神：“谁？”
“和李萌组队进游戏的那个玩家，应该姓杨，”林淮之道，“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挖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
中午12点整。
校园钟声回响，突然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教学楼的方向传来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谢令当时离得远，不知道教学楼那边的情况。
但他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直到钟声停止，才慢慢转过身。
12点是午饭时间，大多学生都在食堂，少部分在教室，宿舍楼附近人烟稀少。
女生迈着从容的步伐，自女生宿舍楼下来，在看到早就等在门口的谢老师后，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巧啊，能在这儿遇到谢老师，”她说，“我以为游戏结束前，老师都不打算见我了呢。”
“李萌，”谢令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切入正题：“跟我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