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京墨口中的十常洞就是昨夜鱼故纸被老者袭击昏迷的地方,这老者名叫孙鬼针,乃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因他用针了得,所治之人从不超过十一针,又被称为“鬼针十一”。性格孤僻古怪,隐居在药王山,后来因缘际会和房凤成为了忘年之交,为人是个医痴,醉心于中药研究,房凤特意为他造了这个“十常洞”,为他练药练丹所用,他所使的绝技就是那金针拔障术,也叫金针禅心,不论是雀盲、青盲、内翳等等,皆可令人顷刻复明,实为眼科界的鼻祖。
几人均在十常洞守株待兔,等着看那三当家是否会来自投罗网。孙鬼针和鱼故纸颇为投缘,二人正在攀谈,而且鱼故纸一直怀疑他和扶风一案有所牵涉,这世上会使金针禅心的太罕见了,故而话里有话开始试探,“孙仙人,您去过成都府吗?”
“你个小丫头,为什么这么问?老夫从未踏出过药王山半步。”
“某在成都府遇见过一个人,也会使这金针禅心,还以为您到过呢。”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那定是那个孽徒了!”说着孙鬼针气的对着铜人狂扎了几针,看来与他口中的孽徒积怨很深。
“是谁啊?”
“这种欺师灭祖之人,不提也罢,晦气!老夫早就将他逐出师门了!”
鱼故纸看孙鬼针不愿再提,也没有勉强,不过,这时山里却吹起了号角,听着像是某种秘语。
众人出来一看,竟是山下有人徒手攀岩,欲闯山寨。房凤下令,弓箭手准备就绪,大黄眼神好,一下子就看清那人面目,扒着鱼故纸衣袖兴奋地说道,“主子,是温侍郎,是他。”
鱼故纸赶紧高声阻止房凤,“大王,那人是某朋友,还请手下留情。”
房凤本不想理会,一想到这样倔牛定会埋怨自己,故而作罢,就他一人晾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温筠在快接近寨门时,提气一跃,便至门内,房凤看这人轻功极好,有些英雄惺惺相惜之感,找机会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下。
鱼故纸看他安然无恙地落地,心才放了下来。他来作何?是来寻自己的吗?内心竟隐隐地有些期待。
温筠在双脚稳稳着地后,扫了四周一眼,在二楼木栈上看到了,便收回视线,抱拳给房凤行了个江湖礼节,“房大王,某只是来找拙荆,唐突之地还请见谅。”
“尊夫人是谁?”
“大理寺司直。”温筠故意隐瞒了鱼故纸名讳,只因此番前来他已经查妥了这山寨,房凤实为房戟之长姐,是黠戛斯族长公主,鱼故纸因房戟一案早就被房凤拉进了仇人名单,不过此时看她无恙心里明了,这房凤定是还没有知晓她姓名,故而扯了个寻夫人的幌子,以掩人耳目,不引起房凤怀疑。
其实他前来一为鱼故纸,二为康国使者芣苢被刺一事。据温川谷所查,康芣苢被刺可能是黠戛斯族所做,为了挑拨康国和本朝的关系,而这药王山实则为黠戛斯族聚集之地,其人各个骁勇善战,善骑射。却由于地理位置,实在难攻,只能他先入虎穴,再谋虎子了。
自从收到倔牛暗线来报,说鱼故纸等人被一伙山贼所掳,已经跟踪他们,画了张地图交给温筠,只是这山寨太难攀登,耗费了些功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这次意外爬到了山寨,见到了鱼故纸心也真的是安定了。
鱼故纸站在楼上盯着他,这人几日不见,咋还变了个人似的?
突然回想起那日同往东五桥村时的闲聊,自己随口一说而已,他竟还当真了。
那日斜阳洒在鱼故纸的脸上,柔柔的眯起眼睛想睡觉,温筠看着她的侧脸,自己都没想到竟问出了口,“你喜欢什么模样的男子?”
鱼故纸想了想阿耶的模样,“阳刚的,像个男人的,现在的男子一个个脸比女子还白,连胡子都没有,算得什么男人?”
温筠听了这话,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下巴,她真的不是在影射自己吗?是不是这胡子修的太干净了点!
看来这马蓟长了张鱼娘子喜欢的样子。
“你呢?”鱼故纸看他不说话,随口一问。
“我吗?我喜欢你。”
这回答直给鱼故纸慌着了,心还胡乱跳了两下,假装不在意的掩饰了一下。
温筠看她这种反应,觉得定是自己没戏了,他现在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审美啊,又白净又没有阳刚气,连胡子都刮的比太监公公还干净。不行,得回去好好改造一番再表明心意,又突然改口了,“我喜欢鱼娘子你这样的,有不输男子的才气,不造作不矫揉不小家子气。”
鱼故纸白了他一眼,说话还大喘气儿,这个死竹子就会寻自己开心!还有,我可不是什么他口中的不小家子气,我小气的紧!
思绪回来,看了山下伫立的温筠,胡子拉碴的,咋还变黑了?感觉黑了两个度,以前经常喜穿白,今日竟破天荒地穿了黑,衬的人更黑了。不过,确实比之前更有男子气魄了。
她还在暗自打量着他,谁知道他竟说是为了寻夫人来的!谁是他夫人?这个死主子,满口胡言!
马蓟也看到了山门口的那位,之前同朝为官有见过两面,空降到刑部的,短短不到一月就官至刑部侍郎,观鱼故纸的神情,看样子此人是情敌不会错了,不过,他马蓟就喜欢挑战,情敌越优秀,说明自己的眼光不错,他可不怕竞争,就怕没有对手,赢得太容易,反而没有意思。
说话间,温筠就已经和房凤来到了他们面前,温筠冲她使了个眼色,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娘子,你可叫为夫的甚为挂心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鱼故纸并不答话,看他如何演下去。
温筠毫不在意,对着房凤说道,“唉,不瞒大王,拙荆她还在生某的气呢,你知道的,这夫妻间哪有不斗嘴的,一生气就甩脸子。呵呵。”
房凤本对温筠有着芥蒂,一看他是个妻奴儿,和自己一样,净受对方的冷气,倔牛没给自己过好脸色,一下子找到了知己,拉着温筠就指导他,“你这不行,要重振夫纲,本大王还有要事,改天再教你两招。”说着拍了拍温筠肩膀,不妨碍他们夫妻重逢了。
鱼故纸听房大王有要事,猜到可能是和二当家失踪有关,上去询问,“敢问房大王可是为二当家所烦心?”
房凤本以为这事儿保密,除了自己和老三,没人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的?看来这老三另有私心啊。
房凤没有正面回她,只请她帮忙,定要查明近期的所有事情,“还得劳你费心,这山寨近日不太安宁,司直你可得替本大王查个水落石出。现在你夫君来了,某特给你们准备了一间独立的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清净,隔声效果尤其好。”
温筠替鱼故纸谢过房凤大王,房凤只以为是小娘子脸皮薄,不好意思,也没有在意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就这说话都好久了,温筠都没看见身后的蘇京墨,眼里只有鱼故纸,可把蘇京墨酸的不行,开口打趣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还白了他一眼,伸手还扯了他特意留的虬须。“你咋没净面?”
温筠这才看到他,打掉了他的贼手,面露得意,“是不是更阳刚了?”
“阳刚没见着,感觉脏兮兮的!”
温筠不信,摸了摸下巴,心里没底地,冲着鱼故纸撒娇卖萌,“娘子,真的吗?”
鱼故纸看他还演起劲儿了,这里又没有旁人,拽了他刚露头的胡须,“夫!君!确实!是!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最后用力一扯没想到给扯断了,痛的温筠直哀嚎。
马蓟看到这么彪悍的鱼娘子,下ti一凉,那个痛还铭记在心呢。有点同情起来这个情敌了。
一行人暂时去了房凤提供的房间,方便说话。
鱼故纸听到说房凤是房戟的长姐,突然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没讲明姓氏名讳,不然就冲着自己查案,导致逼急了一禅杀了房戟灭口,就算自己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怎么也得记仇了。更何况自己验尸,还把房戟给开肠破肚了,是谁都不能理解,至于房戟没人收尸,完全是他们不敢和官府打交道,这些年官府和他们斗智斗勇,一直是心头大患,她要去收尸,断不会放过她的。所以这件事一直成了房凤的心病,扬言要替亲弟报仇,谁拉了他肚子一刀,她就还谁一刀。
温筠带来消息说山下熊罴军不知为何已经鸣金收兵了,他前几日来探地形时,还看到了他们正在撤离。马蓟心惊,这熊罴军未收到自己的命令,怎可私自行动?
温筠听他们说苟状元被害,突然想到自己查到的二当家的所有信息,原来这二当家暗地勾结太仆寺卿,通过一些渠道向康国买些来历不明的马匹,这事儿被苟状元偷听到了,他就趁机要挟二当家,不然就给他们抖落出来。当时闹得太仆寺好多人都知道,就因为他这么一闹,太仆寺卿的官位也保不住了,由于二当家难抓铺归案,所以只在刑部记录在案。
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些渊源,那二当家的杀人动机已经具备,嫌疑越来越大了,而且鱼故纸一直想不明白,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那凶手是如何离开案发现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