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沉吟：“你知道谁是玩家B？”
“知道，”林淮之淡淡道，“玩家B是李萌，他也很清楚我是玩家A。在这场名为‘伊甸园’的游戏里，他是代表象征‘暗’的蛇，我是代表象征‘光’的亚当。”
这种说法倒是与李萌所说不谋而合。
林淮之说完倾身向前，仰着头，嘴角上扬：“哥哥，你会成为我的夏娃，永远站在我这边吗？”
谢令刚想说什么。
林淮之又道：“这次你可没办法左右摇摆了，我与李萌，在这场游戏结束的时候，注定要有一个负分出局。目前来看是我，毕竟我已经负了十万多分。不过我无所谓，我不怕死，更何况死前能再见哥哥一眼，也知足了。”
谢令声音冷了几分：“陆淼！”
“哥哥好凶，”林淮之瑟缩了一下，但脸上表情却不是那样认为的，“上一轮接着我的时候，还亲昵地唤我阿淼来着，怎么反倒这会儿，一直喊我全名呢？”
说起这个，谢警官就怨气颇深。
“你也知道我接住你了，当时又为何要掰开我的手指？”
林淮之目光在谢令身上游离了会儿，然后言笑晏晏道：“当然是因为我必须死啊。”
未曾料想过的答案。
谢令听得心里一惊。
反倒是说这话的人不以为然道：“这是哥哥第一次来到早上的循环吧。”
林淮之病娇十足地继续追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除了你自己所经历的循环外，还有另一个循环的呢？毕竟，你问的第一个与游戏相关的问题，就是问我循环了几次。”
谢令想了想：“因为你。”
因为想起了你，确认你不是游戏NPC，而是游戏的第八位玩家。
玩家是不会因为死亡而丢失游戏记忆的，那么一次又一次的从高台跳下，可能就是独属于他的循环结局。
他说自己“必须死”……
很有可能因为只有他的循环终止，他们的循环才能开始。
这种猜想，让谢警官浑身不舒服。
索性林淮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撇了撇嘴问道：“听说过SAN值嘛，哥哥？”
“……”
刑警先生平常工作很忙，不怎么玩游戏，自然也不知道游戏里的专业术语。
于是林长官兴致盎然地解释道：“SAN是一种看不见的精神值，在克苏鲁游戏里它通常代表着理智值。当玩家受到惊吓，SAN值就会降低，一旦掉到0，就会引起玩家失控发狂。在这场游戏里，也同样有一个类似的隐藏数值，每当经历一些事，数值就会下降，而归零时我就会死。”
“每天一睁眼，我都会拥有70点基础点数，12点掉到0，所以每次循环我都会在12点跳楼。”
“并不是我想跳，而是系统判定我得跳，那是不受我控制的。”
谢警官或许不懂克苏鲁，但他听明白了对方的解释。
“所以这个值要怎么才会往下掉？”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能往上涨吗？”
“暂时没找到能让它上涨的方法，不过……能导致它往下掉的原因可太多了。”
林淮之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挑衅道：“按照剧本，我们现在应该在办公室里做|爱，做一次就会往下掉10点哦。”
“……阿淼。”
难得见到脸皮比城墙厚的谢警官脸红，但就算这样，谢令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
他怎么乱来了？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淮之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继续道：“哥哥应该猜到了吧，70点对应你们七个人。所以决定我能不能活下去的，并不是我自己。”
谢令抿唇，高高皱起眉头。
林淮之：“如果你们一直不能从自己的循环中脱出，进入白天见到我，那么这个世界的剧情就一直不会改变。我会不停循环，无论做什么，结局都只有自杀一条路。”
但是第四周目，他们相遇了。
谢令立刻想到：“是不是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你的点数就不会被扣，12点也不会自杀？”
林淮之摇头：“不，已经晚了。”
谢令不解：“晚？”
林淮之看向他：“因为这次有两个人来到了白天。”
谢令心下一沉，他想起了系统最后的公告。
如果答错了附加题的他能脱出循环，那么同样答错，但参与了答题的李萌是不是也可以……李萌是玩家B，她与陆淼本来就是对立关系，想来她不会帮忙，甚至极有可能落井下石的可能。
林淮之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看来哥哥知道是谁了。”
谢令疑惑：“如果70点对应七个人，她……不是也只能扣属于自己的10点？”
“当然不是，”林淮之面无表情道，“人的恶意是没有尽头的，能扣的点数也没有上限。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情，一个人也只会扣10点。但别忘了，我和李萌是对立的阵营，我与他的关系很简单——我活下来，他扣分我加分；我死了，他加分我扣分。”
怪不得玩家B的分是正数。
“来见哥哥之前，我已经只剩下最后10点了，”林淮之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但是11点半，我还要去赴一个约。很遗憾，约我的那人还在下午的循环里，所以无论如何，今天我都会死。”
谢令知道他说的是杜航，他要赴杜航的天台之约。
林淮之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搂着办公椅上坐着的男人，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哥哥，我死定了，你救不了我的。但我死之前，我们还可以抓紧时间，做点儿别的。”
“……”
谢令拍了拍怀里男孩儿的屁股，无可奈何道：“阿淼，从我身上下去。”
“我不，来嘛~”
少年眼中似有层薄雾，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但从头到尾姿势不变，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窗台外传来“咔嚓”一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林淮之心里冷笑了一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偷看的是谁。
事实上，杜航的偷看是早上的必要剧情。
正因为他看到了，才会顾及谢令老师的身份，单独约陆淼去天台谈话。不然他会直接堵住从办公室回去的陆淼，那么属于他的10点，连12点都等不到就会扣掉，陆淼会死得更早。
刚才这些亲密动作，不过是为了走个剧情。
林淮之在杜航离开之后，动了动身体，撑着谢令的肩膀，打算从他身上下来。
谢令猛地伸手，按在他的后腰，将要起身的人，往怀里带了带。
刚起身到一半的林淮之，猝不及防磕在他的胸膛上。男人的怀抱并不柔软，磕一下可不舒服。
他声音拔高了一些，不悦地指责：“谢令？”
谢令眯起眼睛，威胁意味十足：“喊我什么？”
“……哥哥，”林淮之懵了，暗自腹诽谢警官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谢令瞥了他一眼：“我改主意了。”
“……”
谢令看了眼表：“离11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来算算账？”
林淮之警惕：“算什么账？”
“谈谈你说分手的事？”谢令目光一暗，“不是说年轻？不是说要去找别人？”
某人不生气的时候，看起来像大型犬，生气了就像狼，能一口撕咬下一块肉的那种。
可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因为他刚才勾引他？那不是为了演戏给杜航看？他不信谢令没注意到窗台外有人在偷看。
林淮之轻咳了一声：“刚刚在气头上，我年纪小不懂事，哥哥别跟我一般见识。”
“阿淼。”
他突然喊他。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极尽乖巧地眨了眨了眼睛，撒了撒娇：“哥哥，怎么了？”
“你哪学来的这些？”
“啊？”
“坐到男人腿上，”谢令身体前倾，顺带着将怀里的人压在办公桌与他中间，“邀请他上你？”
“……”
草，林淮之百口莫辩。
虽然他俩什么都做过，但谢令这混蛋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上一场游戏真心大话大冒险的时候，谢令不是说他和陆淼上过床吗，现在一副心爱小白花被玷污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好在林长官反应够快：“自，自学成才！更何况我们才分手多久，而且我一直在游戏里……你别冤枉我，我哪有时间找别人？”
谢令低头看着他，像是在思考话里的可信度，良久才道：“那个老师欺负你了？”
老师？他自己不就是老师么？
哦，他说的是之前占着老师身份的玩家。
林淮之扯了扯嘴角：“当然没有，我又不是真的高中生，一切都是剧情设定而已。而且哥哥，圣域是经过世界文学作品组织审核过的游戏。你说的那些，在游戏中出现时，都会采取拉灯形式展现，不会让玩家直接接触的。”
我们是正经游戏！
你对圣域到底误解多深！
“我只给你一个人占便宜。”少年娇羞的靠在他怀里，转头就握了握拳，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谢令在他头顶哼了一声：“我们没有分手。”
“占便宜可以，”林淮之翻了个白眼，“复合不行。”
“……为什么？”
林淮之想了想，红着脸自夸：“哥哥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他比我成熟，比我聪明，身手也配得上哥哥！你俩站在一起，就是强强联合，不像我，总是拖累哥哥。”
林先生说完，自己先一阵恶寒，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绿茶？还是自己绿茶自己。
谢令轻声喟叹道：“阿淼，你从不是拖累，而我也不需要帮手。我不需要别人帮忙也能保护好你，相信哥哥，好么？”
这男人该死的保护欲和胜负心。
林淮之撇了撇嘴，一脸欲言却止。
谢令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记忆里他教过他如何接吻。
“阿淼，”他哄他，“张嘴。”
两人按照记忆，重演了一遍激烈的法式长吻。
但是少年想说的话，却没有因为被吻得七荤八素而忘却。
谢警官只好妥协：“宝贝儿，你想说什么？”
“……你硌得我难受，”林淮之无辜的眨眨眼睛，“哥哥，真不做么？”
谢令伸手拉开办公桌侧面的抽屉。
看吧，知道你忍不住，林长官面上得意，心里难免嗤笑了一声。
结果下一秒他就与谢令换了个位置，谢警官把他抱到办公椅上，在他面前塞了张白纸。
他从抽屉里就拿了张纸出来？
谢警官严肃道：“阿淼，你回忆一下，早上都是什么时候扣的点数，把它们写下来。”
林淮之整个人傻了。
“时间宝贵，你快点写，我……”
谢令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趟卫生间。”
这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林淮之捏着手上的钢笔，不满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