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竟然......」
「刚才那个是甚么怪物——它、它就是魔鬼吗?」
因为之前没有战斗力的人员已经随着传令兵回到城中,所以现在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属于亲卫队的人手,而仅剩的几个惊疑不定的男士都同样被下了封口令。
他们也跟着这次以领主名义发起的召募调查行动过来了。
这些本地人是出身于祖上效忠领主的骑士世家,又或者他们的家庭曾经修习过武艺剑术的男士,甚至只是一些长得比较高大又力气壮实的壮丁青年。
「刚才它是在直接一下子就吸食掉一个大活人吗?」
「奥斯瓦尔德教士竟然是......」
不过因为他们这些人站得离我比较远,所以他们在这次的突发性意外之中自动成为背景板了,毕竟亲卫队的精锐士兵只是在短短几秒之内就成功击杀了对方。
「确实是很可怕的怪物。」
亲卫队队长里斯特打量着我的表情,他仍然用着那副毫无起伏的平淡语调道:「普林斯顿阁下你看起来不惊讶?」
他看着我的审视眼神似乎总是带着思量,但我没有因为他对我的询问而感受到惊慌。
哪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毕竟我的身上有来自首都的光环,我现在的身份又是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亲侄子和学生,所以我这个弱不禁风的教士也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蒙主庇佑......让我每次都遇到好心人从性命危机之中解救于我。」
我忍不住低头抓紧自己的十字架项鍊在感恩,没想到吧! 我竟然还是唐僧人设,个个妖精都想吃路过的我一口肉,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我在思考了十六世纪的迷信程度还有我手上的地图,才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实际上我在一年前从首都过来这裡赴任的路上,我也曾经遇过匪夷所思的类似怪事。当时我因为遭遇大雨而误入一个诡异封闭的小镇上,他们家家闭门不出。」
我直接把兰若寺改成西方版,超越时空的学弟麻烦帮我背一下锅,容串燕赤霞。
「于是我借住当地的废弃修道院,却屡屡有怪事发生。我察觉到外面一到夜晚就影影绰绰,原本破败的修道院忽然变得灯火辉煌,烛光四起,似乎是正在举办宴会。」
「当地的修女们貌美,但是神父已经无迹可寻,其他借住的旅人似乎被引诱出去。」
「听他们的说法,宴会上的食物的香气引人垂涎,美酒也似乎是极品,但是这些修女和食物又是从哪裡而来呢? 」
「而且这些旅人似乎进食过之后就浑浑噩噩,等到天亮了才宴会解散。」
「我在这两天之内一夜未睡,只是在她们每晚的敲门声和引诱声之中一直默祷,不断地求主庇佑。就当门在第三天即将被推开的时候,危险却在因缘际会下被化解了......」
「我忽然听到外面属于宴会的光影和声音也停了下来,似乎有人在外面厮杀搏斗。」
「对方蒙着脸自称是猎人,就不留姓名直接离去了,我想他一定是主派过来救我的。因为等我醒过来之后小镇已经荒凉得不存在,连旅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堆骸骨。」
「我方知道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活人借住此地。」
那些亲卫队彷彿没有听见一样,他们仍然意志坚定地随时警戒和待命。反而几个本地人在听完故事之后交头接耳。
「感谢天父保佑衪的羔羊,不过教士上次是遇上了幽灵作祟?」
「之前那个老约翰说起关于林中仙女的传说,他好像也是有说过有人遇到宴会......但是它很明显曾经被焚烧过,难道这个庄园裡也有怨灵? 」
反而是里斯特闻言在低头若有所思,尽量表现得安全无害的我忍不住追问道:
「里斯特队长,我确实有很多疑问。」
「奥斯瓦尔德教士他刚才是变成另一张脸了? 他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这次真正的幕后黑手? 所以他们所说的女巫和神术也是真的?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秘力量? 」
「你们刚才的圣水又是从哪裡得来? 我从来不质疑主和魔鬼的存在......」
「但是既然邪恶已经威胁到人间,为甚么教廷的人又是如此昏庸无能? 教皇公然失德敛财,红衣主教又是享用处女又是宴饮作乐,让人看到也忍不住摇头歎息。」
「如果被主教祝祷过的圣水真的有用的话,那么为甚么他们又是如此的堕落作风!」
「抱歉,普林斯顿阁下,我们借步一谈吧。」
亲卫队队长里斯特他只是在私下对我无奈道:「神秘力量是存在的,但像你这样身份尊贵的教士确实没必要去涉足那个世界。」
「毕竟神秘世界充满了危险和疯狂,那些人是不会理会世上任何的伦理道德和一切法律。为了要到达门的另一端,他们可以牺牲一切身边的人,包括他们的爱侣、学生、家人、追随者,甚至是他们自己本身。」
「甚至有些家族代代成为了门的牺牲品,产生了无数的惨剧和骇人听闻的案件。」
「他们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已经成为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
「普林斯顿阁下,我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名义起誓对今天的这件事保密。因为凡是涉巫的案件,不论它们是真还是假,最后所有的相关人员也是牵连甚多而且死伤惨重。」
「领主大人更加希望你能安全抵达首都,而不是不明不白地陷入一单涉巫案件。」
「因为国王陛下很欣赏器重你的老师,你本人也是一个虔诚的新教徒。首都那边因为一些主教反抗国王陛下权威而被判死刑,导致上面多出了不少空缺位置。」
「国王陛下正是需要用人之时,搞不好我在二十后也要恭敬地称你为主教大人。」
「你再牵扯甚深的话只是在自误,请不要再探究下去了。」
对方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领主大人他只是在这场全国性风暴之中站队,他为了向坎特伯雷大主教示好和投资我身上的未来,所以他这次才派遣自己的亲卫队过来帮我。
而凡是跟这件事有冲突的,哪怕是我所要求,作为亲卫队队长的对方也是不会去做。
「我一定要起誓保密吗?」
我用凝重认真的表情盯着对方,而对方也同样用不遑多让的认真表情在望着我。「普林斯顿阁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能需要使用强制手段。」
「我明白了。」
虽然我觉得对方这个亲卫队队长有些活尸化严重,他的人性和感情流失得太多。我觉得如果他一但认为我有危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弄死,但我本身不讨厌对方。
因为我对这种三无属性的人毫无抵抗能力。
他们总是令我联想起像L又或者楚轩的绝对理智者,他们在考虑的时候会把团体的存活率和所得利益最大化,理智到最后连自己也可以牺牲的一类人。
在这个四处猎巫的疯狂时代,对方会做出甚么事情也不奇怪,但他才能带人活下来。
因为对方知晓神秘侧的手段,所以我不得不做好心理准备,守密誓言是真的不可违反。在这个时代的宗教信仰仍然是根深柢固的,不像后世这样可以在嘴上随便说说。
他们对于向上帝立下的誓言很看重,立誓者必须用一生去遵守,哪怕因此身败名裂。
在凯尔特神话之中,它被称为“Geis”,即是誓约、禁制、怪忌。
有多少个大英雄曾经起过誓,结果它们最后全部都成为了自己的死亡FLAG。凡是曾经起誓的英雄,最后他们似乎都会在不经意之间违反了誓言而遭遇厄运死亡。
比给说光之子库丘林因为自己的名字起誓不吃狗肉,结果他在路上被别人假扮老妇请吃狗肉,他就因为破戒了而失去力量。
而我作为教士起誓更是绝对不可背弃誓言。
「我以普林斯顿的名义起誓,请天父在此作为见证。我绝对不会把今天的这件事说出去,我即将保守秘密至到坟墓,哪怕我的清白因此受辱也不会对他人说出真相。」
「我即将对自己所目睹的真相保密至永远,不会刻意告诉给其他不知情的人。」
【成功(【咒语】技能通过)——究竟是甚么令你想起你勉强还算是一个守密人,不立下誓约的守密人不是好的kp。】
【你对你自己使用了【咒语】,并且成功立下守密誓言。】
【渡鸦低头从石滩上叼起了被焚烧过的一片纸页当成收藏,又是哪个傻子和可悲之人在这裡留下秘密。但是守密誓言已经立下,违誓者即将受到惩罚。】
草啊,我的守密誓言竟然秒审秒过。它当场直接就一秒生效了,别那么高效率啊!
对方在胸口做了一个按在心脏上的手势。
「吾等在此见证汝之誓言,长途虽艰,但勿忘记。」
亲卫队队长里斯特终于从我身上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手裡用力抓住缰绳之后一个利落帅气的翻身上马,他回头看了那个充满腐败阴暗气息的庄园最后一眼。
「请诸位起程吧,看来我们立即应该回去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等到我们一行人回去之后,我发现城中的气氛竟然越来越异常狂热。不论男女老幼,时不时就有人望向我的脸在痴痴地笑着,甚至时不时就有人在远远地朝我行礼。
「普林斯顿......」
「普林斯顿......」
我听到有人像中了梦魇般在唸唸有词,他们像信徒一样在疯狂地唸诵着我的名字。
当我在骑马回到修道院的一路上,我开始感受到有甚么事情脱离了原有的常理轨迹,它渐渐出现像失控的滑轨式发展。
在我们从森林之中重新回来的第五天之后,修道院终于恢復一切平静。
诡异的是,再也没有人提起当初涉及女信徒的集体指控事件,亦没有人再提到我之前在众人面前所立下的十日之约,彷彿它直接在所有人的心中消失了一样。
但这个并非因为我的清白得以证明......
——而是彷彿我可以享用一切的宴飨,因为我是被他们所供奉的教主乃至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