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老太爷死的第二天,甄有义和他的妻子双双丧命。
看着甄有义夫妇的尸体,房间里的众人久久未能说出话来。
许意轻轻摘下插在甄有义心口的那枝玫瑰花,却见尽管玫瑰花仍旧娇艳,但玫瑰花的花枝已变黑。
奇怪的是,玫瑰花的花枝恰好与两人身上的伤口契合,这就是说,杀死甄有义夫妇的,正是这两朵玫瑰花。
“我的天,怎么可能?玫瑰花怎么能杀人?”
“如果是新鲜的玫瑰花枝,自然没有办法杀人,可如果玫瑰花经过冰冻,不久有可能变成杀人工具了么?”
从结果来看,甄有义夫妇的死亡原因便是那两枝插入心口的玫瑰花。
这是发生在玫瑰山庄的第二种凶案了,更令人头疼的是,和甄老太爷一样,甄有义夫妇所在的房间同样是封闭密室。
她确认过门锁,的确是在房间内反锁,至于窗户,同样紧紧锁着。
甄老太爷的房间至少还有洗手间的天窗,并不算严格的密室,但甄有义夫妇所在的房间却是严严实实的密室。
偏偏甄有义夫妇便是死在这样的密室之中,难不成凶手藏身在这密室之中,并未离开?
许意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敞开的洗手间,之间洗手间里空荡荡无人影。
至于甄有义夫妇房间的衣柜、床底,许意都查看过,这些地方并未藏人。
换句话说,凶手杀了甄有义夫妇后,在这密室里凭空消失了?
发觉父母纷纷魂归西天,甄正和甄柔两兄妹顿时红了眼眶,两人第一时间扑上去,伏在父母身边轻轻啜泣。
尽管和自己二哥不大对付,但在这种时候,甄有礼难得地露出几分怜悯,她的脸上浮出长辈的温柔,温柔地拍了拍两人的背,温声说:“好孩子,别害怕,姑姑在这里呢。”
此刻在甄家众人脸上,倒是有几分难得的悲切之色。
似乎是发觉了这里的动静,甄华和律师顾山川陆陆续续出现在房间里。
至于谢遇春,听说他昨晚独自在房间里饮酒,今天早上怕是宿醉未醒,因此两人未喊他便自己赶过来了。
看见这样诡异的场景,甄华和顾山川两人皆十分惊奇,难以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死法。
令许意未曾料到的是,尽管在甄有义夫妇的房间里未能找到凶手,但她却意外地找到了甄老太爷的遗嘱。
果不其然,他们正是偷走甄老太爷遗嘱的人。
只是可惜,这份遗嘱尽管有甄老太爷的签名和顾山川的律师章,但在关键人名处,却被墨水涂黑,因而无法知晓甄老太爷的真实意图。
看见许意手里的遗嘱碎片,甄有礼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安抚好甄正和甄柔两兄妹,众人回到了客厅。
许意环视一圈,此刻除了宿醉的谢遇春外,其他人都在主宅的客厅之中。
直到下午,许意才看见浑身酒气的谢遇春出现在客厅,问起他宿醉的缘由,谢遇春只说自己因着甄老太爷的事心情烦闷,故而喝了不少酒。
听见甄有义夫妇的消息,谢遇春瞪圆了双眼,显然是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安全起见,众人决定大多数时候都聚在一起,撑到四天后商户前来送果蔬,他们便可与外界重新取得联系,众人甚至在讨论晚上要不要一起在客厅打地铺。
甄有礼小声嘀咕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是鬼魂作祟?”
她丈夫王朝阳低声说:“当着孩子们的面呢,你有点谱。”
“都怪爸爸当年下手太狠,如果真是沈家的冤魂作祟……我是不是该找点东西辟邪?”
许意坐在甄有礼夫妇附近,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她不信鬼神之说,若这世上果真有鬼神,何必等到今日才来复十年前的旧仇?
人常常借鬼神之说混淆视听,人心险恶时,远远胜过山川。
冤魂作祟的说法似乎在甄家众人里找到了信徒,许意哭笑不得,尽管甄老太爷是真的暴君,但甄家的这群人,实在是蠢得可爱,甄家的第二代们似乎只有在遇着遗产纷争时,聪明才智才有发挥的余地。
在这玫瑰山庄中接连发生三宗人命案,偏偏三宗命案都与玫瑰有关,在甄老太爷被发现时,正在泡他的玫瑰花瓣澡,而甄有义夫妇则是死于两枝玫瑰。
诡异至极的死法,许意想,凶手大概与甄老太爷很有共同语言,总是执着于将凶案与玫瑰花扯上联系。
但直到此刻,许意心中仍然毫无头绪。
论行凶动机,甄家大部分人都恨甄老太爷,而甄有义夫妇,他们平常很少树敌,唯一的树敌,便是他们需要同其他人共同竞争甄家的财产。
凶手很有仪式感,除了爱将受害者的死亡与玫瑰花扯上联系外,每每杀掉一人后,凶手便会在主宅的全家福画像上,在那人脸上画上一只鬼脸天蛾。
正如棠霜所说,凶手这可怕的仪式感,或许可以成为她们破案的切入点。
左右这破游戏给她们的任务是找出凶手,又没限定必须通过案件和细节推理出真正的凶手。
表面上看,杀害这三人的凶手,很有可能是那位寄来血字蛋糕的沈十年,但沈十年从未出现在这山庄里,难不成,凶手只不过是借这沈家复仇的幌子,混淆他们的视听?
想着发生在玫瑰山庄的案子,许意只觉得头大。
吃过晚饭后,许意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时,便未瞧见棠霜的身影。
“棠霜人呢?”
甄美告诉许意,她看见棠霜抱着剑,心事重重地往吊桥的方向走了。
和管家借了手电筒,许意连忙去找棠霜,
走出主宅,许意转身回望这座亮着灯火的主宅。
此刻恰好头顶的明月躲进乌云中,四下漆黑,显得这栋亮灯的主宅格外显眼,然而,无人指导,这两栋华丽的小洋楼,已经吞噬数人的性命。
最初看到这两栋小洋楼时,许意甚至想过,凶手或许会通过两栋楼相似的格局制造不在场证明,比如,凶手和其他人待在A楼,却可以制造他们待在B楼的错觉,期间凶手利用种种手段在B楼杀人,但最后却靠着不在场证明,完美洗脱嫌疑。
后来她才知道,因着客宅常年不住人,故而主宅的房间生活气息更浓,凶手想要通过相似的两栋楼制造错觉的可能很小。
握着手电筒,许意来到吊桥边,她远远便看见了棠霜和她的剑,棠霜的剑孤零零地插在她身旁的地上。
棠霜背对着她坐在悬崖边上,听见脚步声,棠霜头也不回地说:“许意,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没人在意我在哪里。”
“他们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自然不会像人类一样有真实的血肉和情感。”
“你下次不要独行,如果来的人是凶手,他趁你不备推你下悬崖该怎么办?”
听见“凶手”二字,棠霜转过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许意的脸庞。
“我是习武之人,十步之内,我可以要他性命。”
许意哭笑不得,她当然信棠霜有这样的底气,只是到底舍不得棠霜去冒这样的风险。
在棠霜身旁坐下,两人就这样吹着风,静静地坐在悬崖边上。
在她们的不远处,死神雕塑寂静而沉默地地矗立着。
“我的任务是找出凶手,”许意抬手,痴痴地看着手上的那道莫比乌斯环,她轻声问,“阿霜你的任务是什么?”
“和你一样。”
和她一样么?想起写在镜子上的那行字,许意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棠霜同她出现在同一个案子里,实在有些奇怪。
“阿霜,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参加这个游戏么?”
“为何?”
“因为我想回去复仇。”
“对了,”许意转头看向棠霜,却见月光下她的脸白净如玉,“阿霜,你为什么参加这个游戏?”
沉默了片刻,许意终于听见棠霜的回答。
“不说也罢。”
棠霜不知从哪弄来一瓶梅子酒,倒满一杯递给许意。
手里的青梅酒映着头顶圆圆的明月,许意用手指轻轻一触,这杯中月便消失无踪。
许意轻轻一笑,她说:“仿佛所见所闻都是真实的,如果不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游戏所创建的世界,我大概会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果真掉进了历史的旋涡。”
眼下并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许意仰头,将杯中的酒悉数送进喉咙。
月光下的两人,都有各自的心事。
耳边又响起棠霜的话,两人间仿佛隔着一重山,那道声音虚无缥缈且毫无定处:“来日茫茫镜上花,今朝且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