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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寺僧潜龙勿用,空青师太断臂助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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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访会客室。

“请问娘子您有何事?”此访小厮各个沉稳得体,喜怒不形于色,鱼故纸直道,白头翁治下有方,手下尽是良才,连小厮都如此从容大方,不势利眼攀附权贵,极尽谄媚,也不会因你衣着朴素就给予不屑敷衍。鱼故纸不得不佩服白掌柜,“某乃长安分坊鱼故纸”,为不落口实,端端正正自报家门。

小厮听后抬手示意,“您请上座,稍后片刻,小人这就去请白掌柜。”似是早已知道鱼故纸会来,未等她说明来意,已经明了。趁着小厮去后堂的空档,鱼故纸细细打量起这陈仓访。

与其他钱柜不同,这陈仓访根本看不出来是一间商行,给人宾至如归之感,要说不同,就是屋内东西靠墙分别摆着紫檀博古架一对,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奇石,正中摆着一壶、一炉、一石,有“福禄寿”之意。博古架左成太极形,外方内圆,右为葫芦形,上小下大,全实木榫卯结构,内藏乾坤。

其色泽光洁,木质细腻坚硬,隐隐有股檀木香气,大小宝格相互交错,并不对称,宝格处还带有拐子纹角牙,落于形似有束腰鼓腿彭牙长几的底座之上,下设柜体,占五分之一,柜门浮雕鹤纹,腿足内挖,足底包铜雕饰卷云花鸟纹浮雕,自上而下既有带门之柜,又有无门之格,错落排布,古朴浑厚。架旁配角几,与圈椅书桌浑然天成,宛若一张博古图。

堂正中供奉着一尊汉白玉石雕佛坐像,面相丰圆,阴刻眉线,双耳垂长,颈有三道纹,造像饱满,滂沱大气,体态雄浑。右手施无畏印,左手与愿印,身着厚重的通肩式袈裟,稍有开襟,衣领搭至左肩后,袈裟下摆衣褶悬垂于莲花台座前,为束腰式,头腰臀乃一波三折之意。

鱼故纸见供有佛像,上前弯腰低头合掌恭敬三拜,这一幕正巧被前来的白掌柜看到,对鱼故纸心生好感。

“鱼掌柜久等了,老朽姗姗来迟,还请见谅。”白掌柜致歉道,摸了摸胡子,“应该有答案了吧。”

鱼故纸转头看到身后的白头翁,先行一礼,回复他,“某已经决定,全凭白掌柜吩咐。”

白头翁摸了摸胡子笑着说,“一言为定。”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加一句,“马上就要召开一年一度的商人酒会,在云来酒楼,老朽打算那日带你前去,分访众人自知某意,没人再敢为难与你。你且记得答应老朽的事。”

鱼故纸答谢道,“必不会忘。”

咸宜观竹林。对弈着的二人都沉默不语,没人打破死寂。

定安公主右手拖着下巴,肘尖抵着石台,一动不动盯着残局。虎杖看着定安,拿着棋子在手里打着圈转来转去,“啪”一声不小心掉进棋盒,惊动了定安公主,微微皱眉,有点棘手,“宋方海那案可有眉目了?”

“卷宗上记录着:无名男尸,年约三十,死于钝器击打,致命伤是脑后一菱形伤口,创口周边遗留有香灰,像是平日里礼佛上香的灰烬,面部损伤是死后形成,目的在于不可辨认,双足很干净,不像是在外被杀,没有抵抗伤,应该是熟人所为,尸体是在华严寺附近发现,身份还尚未确定。”虎杖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试探着道,“房戟还未找到。”

他这个公主表妹脾气太冷,从小虎杖就怕她,生怕惹她生气。定安眉头皱的更紧了,虎杖看到心疼她,他这妹妹心思深沉,从不外露,有个坏习惯就是爱皱眉,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头驴了。宽慰了几句,“你莫急,这事先缓缓,他们怕露出马脚,应该暂时不会再有动作。”定安叹了口气,无奈道,“尽快查实男尸身份。”虎杖领命离开。

“出来吧…”定安公主淡淡道,空青师太从密林中一跃而至,摸了摸定安的头,“徒儿莫担忧,为师替你走一遭。”定安诧异的抬头看着师傅,眼睛湿了,“师父您不是发过誓,再也不出观的吗?”

空青师太眼神缥缈,似是陷入回忆,也不知是和定安说话,还是在与自己对话,“有些恩怨也该了结了,为师与华严寺主持早年有些交情,既然此案线索与华严寺有关,纵是那龙潭虎穴,为师也要闯一闯!”定安公主自小没有长辈关照,是空青师太把她当女儿一般养大,听到空青师太之言,触动了定安公主一直冰封的心底,似有一滴泪从眼角划过,悄无声息,无人看见。

华严寺古刹。其位于长安韦曲街神禾塬北麓,为樊川八大古寺之一。定安公主打扮成小道姑,跟着空青师太前来。

华严寺主持法号了無,乃当朝十大高僧之一,武功和佛法修为高强,深不可测,却独独断了左臂,访间盛传是因为年轻时被一女子状告猥亵,年轻气盛的了無为表清白当场断臂自证,方免黥刑,自此以后,了無就看破红尘,堕入空门。

小沙弥上前禀报,了無听说有两位道姑前来请教佛法,便出门迎接,在看到空青师太后,虽已吃斋念佛三十年,参透了人世各种,却始终放不下当年断臂之仇,对面站着的正是当年陷其于不义的女子,就算年龄在她脸上画了一笔又一笔,却也忘不了她的样貌,深入脑髓。

“阿弥陀佛。你来作何!速速离开,否则不要怪贫僧无情。”了無手拿佛珠,单手立掌于胸前,对着空青师太说道。

定安公主听后虽不知这和尚与师父有何仇怨,却大为震惊,赶紧拉着空青师太手臂劝她离开。空青师太纹丝不动,将拂尘换至左手搭于右肘,“贫道有一事相求,若主持答应,贫道便还你一臂,自此两清。”

定安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事竟至于此?摇着头拽着空青师太,“师父您疯了,说什么呢,求您跟我回去吧!”空青师太看着定安,抬起右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这事与你无关,为师一直躲着,不敢出观,要不是发生此事,为师不会突然顿悟,怕了三十年的事于今日可了结了,你应该替为师开心。”

了無主持将信将疑,“你此话当真!”

空青师太斩钉截铁,“道无戏言,不打妄语。”

了無主持心心念念的仇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百感交集,“师太所求何事?”

空青师太镇静回答,“此地不便细谈。”

了無主持将二人带到内殿主持房间,“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贫道想知道你们寺中所有会三指禅掌法潜龙勿用招式的和尚名单,还有房戟行踪。”空青师太当日替蝉衣疗伤时发现,其所中掌法乃华严寺特有,非主持弟子不可外传,此掌法阴狠霸道,但却与出家人所修大相径庭,故时有走火入魔之徒,练成之人少之又少,整个华严寺除了主持之外仅有三人。均为主持亲传弟子,大弟子一念,二弟子一禅,还有关门弟子一尘。了無主持答应帮空青师太调查此事,并允诺如若查出是谁所为,定当亲自废了他武功所学,关入罗什塔赎罪。

“师父!”只听到华严寺传来一声悲切的怒喊,响彻云霄。空青师太果真自断一臂,一诺千金,这场延续了三十年的仇恨看似终于化为乌有,万事因果不虚。华严寺上空敲响了钟声伴随着经文梵语,也许洗涤了罪恶恨,也许滋生了贪嗔痴。只有佛祖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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