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大概是贺公子本来也很崩溃了，听到这话，一下就从原本的爆炸态度软了下来，他无力地坐到了车子上。
林淮查了一下贺公子家人电话，打了过去，让他们来接贺公子，他们家里人也来得很快，大抵是贺公子一出门就跟着了。
林淮看了一眼陈深，后者皱了皱眉，像是没想到林淮会这么盯着他。
“你对齐钦问得太多了，你是在怀疑什么么？”
“我在怀疑什么，你也想得到啊。”陈深很坦荡。
“你怀疑齐钦是故意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陈深说，“说不定王叔认识齐钦呢。”
这个说法等于把齐钦定义成了帮凶，林淮问道：“理由呢？”
“直觉，”陈深说完，看着林淮的脸色又改了口，“你要是遇到齐钦这种事，你会怎么办？你会原谅他们么？”
这个假设真让人不舒服，但林淮还是代入了一下，三个人排个序的话，贺公子的叔叔是直接犯罪者，贺夫人是始作俑者，贺公子则是助纣为虐，他皱着眉：“我不会给机会，但万一真发生了，我至少确定不会放过贺公子的叔叔，先死的绝对是贺公子的叔叔。”
“那就对了。”陈深拍了拍巴掌。
哪里对了……他不是说要报复也要从贺公子的叔叔开始么，就算要一起报复贺夫人，单独先除掉某个报复对象，也太打草惊蛇了。
仿佛看出了林淮的想法，陈深说：“事情总有意外的嘛，总之问一问又不会少块肉。”
陈深既然这么说了，林淮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他原本真的还蛮想去逛街的，但是身为警察，私人生活时间被占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他之前过得太过舒服了。
只是这么一问，倒是证实了陈深的猜测，证人的确认得齐钦，而且齐钦还和他聊过了贺夫人以及贺公子的叔叔，听到这里，林淮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跟一打人都聊过这些本来该闭嘴的事。
“贺公子的叔叔你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些事么，你也知道他名声不怎么好的吧，虽然那些事肯定也有假的，”看着林淮脸色不善，证人又飞快补充，“那人，齐钦说他的朋友被贺公子叔叔□□过，顺着就聊起来了，又不是我主动提的！”
“你说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或者你觉得有没有被录音？”林淮问，齐钦不会闲着没事和这人聊大家早就知道的一些事，不管是真是假。
“这个……就算录音了我怎么知道，而且当时的确还有别人在。”
“那有没有听到后表现得很愤怒的人？”
“我就很愤怒，”证人刚说完，又在林淮的视线下心虚了起来，“当时大家应该都很生气吧，不过有一个人，很奇怪，一直没吭声，倒是手攥得很紧，上了些年龄了，所以我印象蛮深的，对了，虽然我记不清脸，但他手上有道伤疤，大拇指那里，怎么样，有用吧。”他讨好地看向林淮。
林淮看向陈深，陈深无声地张了张嘴。
是王叔。
“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陈深问道，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林淮拿着筷子半天都没有下手。
林淮从发愣中回过神来，确定了齐钦真的搅合进去后，他并没有一种获得线索的愉悦感，相反他觉得有些压抑，现在仔细回忆起来，那天和文礼安撞车的时候，齐钦显得十分心不在焉，他原本还以为就是文礼安说的，因为落魄后，齐钦和他这个抢过拍卖品的“故人”重逢，感觉到尴尬的原因。
现在看来，齐钦的不在状态也许和贺夫人有关系……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说明什么，”陈深说，“他和贺夫人有仇，王叔去找他，他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也没有什么的。”
“可是……”
“你怕他搅合进杀人案了？陈深问。
“……”林淮沉默了一下，“我希望他没有搅合进去。”
陈深看着林淮，问道：“你以前是认识齐钦么？你的态度看上去有点眼熟呢。”
“什么态度？”陈深这种问法让林淮好奇了起来。
“就是对我的这种态度啊，”陈深托着自己下巴，“同情又怀着一点愧疚心。”
“我没有同情你……”林淮突然间不好意思了起来，“而且你也不需要我同情吧。”
“同情又不是什么坏事，”陈深笑眯眯地说，“我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林淮看着陈深，他觉得告诉陈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说道：“我的确和他有过交集，但这个人是还是文礼安告诉我的。”
陈深皱了一下眉，噗地笑了一声，随机又止住笑：“对不起，你把人家给忘了？”
“你是不是想说，很符合你对我的感觉？”林淮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陈深笑得轻松，“挺可爱的。”
林淮完全没有料到陈深会这么回答，猝不及防地就被调戏了，他耳根一烫，但对于这个调戏，他感到了一丝不太合适的不安，这个可不是什么可爱的事情，至少对于陈深不应该是。
“齐钦看得出来以前家境似乎挺好的，”陈深突然又正经了起来，“你是有感而发么？”
“差不多吧，”虽然他不太理解齐钦的选择，林淮看着陈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好像不怎么关心齐钦的事，怎么来说这也是一个线索。”
“的确不是很在意，”陈深说，“这对事情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影响，主要突破口还是在小男孩那里，因为就算贺公子的叔叔再怎么辩白，王叔也不会相信他的吧，毕竟他身上的恶劣事太多了。”
“要是齐钦参与了谋杀案呢，”林淮说，“这也无所谓么？”
“他不会，”陈深说，说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武断，又补充道，“不会的可能性非常高，他最多煽风点火一下，贺公子对他也是真心的，不会对他太差，他既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给他创造勇气的极端环境。他最差的就是在知道王叔不怀好意的情况下，泄漏了贺夫人的行踪，但是讲道理，王叔如果是有计划杀人的话，那么先杀的一定是贺公子的叔叔，而不是贺夫人，所以临时争执起意外的可能性很高，你也没法给他定罪。”
“……”林淮沉默了下，“你和文礼安似乎都是这么想的，可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反抗。”
“因为淮淮你太高傲了啊。”陈深说，林淮一惊，他还是第一次从陈深嘴里听到贬义词，以至于都忽略掉了那声淮淮。
“你没法理解这种屈从的行为吧，”陈深若有所思，“所以你没法理解。”
“那文礼安呢？”林淮不服气，“他难道没有这种高傲呢，为什么他能理解？”
“他也有傲气，但你的傲气是骨子里的，骨子里的东西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冷不防，陈深的手指抵住了林淮的额头，林淮愣了下。
见到林淮呆愣的表情，陈深笑了下，收回了手。
林淮终于明白过来陈深的打算，他问道：“你其实已经有了定论了，你现在只是在这里等方数则问话的结果罢了，要是他没问出结果来呢？”
陈深伸出手晃了晃，说道：“我们先吃饭吧，吃完我再告诉你。”
林淮只好开始吃饭，这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因为陈深先吃的，最后还是陈深等他吃完。
“可以说了吧。”林淮说。
“吃这么快对胃不好，”陈深说，“你还记得自己吃了些什么么？”
林淮一愣。
“反正问得到也是吃饭，问不到也是吃饭，问不出来再另外想对策呗，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陈深说。
“可是王叔……”
“对，他威胁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要太把威胁当回事，这日子也不用过了。”陈深懒洋洋地说。
林淮心情复杂，陈深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只是和他的行事习惯实在不太一样，他要么不做，做了一贯细致周全，这也是深受大哥林瞿的影响。
“趁还有时间，我们去逛街吧，”陈深欢快地说，“不然等下老方打电话过来，我们又要没空了。”
林淮无奈，他跟上了陈深的步伐。
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外面逛街实在不是什么低调的行为，本来一个人在外面已经算吸引人眼球的，两个人走一起更加是显眼，他感觉有数道毫不掩饰的视线在他和陈深身上来回跑着。
“你以前没被人围观过么？”陈深边试新鞋，边问道，他倒是自然无比。
“我以前买鞋的地方没这么多人。”之前去的店，虽然他不记得什么牌子，但服务员比客人多，而且他们也知道视线该看哪。
陈深一笑，眨了眼，说道：“我之前也去过你说的店。”
陈深的眨眼……居然怪可爱的，林淮脑中晃过这个诡异的念头，随即又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