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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升迁,妖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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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司直鱼故纸,接旨听宣。”

鱼故纸还在翻看手边的《千金要方》,她了解温筠的脾性,自尊心强,定是不会去给蘇京墨诊治,不然以他俩的关系也不会拖到不举之症这么晚期,想来他帮自己良多,理应帮他排忧解难。

没想到竟会有圣意下达,公公双手捧着圣旨,等她下跪听宣。

“门下,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有鱼故纸协助刑部侍郎温筠不负朕心,查妥康国少可汗被刺一案,凶犯系其管家伙同药王山一众山贼,着于本月卅,押赴东市狗脊岭刑场【注1】,验明正身,决杖处死。【注2】

朕怀鱼协查有功,特升任大理寺正,从五品下,并兼任监斩官一职,不容有误。

大中十二年十月廿

门下侍中叶上秋書

内侍省内常侍夏天无宣

大理寺奉”

宣完旨,这位名为夏天无的公公将鱼故纸扶起,靠近说话,“鱼寺正,恭喜您官升一级。”

鱼故纸行礼客气道,“夏公公,有劳您了。”说着按照惯例塞给他一锭银,要是论官阶这公公可比自己还要高一级呢,只不过内侍省没有实权而已。不过她留意到这位公公不像之前见的几位那样,声音只比一般男子细上几分,举至从容大方有度,没有令人窒息的惺惺作态,也没有翘着兰花指的颐指气使,虽然年纪大了,有些发福,倒也气派,怪不得荣获圣宠,就是不一般。

夏天无可是圣人近侍,领内侍省,红极一时,当官的没人敢对他不敬。

夏公公走后,鱼故纸还在盯着圣旨发呆,这个温筠,定是又瞒着自己,康国少可汗被刺是怎么一回事?从没听他提起过。不过,自己无功不受禄,这一案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想罢,拿了圣旨塞于官袍,准备去刑部找温筠问个究竟。

刚想出门,就有小厮送来拜贴。

「鱼娘子亲启:

成都府一别,甚是想念,甲板谈话犹记于心,五日后皇家马场有一马球比赛,清樾欲邀您观摩,以叙旧情。静候亲临。

清樾

大中十二年十月廿」

小郡主!是啊,往事历历在目,浮生惨死,真相被掩盖,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想必过得不开心,又听闻她下月即将嫁去番邦,心生怜惜,造化弄人,当下就决定必须放下手中公务,抽空前去观赛。

收起信笺,便前往刑部。

刑部捕快见是鱼故纸,也不阻拦也不通传,直接放行了。看来定是温筠私下叮嘱过,这人可真是。

深知鱼心啊。

她可是早就烦了这些虚礼了,办起事来,太耽误时间了。

鱼故纸按照记忆中的侍郎执事方位竟扑了个空,碰到了刚要外出办案的员外郎,给她指了个方向,说温筠在「尘寰阁」。

一进门就看到温筠也拿了张请帖,和鱼故纸刚收的一样,看来小郡主定是请了当时画舫的几人一起了。

“温侍郎,这是何意?”想着他们之前还在吵嘴,一时间也拉不下面来,语气稍硬了些。

温筠抬眼,看到鱼故纸手里的明黄色圣旨,那日话既出口就已生悔意,更没想到鱼故纸还会亲自上门,没说话,低头在抽屉里找些什么,然后拿了厚厚一本,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起身双手奉上,“鱼寺正,您宽宏大量,饶了下官吧,这是您要的,请过目。”

鱼故纸不知他在搞什么把戏,接过那本随意翻了几页,竟是马家户籍信息,祖上三代详尽得不能再详尽了,有官方资料竟也有黑市小道消息,可真全乎。她本身也没怎么把吵架之事放心里,只关心着他的身子骨呢,有了这台阶,自不会再自触霉头。摆摆手, “罢了,罢了。”

不过,听温筠之言,他既没有看过圣旨,又怎会知自己升官的事情,想来这事儿八成和他有关。

“你解释一下,为何瞒着不说?”

温筠耸耸肩,摊开手,表示无奈,“这是密旨,办得好了有赏,要是办砸了,不光我会人头落地,也许会牵连无辜,所以这事儿,谁都没说。好在,结局不错。”

“那你也不能乱和圣人请赏啊,这个案子我可未出半分力气,坐享其成不是我的作风。”

“圣人已经下诏,断无收回之理,不然定判温某一个欺君之罪。再说了,药王山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发现不了三当家就是行刺芣苢的人,再顺藤摸瓜找到内奸,将他绳之以法啊。更何况,你破了药王山之案,理应受封。”

“那可是我的本职工作,本就该如此。”

“哎呀,好了,是温某错了,晚上我做东请你共进晚餐,就当是为此赔罪,鱼寺正请您赏光,可好?”温筠看着在争论下去又该吵起来了,赶紧悬崖勒马,有了前车之鉴,在鱼娘子面前,认错是首要的,态度要好。

“下次别再自作主张!”

“是是是,下官遵命!”

“咱们平级,别下官下官的,落人口实。”鱼故纸被他给气笑了,这人真是能屈能伸,拿他没辙。

正巧,刑部小吏传来消息,“温头儿,西市抓了一个招摇撞骗的道人,嚷着要见您。”

一掌推开了虚掩的门扉,这人一转脸才看到鱼故纸,抱拳行了一礼,“鱼司直,您勿见怪,卑职一介粗吏,没吓着您吧?”

“无妨。”鱼故纸心思道人?

这时温筠看她发愣,便替她回话了,“石隗【注3】不可无礼,我看你们皮痒了,这罗刹犬调走了以后,你们越发是没有规矩了!”边训斥边给这人使眼色。

“温……温侍郎您教训得极是,眼下……”踌躇着不知如何行事。

鱼故纸不想放过和母亲大人案件遗留问题有关的任何一个可疑人员,明知自己身为大理寺职员,不好插手刑部办案,还在想着如何开口,不得已必须得讨这个不情之请。

“走吧,鱼寺正不是外人,一起去看看。”温筠扯着鱼故纸的袖口准备将她带到刑房,旁听审讯一事。

“哎呀,恭喜恭喜,卑职不知您已是鱼寺正,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这捕快衙吏也是个头脑灵活的,边走边对鱼故纸说着话。

鱼故纸一来二去大概也记住了此人,刑部通判【注4】,负责在东西市巡逻执掌公正裁决,有些民事纠纷之类的,简单的就地处理解决,遇见棘手的刁民就会送来刑部,所以与温筠也熟识了,加上温筠性子温厚,时间一长就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三人来到刑房,看见一道人,和普通道人不同,手里既没有拂尘,也没有三清铃,只有两袖清风,看不出年龄,他的算卜摊子已经被石通判没收,此刻正盘腿打坐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不懂的还以为要施法逃走呢。

石隗隔着木头牢门,指着那道人,首先发话了,“这就是那妖道,今日在西市闹事,被卑职捉来。”

这道人听到人声,睁开了双眼,看着温筠,“本道师承黄冠子李淳风一脉,精通占星术,昨夜里仰观天象,算到一卦,平素听闻温侍郎有君子之风,故借机前来告知。”

“你个骗子,别装了,温侍郎会相信你才怪。”温筠还没来及回话,石隗就替他一口给回绝了。

温筠却拆了他的台,“哦?你说来听听。”

说着找狱卒拿了三个小矮凳,坐在牢房外,还真的要听故事。

“免于因果,银钱抵债,给您优惠五折”,掏出怀里随身带着的小金算盘,啪啪啪,熟练地拨弄算盘珠子,“银五十两。”

温筠张大了嘴巴,这可是自己一年的俸禄啊。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温侍郎不是商人出身,不做交易,只秉公执法。不过……”话锋一转,“在下鱼故纸,长安分坊掌柜,不知够不够资格,与道长做这笔买卖?”鱼故纸及时缓解了温筠的尴尬,说真的,他现在可真的掏不起五十两。

“买卖与谁不是做,断没有不做的道理。”道人晃了晃,将金算盘归零,收入怀中。

鱼故纸听了此话正想开心,又听他补了一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在下想再向您打听件事儿,您开个价,一并付了。”

“本道一不出卖朋友,二不出卖皮囊,除此之外,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飞狗丢,都可售卖。”

鱼故纸随身没有带这么多银两的习惯,便麻烦腿脚极快的石通判代自己去长安分坊取款,这道人真的等收了银两才再次搭理他们。

“您可知晓道家有谁会使那种勾魂之类的异术,善使三清铃,受术者会被人操控,醒来后没有短时记忆?”

“您可算问对人了,本道有个死对头,乃袁天罡一派,非说《推背图》是他祖师爷所作,骂本派旁门左道,他们才是正统。听鱼掌柜描述,那什么催眠术实属摄魂傀儡之伎俩,想来应是他们江湖相士所学,不会错。”【注5】

“那道长听说过何人斯吗?”

“何人斯?长安城这几个月来道友之间都没听过这人,应不在长安,外地的吧。”

“这样啊。”

温筠听她提到何人斯,她不会怀疑四时会老何吧?那神秘人定不会是老何的,忍不住想为自己人说几句,“不会是老何的,别查错了方向,耽误时间。”

“他会使催眠术,怎么不可能是他?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掉以轻心。”

温筠看她马上要生气,连忙扯开话题,鱼母这事儿他也心疼鱼故纸,怨不得她怀疑,不过多说无益,还是闭嘴比较好。

临别时道人给了鱼故纸一张空白宣纸,吩咐她回去后,屏退左右,无人时放入醋中,方可显现机密。

出了刑房,石隗还在痛骂那个妖道,他俩不会有啥仇怨吧,鱼故纸不禁这样想。不过却在他无休止的骂声中,了解了那道人名乙巳,在西市路边摆摊算卦,昨日被好几家店铺投诉,他才去平息争端,谁能料到给他骗了五两银子,还说保证自己不出三月就会升官发财,等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简直一派胡言,今日一开市就去寻他,却没个踪影,直到刚才方在西市一隅抓到无故闹事的他。

鱼故纸回坊后照做,只见纸上渐渐显出红字,上书:

「本道察觉东方一小行星陨落,此乃不祥之兆,有皇子凋零薨逝之征象,恐受牵连,应早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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