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扑面而来。
秦晷抓起小表弟就跑。
夏箕奇抡着小短腿,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哥,崔跃会死吗?”
“你说呢?”
当然是希望崔跃会死啊!
可话是这么说,夏箕奇也知道不太现实。
他匆忙中回头,不意外地看见破铜烂铁散开处,一个人影缓缓站起。
火烧不灭,汽车的碎片扎不穿,崔跃发出自得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秦晷倏然刹住脚步。
阳光不知何时被密布的阴云遮盖,躲藏在暗处的病人活跃起来。
一个个的速度飞快,几个纵步就把兄弟俩包围起来。
夏箕奇骇得浑身哆嗦:“哥,你、你看他们的脸……”
“是尸斑。”秦晷沉声道。
崔跃的疫苗果然无法治愈他们。
他们在第一次被拧断脖子时就已经死亡,其后的进化,不过是变成一具更强的尸体罢了。
可悲的是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活着,气势汹汹地包围着他们。
“怎么办?”夏箕奇紧紧抱着他哥的胳膊。
这些病人速度极快,力量又大,正面突围肯定不行。
可这里地势空旷,想要像对付崔跃那样对付他们又没有条件。
匆忙中,夏箕奇想起了他护在身后的背包,一把拉开拉链,一股脑儿将那些没用的膏药针管扔出来。
——扔到最后,只剩两个包装精致的马卡龙。
QAQ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顺手递了一个给他哥。
他哥:“……”
到底是亲表弟,打坏了可不好办。
秦晷默了默,忍气吞声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味道还可以。
于是又咬一口。
黄油粘在嘴角,他用舌头舔掉,一脸沉醉,偶尔说两句评论,诸如“黄油有点腻”、“盐份适中”之类。
夏箕奇下意识要参与讨论,但周围环境实在可怕。
病人们无法拥有美食,就连喝血也有条件限制,心里早就烧心烧肺地难受,秦晷此举看在眼里简直是挑衅。
一个老头喉咙咕咕地嘶吼道:“艹他-妈,上!”
道德和饥-渴比起来不足一提,何况命令是崔跃下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乌泱泱的人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哥——!!”夏箕奇声音带着哭腔,只盼他哥吃了东西能恢复点战斗力吧。
就见他哥慢条斯理把最后一点马卡龙塞进嘴里,拇指轻轻擦过唇边的碎屑。
然后诡异地笑了下。
“一二三,木头人。”他轻轻说。
话落,所有人都仿佛约定好的,停下了动作。
最前面那老头保持着双目圆睁,肌肉狰狞的模样,喉咙像生了锈,咔咔发出几声垂死的声响,最终却随着僵硬的动作消弥下去,变成了机油匮乏的木头人。
夏箕奇眼睛瞪圆了:“哥,怎么回事?”
“尸斑都出现了,尸僵还会远吗。”
“尸僵?”夏箕奇一拍脑袋,“所以他们本质还是尸体!人死后1-3小时,尸斑出现,肉身开始僵硬,很快尸僵扩散至全身,所以他们都不能动了!”
“再要活动只能等尸僵消失。”
秦晷瞥了眼远处燃烧的崔跃。
不知崔跃用了什么方法,冲天大火缓缓熄灭,崔跃完整的轮廓越发清晰。
秦晷一把抓起小表弟,继续撤退。
很快跑出停车场,映入眼帘的是那幢废弃旧楼。
——停尸楼。
秦晷没有犹豫,一把拽过夏箕奇胸-前的门禁卡,刷开了大门。
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
沦为停尸楼以前,这里曾是最早的门诊部。
一楼大厅摆放着废弃的桌椅,头顶挂着生锈的指示牌,蜘蛛网和灰尘满天飞,呛得人直咳嗽。
但通往电梯的区域却异常干净,说明经常有人来。
秦晷掩住口鼻,直奔电梯。试了试,果然停电,无法运行。
他目光一转,来到楼梯前。
这楼往上四层,对外通知是已经废弃;往下两层,对外通知是停尸间。
那段异常干净的区域,应该就是员工推运尸体的必经之处。
秦晷略一沉吟,带着小表弟往楼下走。
一道金属双-开门横横亘在眼前,两人再次刷卡,走了进去。
走廊里应急灯散发出幽绿的光。
光线晦暗,拓在墙壁和脚下,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箕奇本能地贴到他哥背上:“我去,这谁设计的,都不用倒饬就能去参加最佳鬼屋方案评选!”
得亏平时运送尸体亮的是大白灯,不然光精神损失费医院都不知要赔多少。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错落的脚步声回荡着。
秦晷点开手机照明,仔细观察环境。
由于大门一直没开过,这里即使停电也冒着冷气。停尸房的门在右侧前方,他走过去,用门禁刷开了大门。
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熏得他一个趔趄。
“口罩。”他对夏箕奇说。
夏箕奇赶忙在装备里翻找一番,摸出个带过滤片的防雾霾口罩给他。
秦晷走了进去。
手机光芒飞快在房间里扫一圈,他锁定一排排的停尸框,径自打开一个。
不如所料,是空的。
医院的病人多半是小病,大病基本会要求转院,病人死亡率一向不高。即便有,也很快被家属领走。
所谓的停尸楼,不过是应付上面审核罢了。
偌大的停尸间,能找出个位数的尸体就不错了。
“哥,你找尸体干什么?”夏箕奇搓着胳膊问。
“确认点事。”
“什么事?”
“病人变异,是因为血液不纯粹,被反输了RH-null型血。这一切的诱因是院长和邵蕴容的研究,但邵蕴容却对病人变异一事毫无所知。”
秦晷一面说,一面飞快地打开尸柜。
每一个都是空的。
夏箕奇问:“这有什么不对吗?崔跃承认反输是他干的,邵蕴容不知道也正常。”
“正常吗?”秦晷又拉开一个空柜,回头看他,“邵蕴容是本市唯一一个稀有血型,崔跃要用她的血反输给病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会把她完全蒙在鼓里?”
“……”这倒是夏箕奇没想过的,他挠挠头,“院长不是抽了邵蕴容的血吗,崔跃会不会……”
“不可能。院长的实验室崔跃没有权限,根本进不去,他不可能搞到邵蕴容的血。”
“那还能有什么方法?把邵蕴容敲晕?可那也会留下痕迹呀,邵蕴容怎么会不知道?”
夏箕奇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再加上环境压迫,他打了个寒噤。
“哥,你是怎么想的?”
“你还记不记,邵蕴容的助理曾经提过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说话间,秦晷的手伸向了最后一个尸柜。
柜门卡住了,他试了几下都没拉开。
“我帮你。”夏箕奇赶紧帮忙。
随着“咔”一声,柜门松动,一缕细软的黑发耷拉下来。
秦晷眼眸一黯:“找到了。”
这时就听楼上传来轰隆隆一声,地动山摇。
崔跃找来了。
“哥,怎么办?”夏箕奇脸色骤白。
这楼就这么几层,以崔跃的速度,不出两分钟就能抓住他们。
他急得团团转,却忽然见他哥捏紧了手机,微微一笑。
惨白灯光映着秦晷的脸,夏箕奇只觉得毛骨悚然。
秦晷冰凉的手轻轻抚上夏箕奇的肩:“我记得你说过,我若要你死,你不会犹豫。是吗?”
夏箕奇嗑吧了下:“……啊?是、是吧。”
秦晷笑得越发动人。
“那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