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所身处的海湾城,这座城市是属于有名的有钱人渡假胜地。
同样可想而知的是,俱乐部的势力在本地扎根得很深,是那些有钱人的根据地之一。
所以把新人试炼设立在这裡,对俱乐部而言确实是最合适不过了。不但给有潜力的新人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国际舞台,甚至他们那些金主也可以近距离看着这种真人秀,一但真的有甚么状况也可以及时控制得住。
只不过......
甩开所有人的我用双手抹掉脸上的水,我缓缓从洗脸盆裡抬起头来望着镜子。
已经伪装完毕的我忍不住看着镜裡的那个人,他看上去有些腼腆的黑发大学生。我的双瞳在光线变化下已经变成灰蓝色,当然,这只是我戴美瞳的效果。
但是如果配合整套混血妆容的话,我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看着像是乖乖牌学生。
在恍惚之间,彷彿现在站在洗手间的我,又重新变回当年我还是大学新生的年纪。不能说我身上毫无相似的地方,只能说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成功 (乔装技能通过)。】
【你放目望过去,镜子中的人是你吗?他是你的其中一面,而你是他的扮演者。因为被视为你在进行乔装,你即将暂时失去剧本保护和提供的身份。】
【请在剧本之中继续保持谨慎,因为你随时会因为你是一个「普通人」而丧命。】
易容乔装只是我自己琢磨着玩的技能。
毕竟这是每个人接触到武侠小说后心裡都有的梦想,又或者看到甚么怪盗侦探漫画。我一开始是为了完美cosplay还原人物,后来自己去找化妆特效师学习和找资料自学。
为了恶作......测试学弟的脸盲程度,我曾经易容过不少人测试他的反应。
他嗅觉很灵敏,能嗅出化妆品的味道。而且他判断身份的第一原则不是脸,他一开始只是用衣服、发型和声音区分,后来他是记住了每个人的步姿、神态和小动作。
如果我逐一改变这些特徵,他就选择放弃思考用直觉。
简单些而言,这是在我们大学时期闹着玩的东西。学弟帮助训练了我的易容技能,我帮助训练了学弟的侦察技能,我们两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曾经中二地畅想过,我们日后在未来见面时说不定又会棋逢敌手。
只不过......
在黑泥的剧本认知修改之下,哪怕我身上毫无遮掩,他也是认不出我的身份。
认知修改是一种优先度高的规则bug,连人的思考和记忆都会受到影响。反过来一想,当我透过易容摆脱了剧本影响之后,他该不会反而因为易容手法而认出我本尊吧?
如果学弟已经接触到超凡力量,我这种乔装效果究竟能不能骗到他也很令人怀疑。
「那么现在测试一下我的脸不同了,他们是不是还是认出我。」
「但是不能太冒险,那么我先去附近逛一圈吧。」我随手甩了甩手上的水。「防水性测试已经ok。毕竟像我这样的临时演......欺诈师,易容只不过是基本操作之一。」
剧本是一种完全犯规的超自然能力,而易容乔装才是我本来就有的技能。
只能说我身上的技能树完全点歪了。
「真怀念我当年跟学弟玩捉迷藏的日子,他那个时候一直认不出我。但自从他的侦察能力进步得近乎一日千里之后,我就一下子少了很多乐趣。」
好,既然我已经准备整全了,现在我可以开始作死。
我拿出自己的黑客手机。在我编辑完之后就开始向所有目标对象,同时群发出一条加密讯息——这是我从之前那个叫极光的黑客手上扣回来的同行名单和联络方式。
他们黑客这一行,总会有人沾一些灰色的情报贩子工作,而其中就包括极光他的师父,情报贩子老博格(学弟的马甲)。包括预言家在内,他们更加擅长隐藏在网络后面,贩卖着各种各样的情报和进行交易。
这一条无差别地刷屏弹出的加密讯息十分短,但是同时它的内容也很爆炸性。
——预言家就在海湾城。
我把那部黑客手机重新收回怀裡,因为我的群发了匿名信息,学弟他也同样属于收到这条讯息的目标人群之一。他身为一个最顶尖又隐姓埋名的情报贩子,却在不知情下被所有人知道了行踪,难以想像他看到后的表情是怎样。
那条加密讯息还暗藏留下了一个经纬度,不过最早能解读出它的人应该不多。
而且我黑客手机自带的入侵技术证明了我的能力,尤其是当对方想要反入侵却找不上门时就会开始半信半疑。我只能说黑客手机,本身就是bug般的规则物品。
赶紧出来吧,学弟......就赌你多久能再次找到我。
我直接放掉修的鸽子,让他一个人在赌场被骗得连钱袋也不剩,他还能挡住一会外界好奇刺探的目光。至于教授作为一个行踪不定的云游学者,随时消失不是很正常吗?
海岸边全部都是充满旅游风情的餐厅和酒馆,我走进一间装潢挺漂亮的民宿酒馆。
为了跟教授身份完全分开,我决定也是低调一些好了。
我现在的这个马甲站着就像喽囉,一看就令人觉得我是只需要用五十刀就能被收买的傢伙。我在吧台前坐下来的表现就像误入的大男孩,一直频频在看着我身边的美女。
她们穿着漂亮时髦的秋装和风衣,戴着太阳眼镜,挽着名牌袋和购物袋在擦身而过。
我尽量表现得坐立不安,假装在低头看着餐牌,直到她们离去之后才再偷偷看一眼。等她们离开之后,我又把视线放在刚走进来那位穿着桔梗裙的红发美女身上。
「请问要喝甚么?先生。」
「血、血腥玛丽。」
我看似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实际上我正在暗地裡留意附近有没有危险和跟踪者,毕竟刚才已经有了黑泥的提醒。「我第一次喝,你随便给我调些常见的口味就行了。」
「血腥玛丽对你有些刺激,要不来先试试一杯玛格丽特?」
那个酒保大叔看上去挺有空的,他竟然还在对着我这个小喽囉用双关语酒名调笑道。
「好吧,没所谓。反正我都只是听过,没有喝过。」
因为还没有到夜晚,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过来酒馆吃饭顺便喝一杯的。我坐在酒吧吧台前看着我面前那杯漂亮的蓝色鸡尾酒,我的手指忍住下意识想要转着硬币的行为。
「嗯?」
黑泥猝不及防地切换了一段音乐,它像机械正在缜密计算和高效运作的冷静bgm。
令人想起冰冷程序的电子音乐,有一种破解谜题和在追逐的压迫感,我甚至还听到背景bgm出现警笛声的音效。几乎是在bgm响起一刻,我的脑子是只剩下「预言家」。
我忽然看到玻璃杯上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背后。
「哒——哒——」
学弟,我才刚刚用你的名义干完坏事,你怎么就碰上我了——干,不对劲,他好像走过来我这边了。拐杖的声音稳健地敲在地上,伴随他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响起来。
太犯规了吧,我明明只是才群发了信息不到十分钟!
这种在明明没有任何证据线索的情况下,他也彷彿能精准定位遇到我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有些预言家的味道了。我怀疑连我内心偷偷地说学弟的坏话,也会被他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天蝎男听见。
看到对方十分自然地放下拐杖坐在我身边,我也一脸疑惑地扭头望过去。
「大哥,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你女朋友跟别人跑路了?」我一开口就直接一个绿帽子当头扣上去。「说起来,我好像在哪裡见过你......」
「难道你是昨晚那个......」
「怎可能,我又没有女朋友。」学弟他立即毫不含煳地否认撇清,笑道 :「说笑了,你估计是认错人,我昨晚还在坐飞机呢,你估计是看到别人了。」
「大哥你长得那么帅,腿又长,你怎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你一定是在煳弄我,我生平最羡慕像大哥你这样条件过硬的人。」我一脸诧异地道:「跟外面那些漂亮小白脸不同,像你这种看上去沉默寡言又忍辱负重的硬汉风格,才是吾辈的楷模啊!」
「毕竟男人年纪大了,不容易找伴侣,我这条腿又走得不利落。」
于是他也有些苦涩地笑道: 「我现在也就靠给杂誌社投稿或在写网誌,赚些微薄的稿费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唉,别提了,房东他昨天都在催我交下一个月的月租。」
「平时除了对着房东之外,我连一个交流对象也没有。」
我信你一成,都双目失明!
像学弟他这个脑力劳动者,兼拥有在市中心七栋楼的大房东,他的腿方不方便其实没太大关係。毕竟他是真正的哪怕打了断腿,下半生都不用愁了的那种有钱人。
「明白,我明白你的感受!」
但我也同样忍不住感动地道:「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其实一向都比较不擅言辞。」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是一个很害怕跟别人对视交流的社恐。我以前在班上都是经常独坐一角的边缘人,没有甚么朋友,在同学交谈时经常插不上话,每次小组作业都没有人跟我同组。」
「但是自从我(在地下实验室)当了家裡蹲几个月,我终于尝试走出去接受世界,跟别人多些交流接触。连医生都说自从我得了这个病之后,我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
「你看现在的我变得多么活泼开朗又外向善谈,也是多亏了这个精神病。」
「没错,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学弟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道: 「你看,我的腿瘸了也仍然坚强地活着......做人要有志气,不能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而畏惧不前。」
「好兄弟!」
「好兄弟!」
我们互相惺惺相惜地用力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时,酒吧裡的电视机仍然播放着新闻片段:「在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在城郊的废弃工厂区发生火灾,现场无人员伤亡。」
「警方表示,由于废弃工厂的弃置物品大部分都已经被搬空,而且混凝土地面阻隔了火势蔓延。当他们赶到时,现场只残留少量的火势。由于附近的监控镜头没有录到现场的位置,起火原因不明,警方暂时列作纵火案处理。」
「真奇怪,废弃工厂裡明明没有人,像这种一个月也不见人影的鬼地方,它竟然会发生火灾还有人会报警。」
我看到这则新闻报导之后,诧异道:「兄弟你有甚么头绪吗?」
「这个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那些青少年喜欢在这些没人地方玩烟火,还有科技类的网红也喜欢找这种地方做实验。」学弟他彷彿很有经验般摇头,忍不住解释道:「估计是他们这些年轻人不小心玩大了后,看到现场起火就忍不住直接报警跑路吧。」
「原来如此!」
我立即恍然大悟地道:「真的一点责任心也没有,真希望警方早日抓到他们。」
「接下来插播一则最新消息,在刚才中午十二点时,奥斯顿酒店的高层房间忽然发出巨响和强光,多名住客表示能近距离听到来自上方的声音。」
「警方接报到达现场后,怀疑是因为住客遗留在房间裡的手机电池长时间累充过度,导致电池过热爆炸。所幸当时的现场没有人,所属房间的住客已经外出,酒店方在发现后已经及时疏散人群和灭火。」
「现在的有钱人,竟然连买贵手机也不安全了吗?」
学弟他皱着眉头这样道:「那些厂商真的无良,手机动不动就爆炸,这样做跟让别人带着计时炸弹在身上有甚么分别? 」
「不过如果它不这样说的话,我还以为是被□□袭击呢。兄弟,你有甚么想法?」
「如果是□□的话,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多钱进去吧?」
身为低调钞能力者的我同样感慨道:「不过像这些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光是让我在那裡住一晚,我也能肉疼大半年,估计我是终生也住不上了。」
「没想到有时候我们身为穷人也有属于穷人的福气,哪怕酒店出事也只能看新闻。」
身为低调钞能力者的学弟他也忍不住附和道:「说的也是,与其是让我像有钱人奢侈地住一天酒店,倒不如实际些拿去交房租。」
我却在心裡暗道,难道是为了掩埋现场的所有证据,酒店方真的直接炸了一遍房间?这样也未免太土豪吧? 而且学弟他是甚么意思,想对我杀人灭口吗?
学弟他看上去想直接把我丢到海裡的样子,但我像是那种会四处跟别人乱说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