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人的故事。」
怎么又来了一个傢伙? 披着教授身份在一堆猛人面前扮演的我现在压力很大啊......他低沉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所以你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教授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我其实只是一个被剧本随便抓壮丁的路人。
「陌生的猎人......」
那个中年男人的目光也同样凝重起来,原本彬彬有礼的他终于摆出了战斗的姿势,略微抬起了他手上的文明杖。「看来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和同伴也被你杀死了吗? 」
「这裡是海湾城,你是绝对无法离开这裡一步的。」
「幸会,不过我今天慕名来到这裡,并没有打算执行任何逮捕任务。我主要只是希望能让教授您能抽出一点珍贵的时间,用来解答我一直以来的一些疑问。」
猎人他慢慢松开了强壮有力的手,尸体一下子摔落到地上。
他那种嘴上懒洋洋的谦逊言辞,跟他此刻冷酷无比的行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但是就在尸体失去他的手来钳制的时候,原本双眼已经渐渐失去光芒的尸体瞬间暴起!
「碰——」
他不但反手用秘术砍了两记斩击湮灭灵魂之后,还砸了七次火球焚化尸体,哪怕连一根发丝也不允许它留下,连地上残留的骨灰也被他用脚扫起直接扬了。一看他这个完全不留任何馀地又反复多次补刀的熟练姿势,就知道他早就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是一个狠人!
尸体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对方以安全乾淨的高效方式直接人间蒸发了。就在我打算收回视线时,我忽然瞥到修他在看到这个熟练的补刀手法后,他也忍不住犯了PTSD开始有些呼吸困难。
「你同伴这种玩弄尸体的把戏,就别在我的面前献丑了。」
对方身上自带着强大的气场,一步又一步缓缓走进来。「埃德蒙,目前世上已知的六位长生者之一,当年曾经在世界各地都有狂热教徒的邪//教教主。」
「看到你曾经的门徒在你眼前被猎杀仍无动于衷,你还做甚么教主?」
虽然开场就秒杀了一个求知者,但他那双没甚么精神的眼睛,还有他毫无感情地唸着的冷漠语气,令人怀疑他究竟是睡醒了没有。
「我已经不当教主好多年了。」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梗,坐在房间内的我下意识有些感概地接上这句话道:「而且你刚刚杀的那一个正好是叛徒。」
原来刚刚被秒杀的那个,就是我那些叛出的门徒之一吗?
那么看来他们的水平完全参差不齐,说不定教授的学生真的多得连他也不记得。反正我也认不出他们是谁,我还以为讨厌教授的敌人派过来试探我。
只是我忍不住也惊了,如果我真的是长生者的话,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竟然还敢挑衅我?
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样写的。
「听说你在十年前曾经跟一个叫肯恩的猎人打过赌。」
「没有人知道这个赌约的内容是甚么,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他活下来。原本那个时代最强大的那一批特殊猎人已经被你杀剩最后三个,不过你自此之后似乎真的遵守双方的赌约,有一天渐渐淡出里世界的圈子,你没有再出现在别人的眼前。」
最后杀剩三个......
这个算是甚么不死不休级别的血海深仇和心腹大敌? 连我的大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教授为甚么在他临走前还要杀光那些猎人? 难道还要帮自己的继位者剷除所有威胁吗?
「正好同样是十年前......」
明明已被我带歪了话题,但陌生的猎人仍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道:「哪怕你现在已经改名换姓,但你骨子裡仍是摆脱不了身为求知者的疯狂。」
「我不想知道为甚么你会回来,亦不想知道你接下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我只是想要知道,当年你跟肯恩两个人之间曾经所立下的赌约内容。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甚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但是最后他堕落了,而你也离去了。」
看着对方竟然大有站在这裡聊到天荒地老的意思,靠在椅背上的我才终于笑道:
「年轻人,你是专门过来跟我聊天吗?」
没想到猎人他真的如此回答道:
「是的,那位资深猎人很麻烦。虽然他曾经教导过我,但已经背叛堕落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猎人的手段,而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我最大的敌人。」
「他是带我入门的老师。」他只是这样道:「但我接到的任务是要亲自追捕杀死他。」
「当年他叛逃被所有猎人通缉的时候,我曾经以为他只是去了执行卧底任务。我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回来,直到我有一天知道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一场赌博。」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九死一生,但他活下来了,而你也离开了。」
「那么他应该是保护了我们所有人的英雄,而不是一个变节而且走向堕落的通缉犯。他最后之所以能在跟你之间的赌约之中活下来,也不是因为他已经背叛我们。」
「我仍然一直相信着他根本没有叛变。」
「但是十年已经过去了,他是骗我的吗?为了要搞清楚这一点,为了证明他是清白的,所以我才必须知道,当年你们两个在那场赌约的真正内容。」
我嗅到了交易的味道。
哎,奇怪的猎人又增加了,说好了的猎人都是宁死不屈的唯物主义者呢?
看来这件事另有内情,我下意识在思考着。之前那个猎人老相识似乎有些忌惮又熟悉我教授这个身份呢,但我连他的名字叫甚么、长成怎样也不知道,没办法了。
毕竟对方一出场就连脸和身影也背向着黎明初生的阳光,搞得我的眼睛也痛了。
这种像大佬神秘出场的格调,我愿意称之为一声逆光哥。跟我这个自诩着身在黑暗但心向光明的守夜人不同,对方身为一个正方猎人却似乎已经直接叛变跳反了。
「有趣......」
对方就那么直接把目的说出来? 但是他内心真的有那么脆弱吗?
我抬起头来打量这个傢伙道:「你身上的神秘侧力量是来自某个地方,而你们一直以来所坚定地信奉的原则,它真的正确?」
「这算是一种命运的讽刺吗? 」
「这样一来,你们猎人的本质上,最终也是跟我的道路完全殊途同归的盗火者。」
这样跟我想像之中不同,猎人应该是由一堆有各种才能的普通人所组成的官方组织。
最麻烦的是他们是跟官方合作,他们负责追查、打扫和清理所有跟神秘侧有关的案件。所以只要求知者的身份暴露了出来,而对方又有证据在手,基本上那些求知者接下来的下场要么是逃亡、要么是被逮捕上秘密法庭审判。
因为探索禁忌的知识就容易入迷和躁动,猎人需要一直保持他们的纯粹性和理智。
猎人对这件事应该是十分忌讳,结果现在猎人侧竟然也拥有神秘侧的力量吗?看来现实是有些相似,但在很多地方又不一样的世界观,也许我不能太参考所谓的游戏经验。
「我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拿着手提箱的他却只是用莫名的语气道:「我们永远不一样,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般永不相交。哪怕是在同伴之中,最终选择了跟我走上同一条道路的人也同样不多。」
行,你赶紧给我滚吧。
一个连脸也不肯露出来的傢伙,我看得出连猎人也会忌讳自己会被调查中甚至逃亡中的求知者反过来打击报復了。不但自己会被杀,还会连累到他们身边的家人和亲友。
但是他为了当年的真相,非要找上来单人匹马杀进求知者的大本营裡跟我对质。
如果我真的是他口中那么牛叉的退隐大佬级人物,那么他死多少次也不够用。虽然阵营不同,但我对这种行动力十分强大的猎人挺有好感。
可惜连我也不知道逆光哥去了哪裡。
不过如果我直接这样说的话绝对会惨死当场吧,我现在自身难保不能暴露出去。
「......」
「你想要追求真相和秘密。」
合上笔记的我只是顿了一下,收回打量着他的眼神后道:「但是再这样追求下去的话,你总有一天也反过来成为被你们自己所通缉的求知者。」
我的手指开始下意识在摩娑着那枚硬币。
「虽然你打断了我的计划,来到了我的面前,但是你有信心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他吗? 这条是我跟你之间的新赌约,如果你接受了这个胜负规则,那么我就告诉你吧。」
「只不过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之间的赌约就成立了,而输家需要完成一个要求。」
他想也不想似乎想要打断我,回答:「我......」
原本想一本正经地忽悠下去的我差些被他吓死,大哥你要想清楚才回答,是试试就逝世的那一种啊。为了吓退对方,我绞尽脑汁想起那份笔记的内容。
当初埃德蒙惨被猎人痛打,他打不过就加入他们,于是他也得到属于守密人的守则。
「他们应该有教导过你。」
一直注视着他的我只是忽然开口道:「有些时候你需要闭上眼睛,不能窥探未知。有些时候你需要闭上了嘴巴,必须保守秘密......」
「有些时候,你需要捂上双耳,不能聆听呼唤。」
他用低沉缓慢的冷硬声音下意识接上我的话道:「不见、不闻、不言,因为吾等是一直在深渊边缘徘徊的守密人。」
竟然还有第三个吗?
我只是根据笔记上那两个意味不明的手绘符号,即场现编一套看似高深的说辞出来。
但我表面上彷彿早就知道般,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对方。那个年轻的猎人在我面前沉默了好久。在我们两人沉默的对峙之中,那个猎人忽然向前走了一步。
「但我已经找了很久。如果我距离真相只剩一步之遥,那么我绝对不会愿意离开。」
修他下意识想要抬起手。
——该死!
「修!」我放下了笔记本头也不抬地制止道。修他原本有些破烂的身体在缓慢蠕动,直到听到我的声音,他才逐渐平伏原本开始急促起来的呼吸。
「教授,他......」
「相信我。」我略微打断了修的话,最后抬起头来平静地望向那个年轻的猎人。「如果你要寻找你的前老师,他现在就在海湾城。」
「如果他愿意回答你,那么你自然会得到答案。」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条件,为甚么你反而不愿意接受你跟我之间的赌约?」
陌生的猎人他却没有直接放弃离开,忽然开口用冷静的口吻道:「明明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困难。诱惑一个猎人去背叛他所效忠的组织,对于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你尽可以用你当年对待他的方法去对待我,那么我至少可以知道他当年经历了甚么。」
「肯恩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人,因为他的意志冷酷坚定,他从来不相信你们口中那些东西。他曾经是一个英雄,他是我父亲的故友,他是教导我的恩师。」
「我们猎人在你这个教主的眼中,不就是一堆能轻易被击溃的可怜虫?」
「我是不会跟你赌的。」我只是收起了那枚硬币回答道:「只有你不可以。」
「如果你想要报仇的话,你大可以从你知道我在这裡的那一刻,用尽你身上的一切办法试图杀死我,就像你的老师曾经所做过的一样,而不是我的面前卖弄你的软弱。」
「这个也是你所遵守的赌约内容之一吗?」
「你不能跟我赌......」于是陌生的猎人继续步步迫紧地道:「但我跟他其实没有多大分别吧。老实说,如果我不是知道我打不过你,我绝对会直接揍你一拳。」
「......」
卧槽大哥,为甚么你要上赶着受苦,我明明是一个善良正义的好人啊.......我从来不会迫害别人,你看看修他现在学习得多开心,你怎么一副我是十恶不赦的变态一样?
我只是一个临时演员,我知道个屁赌约啊,既然剧本裡没有说过的东西就是没有。
「真的是一场好戏......那么我就不阻碍老师您的亲自指导了。」
中年男人继续不动声色地退后到门边,最后他终于抬手摘下了帽子向我告别道: 「而且我也不是无论甚么秘密都喜欢听见。」
「那么就先容许学生暂且告退吧,稍后我会补上一份赔礼和拜访信。」
真搞笑,他是在苦苦地追杀自己那个跳反到敌对阵营的猎人老师,而我现在却是苦苦地被那些叛出师门的愉悦犯学生反过来迫害。
这令我不由得有些妒嫉逆光哥。
同样是当老师的人,怎么对方可以游刃有馀地调戏自己眼前这个正直认真的学生,而我只能被一堆变态疯子和反派学生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