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裡就是世上规模最大之一的庞大豪华赌场,它每日的流水量以亿计算。
这是一个传说中连首富也输不起的地方。与其说它只是一间赌场,倒不如说它是大量游乐设施一体化的旅客游乐渡假村,哪怕现在还没有彻底到晚上也能感受到它的气派。
下午六点半,随着加长版林肯缓缓驶到会场。
坐在车厢软座内的我透过宽长的防弹车窗,看着被装饰得五光十色的赌场门口。在看到被侍者躬身打开了车门,我顿了一下才低头从车厢内走出来。
在略微整理着衣襟的我内心仍然在腹诽着,还好俱乐部分部那裡有备用的晚礼服。
在我经过大厅裡某中一张散桌,看到被一堆美女包围的白色晚礼服青年时,觉得他的背影十分眼熟的我头也不回地叫唤道:
「修......」
原本正在人傻钱多地丢筹码下注的他立即回头望着我地道:「教授!」
阿妮塔她此刻已经穿着另一套当季最新款的晚礼服裙在另一边等待着,这次是香槟色的丝质长裙和白色的皮草。她在看到我之后就上前把手挽在我的臂膀边,轻声地道:
「真难得,您竟然会穿得那么正式。」
「毕竟我在悠閒了太久之后,偶尔也想见一下老朋友。」
在现场被工作人员在忙碌地点算现金之后,他们即场把一箱已经兑换了的筹码抬上来。我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钞票变成了无数的筹码,令我差些眼皮开始跳。
「这裡是五百万刀......在有必要的时候,赌注可以增加至一千万刀。」
「我深深地为我的酒店在今天中午时,对于您房间安全的保安不力而致歉。这裡是我家开的赌场,今晚请您随便尽兴,所有费用即将由我方一力承担。」
阿妮塔把意味不明的目光放在修的身上,她对着我这样低声道: 「虽然您拾了他回来,但他同样已经失去了新人试炼的资格,不然这样冒然插手会违反俱乐部的规则。」
「当然......我不会破坏规定。」
我头也不抬地翻着介绍赌场的小册子应道,然后就随手把它放到了一边。「今天来了甚么人?还是说我们先去吃一顿晚餐才再回来,阿妮塔。」
听到我类似秋后算帐的话,阿妮塔她的笑容略微一顿。
「我已经让赌场这裡的五星级大厨,在另一边准备了最好的当季菜式来款待,所有料理都是採用当季的新鲜食材从各地空运回来。等一会在包厢那边帮你接风洗尘。」
「很抱歉,在对局人选方面,恐怕暂时不能让你尽兴。」
「毕竟时间太仓促,我无法復刻当年的盛会,那一场世纪赌局太难被重现出来了。」
「虽然我今天上午就已经安排了专机把各地的高手请过来,但他们大概要在晚上时才能抵达。而且由于最近不是旅游旺季,会场亦没有举办甚么特别的赛事,所以大部分都只是散客。」
「除了经常留在海湾城的几个熟面孔之外,我想目前只有一个人能值得引起您的注意力。只不过......它仍是一条刚出现而且目前未被确认的新情报。」
「听说预言家同时向在里世界的一堆同行发出了挑战,并留下了一条多重加密的信息。按照目前被黑客们普遍破解出来的进度,预言家现在就在海湾城。」
「而剩下的下一个关键加密信息,估计就是在它所安排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正好就是此时此刻的赌城所在。」
「这是一直以来都习惯隐藏在幕后,真面目神秘的预言家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无论是它的仇家、合作对象还是客户,他们也想要知道它的真正身份和佈局已久的目的。」
「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证实消息的真伪,亦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甚么,但这条消息已经很快被一堆有心人放出来。」
「那么难道你觉得预言家会来这裡吗?」
身为罪魁祸首在散播消息的我只是饶有兴味地道:「它会今晚过来这裡见我? 哪怕我只是今天早上忽然心血来潮才掀起的一场赌局。」
「不一定,只是......毕竟时机上太凑巧了。」
阿妮塔她轻轻低头嗅了一下手中的名贵香槟后,分析道:「您才刚回来到这裡的消息出现没多久,预言家就大规模向同行发出挑战,它又把地点放在海湾城。」
「俱乐部按照它过去的实绩,对它背后的那个人进行大量详细的心理侧写和评估。」
「以预言家的实力约可以成为我们的三级成员,最低还是二级。如果预言家在没有使用规则物品的前提下,那么他所修的秘传应该是秘史相关的途径,而且他目前的等级已经不低。」
「毕竟听说对方.......是唯一曾经尝试窥探那个人的真面目,却活着从那个人的手上逃出去的对象,这件事一直是所有人不敢问的忌讳。」
「当年曾经有那么多人刺探过俱乐部的底细,但最后只有预言家成功活下来。」
意料不到的新情报忽然被解锁了!
彷彿同样知道这件事的我只是在面不改色地低头喝红酒。难怪学弟他没有选择骇入俱乐部而是选择亲自卧底,原来预言家早就已经做过这种事还差些死掉......
不过你所说那个人,难道就是俱乐部的幕后负责人? 当年的预言家应该是学弟的爸爸?
「教授?」
阿妮塔敏锐地察觉到我在低头喝酒时的停顿,我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在我出现之后,对方原本的悬疑bgm开始变调,渐渐变得低沉诱惑起来。就像虫子在踏入蜘蛛网时踩出了颤荡的回音,不知道从哪裡来的蜘蛛丝在缓缓朝着猎物垂落。
等等,修身上原本的bgm已经变了,他不是修!
我再扭头深深看了一眼修这个学生,穿着一身正装的他只是下意识对我回以阳光帅气的蠢货笑容。看上去他彷彿已没有任何智商问题,已经被我用物理治疗治好纠正了他的行为异常,包括但不限于他神智不清、疯疯癫癫、四处吃肉的状态。
「不,没甚么......」
「既然你觉得它今晚会过来,那么我们就再等一等吧。修你就不用留下来了,晚上回去待在酒店房间裡继续给我背单词。」
直到阿妮塔她在扭头目视修的离开之后,我才忽然开口道:
「秘传对于一个求知者的神圣意义,就像圣经之于一个虔诚的信徒。」
如果我手上这份神祕学笔记是守夜人体系的立派根本,那么它就是我的圣经,我的信仰,我的道路——对于「我」而言是这样,对于别人而言同样如此。
我缓缓收回了视线,随手在侍者过来回收空杯的空盘上放下酒杯。「走吧。」
「当然,教授......」
彷彿早就习惯了我时不时就冒出来的语焉不详,阿妮塔她只是同样放下高脚杯般笑道:「我即将会为您安排最好的观众席和盛宴,无论它最后来不来......」
「它已经来了。」
我在侧身经过二楼的扶手围栏时,似曾相识地瞥了一眼了下面的散客大厅裡穿着晚礼服的学弟,站在人群之中的他彷彿也若有所感般正好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可是很期待跟它之间的交手,虽然只是一场在仓卒之下所促成的赌局。」
「但我不允许让任何人过来打扰到它。」
学弟他上次在大学时赢到我连生活费也没有了,我这次要从他这个隐形富豪的口袋裡掏出一栋楼。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扫清一些在阻碍我跟学弟之间玩牌的不速之客。
「想必他也同样是。」
我看到已经易过容的学弟早就放下了拐杖,不错,很有我的风范,真像当年的我,但学弟他不是脚受伤吗? 他背后估计有阿妮塔的助攻,终点男主的模版真的太可恨了。
二五仔尽在我身边。
难道我像是只要被后辈一但挑战成功,打破不败神话,就会立即掉下神坛的那种人吗?
我明明早就已经输了无数次,只不过是你们看不到而已。
虽然说是安排了赌场酒店的包厢房间,但是它的房间跟一整个客厅那么大,而且落地玻璃窗外面是大海景和五光十色的夜景。
坐在窗边那张单人沙发上的我仍然在耐心地等待着。
所有食物都已经准备好在一整桌上,但那个现场表演烹饪的五星级大厨却迟迟不来。在针落可闻的寂静气氛之中,敲门而入的男性侍者只是低着头这样礼貌地道:
「很抱歉,安德烈大厨他似乎无法赴约。」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阿妮塔她很有眼色地起身离席,似乎踩着高跟鞋去找那个赌场负责人。「失礼了,我过去询问一下吧,教授。」
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几张朴克牌,似乎在独自思索着甚么。
在一片寂静之中,感受到有人朝我的身后伸手想要轻碰我的肩膀,坐在单人沙发上玩着纸牌的我头也不回地道:
「修,你僭越了。」
窗边的落地大玻璃上正在倒映着房间的一切,可以看得出那个侍者没有离开。
没有按照我的命令回去房间,「修」的脸上挂着微笑。虽然现在的他是用着侍者的脸,但是他体内曾经被启明秘传留下的气息,对于我而言就像在夜色之中般显眼。
「虽然安德烈大厨无法亲身赴约,但是桌上的这些食物难道不合符您的心意吗?」
「我可是特意为您准备了很久。」
我不打算去思考对方话中的深意,亦不想问安德烈大厨去了哪裡,总之对方根本不是修。修说不出守夜人之誓,却一直在用背单词的行为来蒙混过关。
「真难得,你甚么时候学会了厨艺?」
他看不到守夜人之誓的内容,代表他已经被判定失败。守夜人之誓不认可他的资格。不信仰就是不信仰,哪怕你说一百遍自己信仰光的谎言,你也不可能看到秘传内容。
凡是涉及神祕侧相关的东西都不简单,这个誓言不是空口而是最基本的判定门槛。
按照笔记的内容来猜测,要不对方曾经在梦中直视启明的光,他们天生有作为「灯」的资质。要不在被我开过光后,对方的心性和信仰符合这一份秘传的需求。
我也给他不断刷转系技能也仍然没用,代表他已经有了另一份根深蒂固的信仰。
这份笔记上曾经提过埃德蒙他以前遇过修行杯之秘传的求知者,因为血肉和繁衍是人类自部落时代最原始的崇拜对象。
当时他们愚昧混沌的信仰在那片大陆上传播得很厉害。
凡是涉及到血肉相关的领域都有可能是他们杯教徒所擅长的范围,包括物理意义上的改头换脸 、血肉再生、寄生共宿和夺舍重生。
生物两大本能就是进食和繁洐。
反映在他们教义和特性上的就是异常的食欲和性需求,他们杯教徒往往拥有超出常人的身体恢復能力和荷尔蒙魅力。
「埃德蒙 ,你也是像以往般谨慎......」
陌生的空灵声音终于从我身后响起,我看着被放在桌上的玻璃杯倒影着他的身体出现变化。对方的身上就像蛇蜕去了外皮般,渐渐变得像我噩梦中那个被怪物爆头的女患者形象,又或者连她现在这个形象也只是虚假的。
她的美是那种令人窒息疯狂的侵略性,就像在血肉之中所绽放的鲜花。
「别试图用你的信仰去标记我的学生,他只是我的私有物。」她俯身贴在我冷静的耳边轻声低语,她冰冷的双臂就像蛇行般渐渐从身后温柔地环着我的颈部。
她就是教导修的那个人。
那个女患者不但涉及小镇集体自杀案,同时亦是造成了医院封锁事件的第一个死者,而修就是那个被她所选中的实习医生。
她的手指微微抚摸我的侧脸。
「给予他希望,给予他信仰,但同样作为导师的你在冷血程度甚至比我更胜一筹。」
「我们两个生来就是本质一样的同类。」
「只不过你是灵魂转生,转生降临成一个又一个不同身份的人。而我是血肉夺舍,寄生取代成熟年轻的漂亮身体而已,作为长生者的你跟我又有甚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