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平间之后重新回到走廊的我有些奇怪。
「海湾城内部的铁血命令已经发展到，连出现一个杯教徒也会引起俱乐部追杀了?」
「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
「俱乐部的成员背后应该是来自不同途径的求知者，杯教徒却四处都不招待见。这个是源自教授在俱乐部内所发挥的影响力，还是说杯教徒是官方唯一指定的通缉犯?」
【管理者对于自己的城市有绝对权限，而且杯之长生者又不是俱乐部的自己人。】
【另外他们招惹出来的事最多，因为他们这些只剩本能的疯子会狩猎其他正式成员。不过连俱乐部上层也不能全盘否定他们，因为他们所带来的价值很大。】
【也许您会对「血肉医生」这个称呼残留下印象?】
我闻言稍微思考了一下，血肉医生......感觉他们有些像那种出现在无限流副本裡，会在精神病院裡拖着锤子追杀玩家的恐怖片NPC。
这个名字光是听上去，彷彿只要我杀掉对方就能升级的样子!
【不，「血肉医生」在里世界裡，它们泛指修行血肉秘传这一个类别的特殊医生。】
【他们是里世界最顶级的医疗人才。】
【让失去躯体的人直接断肢重生，让失明的人重新恢復光明，让破碎病变的肉脏重新恢復健康。甚至包括「活死人，肉白骨」，这些都是属于血肉秘术的范畴。】
我在脑内迅速转换成自己能理解的概念。
——原来他们的定位是医疗忍者，这样的话学弟残疾的腿有救啦!
【换算成您能理解的医学术语，他们是已经掌握了干细胞技术的那一批最顶级医疗人员。他们可以任意培养移植干细胞，短时间之内刺激血肉增殖再生，把它们变成任何一个可以替换的器官或肢体，对任何人而言就像降下神迹一样的效果。】
【他们可以玩弄基因控制遗传，甚至人为製造怪物，比如说修就是最好的例子。】
它低低地笑道:【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能理解这个意味着甚么吧?】
那些有名望、人脉和势力的金主反而是世上最怕死的那群人，血肉医生是他们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而它们背后像绳子般所扭紧而成的是一股庞大的世俗力量。
不过这样一来，就跟我之前的疑惑完全对上了。
因为俱乐部所招收的大部分都是残疾人，他们成为正式成员也许能得到奇蹟的治疗。
只需要成员提供大量的贡献度，俱乐部就能救活一个绝症患者。我忽然想起了被俱乐部投资和铺设在世界各地的大量医院，还有被他们选中了去做实习医生的修。
——俱乐部给他们的人生带来重生的希望吗?
听上去很美好，但是我很快就联想到杯教徒背后的教义——接受这种治疗的背后又要付出甚么代价，我对那种「病患跟他聊着聊着就上了他的餐桌」的医生没有兴趣。
【如果有血肉医生在的话，他们是连邪//教徒也会因此疯狂的存在。】
【原本他们单靠血肉之躯的完美外表和奇异魅力，就能去引诱大量迷恋他们的猎物。但是他们一般只会在外面隐藏身份閒逛晃荡着。】
【他们作为医生会在世界各地旅居，去寻找着那些作为普通人的猎物。】
【他们像恶魔般在四处散播着这种奇异的神迹，他们透过哄骗让这些人们最终在绝望之下走投无路，自己找上门寻求他们最后的治疗。】
【他们尤其爱好那些身健力壮，但不幸残疾的退伍军人。】
【看着那些原本意志坚定的人渐渐被生活的绝望和身体上的疾病苦痛侵蚀，再把对方转化成自己最忠诚的追随者和属下。最后任由对方在血肉秘术的诱惑和折磨下失去自我沦陷，就仅仅只是作为他们的储备粮和傀儡而存在。】
摩多摩多，你再说多一些细节，我保证会认真地思考分析。如果你这样形容的话，难不成他们所用的是「血疗之乡亚楠欢迎你」的治疗方式吗?
网上早就已经有一条顺口溜了，把所有恐怖游戏主角必去的旅游胜地也串起来。
「民风纯朴亚楠镇，热情好客不死街，遵纪守法哥谭市，安宁祥和雏见泽，风景秀丽寂静岭，疗养圣地浣熊市，踏青必选幻想乡，养老就去皆神村。」
黑泥继续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亲爱的，您根本无必要对血肉途径产生抵触心态。如果您刚才同意了我的夺舍建议，我保证您绝对用修那个身体能开启新的剧本支线，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血肉是多么芬香，是多么诱人，它能勾动世上所有生物体内最原始的本能。】
【所有人都会臣服在你的外表和魅力之下，你会是他们所迷恋热爱的偶像，同时亦是他们所忠诚朝拜的教主。】
【所谓的杯......】
【它是生命的起源，它是一切的起始，它是控制所有人的感官世界。】
我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修被降智后的表现更加像是男性版的金发傻白甜。你说他靠外表能吸引大量异性倒是很有可能，但跟你口中充满邪性魅力的教主很明显差得远了。
偶像，是这个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单凭人类之身是盛载不到超凡的欲望，所以如果想要寻求更高的知识，人类只能向那些不可言说之物祈求。
但是属于求知者的疑问，你永远不能给予有形的答案。
教授不会信仰具体的特定神明，但不代表他没有信仰。如果光是有形的，知识是有面貌的，那么教授估计会反过来进化成世界第一狂热粉丝。
「所以你觉得修他能成为这类特殊的医疗型人才?」
我仍然不太习惯用血肉医生这个称呼，毕竟它光是一听上去就像恐怖片的变态反派。「我想俱乐部的内部应该也有其他血肉医生在吧?」
【当然，俱乐部属下的医院自有一套严格正式的治疗程序。】
【在他们每一次安排预约手术时，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两边的人选名单也很谨慎。因为之前曾经出了很多次的医疗事故，所以全程会有人在监视确保每一道程序是被严谨执行。】
【毕竟他们是玩弄血肉的专家，如果他们在您的身体裡留下了暗门......】
【不但等于直接白给，而且您还会成为他们手上生不如死的奴隶，甚至无法反抗他们一切的命令，成为他们的资粮。】
【所以才需要俱乐部官方出面提出彼此的交易和制约，他们必须有高阶者在场确保全程没有被动过手脚，成员底下是不敢轻易互相交易的。】
【否则后果最轻的下场，患者直接成为别人的宿主也是有可能的。】
我立即举一反三地继续在分析道:「确实，在俱乐部这种弱肉强食的庞大组织裡，相必他们成员之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
「比如说无限流小说中的养殖队......」
「资深者从新人时期就控制奴役新成员，让他们像肉猪般上交积分给早就已经被强化过的资深者。虽然俱乐部的地位是按求知者的实力去计算，但是内部的积分制度主要是靠贡献。」
「如果那些新人被控制去执行必死的任务，血肉医生确实是可以兵不血刃就能短时间内大量获取积分。」
「原本应该被组织吸纳的新成员，却变成被血肉医生所控制的奴隶。那么接下来俱乐部就会渐渐被架空，亦阻止堵塞了新成员向上流动补充空缺的途径。」
「但这样不符合俱乐部所有人的利益。」
「久而久之，俱乐部就会成为一块局部组织已经坏死的腐肉，明明已经受伤却无法完成自我更新癒合。而血肉医生就相当于会给其他正常细胞带来畸变的癌细胞，只需要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点，它就会在体内疯狂地大量增殖和汙染。」
我略微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明白了，你只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杯教徒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俱乐部一直有意去平衡和制肘他们杯教徒在俱乐部内的教派势力，故意任由杯教徒受到排挤、猜忌和厌恶。」
「虽然医院十分依赖血肉医生的治疗......」
「让他们去治疗那些已经贡献足够的金主和残疾的新成员，但想必俱乐部在这方面一直很谨慎，对血肉途径的求知者抱持着最大的戒心。」
「而杯教徒不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对于所有曾经被治疗者都有威胁。」
「稍有不慎，他们就会潜伏寄生在俱乐部在私底下独狂生长，最终完成夺舍易主。」
「而教授作为名义上的保皇派兼最大的黑粉头子，实际上是俱乐部幕后负责人所开的小号。他可以公开表明自己对杯教徒的不信任，甚至在日常之中多加迫害杯教徒。」
「所以呢?你为甚么要告诉我这些。」
【教授这个角色从来没有接受过手术的纪录，一直公开宣传杯教徒的愚昧和淫//荡，而他也不欢迎任何杯教徒进入他的领地。】
「这样很符合他的死忠黑人设，而且毕竟他已经是长生者，根本不需要接受手术。」
【而他的学生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是修血肉途径。】
「这样也很合理。」
【所以俱乐部高层一直有人认为，要么血肉途径是教授的弱点，要么就是教授的身体有古怪，无法接受任何杯教徒的靠近检查。所以欢宴受血者的到访不是偶然。】
【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教授，对后者心怀不轨。】
【然后他就直接被教授摘掉了心脏，从6阶的受血者一直疯狂下跌，实力沦落到3阶的寄生者。所以您应该多些利用属于他的资源，反正他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他的身体可以多次再生，反復利用，长生不死。】
【既然修的身体是属于他的血脉，那么同样就是您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任由你予取予求的战利品......只需要加些一安士的黑泥，他全身上下也是被您操纵的傀儡了。】
【再不快些的话，您就要被别人抢走这个资质优越的马甲身体了。】
【如果您直接换一个身体，您所受到的追踪压力也会被大大减低。哪怕您直接出道成为偶......教主指日可待。】
听到黑泥趁机在话中掺杂私货在煽惑我，我闻言忍不住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欢宴受血者，所以你说的其实是修的老师，那个喜欢女装骗人的变态。明明是起了那么狂的反派名字，结果他反而倒上了最大的血楣。」
「难怪我一直看修这个学生不顺眼。」
「每次一想起他就各种迫害各种黑。原来不是因为他长得比我帅，而是因为他遗传了杯之长生者原本的脸，看来是我一直错怪了修这个孩子。」
【所以您不想摸一下修的身体获取血肉途径，直接夺舍之后开启新的支线剧情吗?】
总觉得黑泥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它绝对是在坑我，说不定我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当成食物了。而且修和他老师的运气好像不太好，我不太想跟他们沾边。
万一我继承了他们的霉运怎么办，说不定血肉途径在这方面受诅咒。
「我讨厌利用学生。」
「毕竟我可是帮别人改邪归正的好老师。」我继续反问道:「寄生者，我大概上明白他这个阶段的能力，但是我还想知道受血者是甚么意思。」
【受血，接受欢宴之主的血液。】
【如果杯教徒通过密传仪式，接受圣血洗礼就是受血者。他这个阶段已经是属于长生者，完全蜕去普通人的凡胎，而且他一直会受到他主和他上位者的注视和青睐。】
「但是主又怎可能流血呢......我之前所预见的是修在未来的受血仪式?」
【谁知道呢。】
欢宴之主似乎没有对应的形象，勉强要跟克系沾边的话就黑山羊吧——万物之母。
所有跟修復和孕育生命有关的领域都跟衪有关，欢宴之主看上去像是衪所开的马甲。只能说除了某些名字和途径相似之外，其他都跟教主游戏的设定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接近神明存在的司辰不同了，晋升仪式也不一样，对长生者的定义不同。
这个意味着如果我轻信一些游戏的设定的话，也许反而会在某个关键时刻令我被坑死。如果我一直无法摆脱游戏所带来的刻板印象，这样还不如我从一开始就甚么也不知道。
而且我的讯息来源太单一了，我对神秘侧的认知全部都是来自黑泥。
如果我没有调查过就没有任何发言权。至少为了我的性命安全，我在后面要找几个求知者，反复验证它所说是不是真的。
黑泥的力量太诡异，它似乎能利用剧本无视仪式要求，直接窃取各个途径的力量。
这个总是令我联想到完全不讲道理的主神系统。我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但是世界对于它而言又是甚么，仅仅只是由一个个剧本模组所串连组成的巨大舞台吗?
「教授也是长生者。」
我忍不住道:「但是他所信仰的光是不会流血的，难道他有另一种晋升方法?」
【每个途径有不同的洗礼方式。】
【但是当他们踏入6阶就属于高阶者，已经脱离普通人的生命形式。他接受了光的洗礼，第二次智慧的启蒙，成为在长夜之中传播知识光芒的传诵者。】
「传诵者?」
【言语是一种可以扭曲思想改变现实的力量。】
【守夜人即将在该阶段获得传诵的力量。只要大规模散佈某些知识和讯息，而且让别人信以为真，他们就会得到相应的反馈力量。】
【谎言只要说一千次就会成真。】
【只要让世上所有人都共同相信一个谎言，那么一个原本只是虚假的谎言就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而只要把这个谎言代代传诵下去，世界即将被你改写扭曲历史进程。】
「听起来跟黑泥你的剧本原理很相似，所以他们的目的也是要弄假成真?」
【所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缺一不可。】
【最高明的欺诈师，他们在现世同时亦是一个最顶尖的思想家。他们向世人所传诵的未必是真理，但绝对是一个所有人即将在未来自我实现的谎言。】
【而第9阶，就是启明者。】
我觉得这种命名方式有些意思，是隐喻着他们从原本属于黑暗旧时代的守夜人身份，最终反而变成开启一个新时代的启明者吗?
只不过你的介绍从6阶一下子跳到9阶会不会太跳跃性?
9阶还是人吗?
怕不是直接化成光以身合道了，不，已经是怪物了。只不过......第9阶竟然真的是叫启明者。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么埃德蒙会不会也是一个被传诵下去的谎言诅咒，我继承了这个名字，只是为了延续这个用来欺骗世界的谎言。
凡是听过埃德蒙这个名字的人，他们会反过来提供反馈力量给我这个传诵者?
如果光是有形的，知识是有面貌的，那么衪的名字就是埃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