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谢沐言休息的并不好,梦中光怪陆离,好像一双手钳制着她,想要将她撕裂。
她缓慢睁开双眼,柔和的夜灯赶跑眼前的黑暗,谢沐言动了动右手才注意到手背上的针。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严钰满眼血丝强忍住困意不睡,就为了谢沐言醒来时她能第一个看到。
谢沐言寻声望去,眼神直勾勾的扫视严钰。
衣服不是,没有帽子,没有口罩,右手还是那样,而且……
“是谁送我来的这里。”谢沐言现在的声音虽弱却依旧盖不住强势。
就知道她会问这个,严钰将事先打好的腹稿道出:“医生说是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年轻男人送你来的。”
年轻男人……谢沐言眸光闪烁,显然不信严钰的回答又问:“那你呢。”
严钰突然卡壳,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应付道:“我……你,你手机有我电话,医生联系的。”
所幸谢沐言并没有再追问,回想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深深后怕,如果让方之鸣得逞,后果她或许无法承受。
不知是身心俱疲还是其他,谢沐言再次闭上眼睛。
一旁的严钰见她像是又睡着才悄悄凑上前仔细俯身查看,也让谢沐言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吓得严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你怕什么。”
“我,我怕你不舒服。”严钰吞咽口水解释,谢沐言从醒了到现在都没提过之前发生的事,她也不好直接问。
“不知道他是在哪儿得到的药,做警察的心居然这么脏。”谢沐言轻声说着,言语中充斥着愤怒和恨意。
严钰闻言拧眉沉声向她承诺:“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用特殊手段的。”
“恐怕现在所有证据都已经被销毁,就算我去局里反映情况也无济于事。”
方之鸣为人谨慎心思缜密,绝对不会轻易露出破绽。这件事他还不知道私下计划了多久,谢沐言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任由方之鸣随意欺辱。
“所以委屈你忍一下。”严钰的话引起谢沐言的注意,她偏头看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状。
见谢沐言肯听,严钰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得到你,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承认我和你发生了关系。”谢沐言说完直接推翻他的打算,“别忘了你现在的样子,能做那种事?”
严钰被她直截了当的话弄的满脸通红,她轻咳一声意识到这个问题道歉:“对不起啊,我忘了。”
该道歉的人不知在哪装作无事发生,不该的人却因为口误表达歉意,谢沐言抿嘴忍耐身体的不适感出声:“如果方之鸣得逞……”
“他不会的!”严钰急声打断谢沐言的话又说,“只要我没死,你就绝对不会出事!”
“所以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谢沐言放轻声音道谢。
“不用谢,幸好我去了!不然的话你就危险了!”严钰嘴巴不经思考说出后猛然怔住,霎那间浑身的血液倒流,寒意从四肢迅速蔓延全身。
都这个时候了谢沐言居然还在用话试探她。
谢沐言神情复杂注视着严钰难看的脸色不再言语,果然他去了,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
但严钰的手臂和腿还没有完全康复,根本不可能带她离开,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不该属于他的触感也解释不通。
难道是严钰找的人?就像他当初找薛涛去上缅一样。
长时间的思考让她觉得头疼,严钰看她嘴唇发干,伸手拿起棉棒沾上水轻轻蘸在谢沐言唇上转移话题:“你放心,我没跟其他人说。我知道你应该不想别人知道,就是不知道方之鸣会怎么做。”
现在的剧情已经脱离了预想,严钰也无法推测出方之鸣会有什么动作。
唇上的湿润让谢沐言的干涩感得到缓解,她不禁将目光落在对方平坦的胸口叫出他的名字:“严钰。”
“嗯?”
“我之前那个样子,你有没有动过一念之差。”
手上的动作一顿,严钰冷不丁回想起那个不算吻的吻,呼吸不由得乱了阵脚。
她拿走棉棒抬眸迎上对方的寻求答案的眼神,随即像是触电般快速移开打哈哈:“你也说了我这个样子,能有什么一念之——”
最后一个字被谢沐言的唇堵住,严钰呼吸一滞感受没有任何遮挡物下的吻。
冰冷,颤抖,无助,依赖……夹杂的情绪太多太多,多到严钰要在之后慢慢分清。
几秒后谢沐言松开揪住严钰衣领的手,连带着唇也同时分开。
一模一样。
这让谢沐言内心无比震撼,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个对严钰来讲非常致命的秘密。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谢沐言闭上眼睛俨然一副拒绝交谈的架势撵人:“我累了,你不用再看着我,去休息吧。”
严钰觉得她现在活像是秀才遇到兵,她捏紧手里的棉棒坐回原处思考这个吻的含义。
打死她都不信是为了安抚,毕竟一个刚逃出虎口的人怎么会轻易对另一个“男人”做出亲密举动。
那到底能为什么呢?
清晨的光亮照进病房里,谢沐言睫毛轻颤睁眼。手上的吊针不知何时被拔掉,身体的不适感也有减轻的趋势。
床边的小脑袋正趴在自己的左臂上呼呼睡着,谢沐言凝视严钰光滑细腻的下巴许久伸手摸了下短发,庆幸与纠结糅合进眸中,仿佛乱作一团的毛线终于找到了头。
“嗯——”谢沐言见严钰悠悠转醒,不知怎么的收回手重新闭眼假装没醒。
严钰睡眼蒙胧用左手撑在床上瞧着还在睡觉的谢沐言,看她脸色不再苍白才放下心。
回想起医生先前的医嘱,严钰活动着脖子拿出手机给梁超发信息告诉他送吃的过来。
保险起见,严钰拿起肘拐起身走去病房内的卫生间。
房门关上那刻谢沐言的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等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时恢复原先的状态。
严钰拿着温热的毛巾回来坐下给谢沐言擦擦脸,随后又用左手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右手上动作轻柔擦拭。
她现在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谢沐言抓到漏洞。
瞅着纤长白皙的手,严钰忍不住小声念叨:“咱俩还真是跟医院有缘,三番两次的不是我住院就是你不舒服,都快成医院常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办个年卡给个优惠什么的。”
“你好吵。”
“我吵不也是为了你——妈呀!”吓了一大跳的严钰攥紧毛巾郁闷盯着醒来的谢沐言。
谢沐言选择眼不见为净逗她:“为了我妈?”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好了。”严钰把毛巾放在她手里赌气道,“自己擦吧,还得让我这个伤员照顾你,真是没天理。”
“那是你愿意。”谢沐言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坐好用毛巾擦手随意一问,“我发现你挺干净的。”
严钰让她没头没尾的话搞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挺干净的。”
“好像都没见你留过胡子。”谢沐言说着将毛巾递给严钰。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严钰警铃大作,她接过毛巾攥在手里解释:“那,我,我是不愿意留胡子,看着邋遢还怪不舒服的,我去个厕所。”
她说完撑起肘拐走去卫生间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紧眉头,谢沐言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提胡子,还是说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严钰想着伸手贴在自己胸口,即便有束胸也难免在触感上和男人胸膛存在区别。
夜里她突然意识到这次的剧情就是暴露身份,所以对方不管是方之鸣还是谢沐言,或者任何一个人都无所谓。
那谢沐言到底知不知道啊!
病床上的谢沐言大概能猜想到严钰的抓狂,她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随即拨通王振国的电话以感冒为由请假一天。
今天的思绪不适合工作,索性去处理其他事情。
严钰磨磨蹭蹭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谢沐言已经穿戴整齐开口:“你怎么不再躺着了?”
“没什么大事。”谢沐言起身走到她面前打趣,“舍得出来了?”
就像编入程序一样,严钰现在对谢沐言的靠近格外敏感,身体本能做出诚实反应向后退。
“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我们以后是夫妻,比这还要近的距离都有,还是说……”谢沐言视线有意下滑意味深长说,“你不行?”
大脑再次追赶嘴巴结果扑了个空,严钰梗着脖子扬声反驳:“我,谁说我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我可行了!要真的那什么……你第二天肯定下不来床!”
敲门声戛然而止,谢沐言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梁超拎着袋子表情说不出的精彩,他觉得他应该放下饭盒就赶紧走,不对,撒丫子跑的那种。
严钰面如死灰闭上眼睛,她的脸是彻底要不得了,为什么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总会出现“目击证人”。
“那个,少爷让我送早饭。”梁超主动告知。
“这样。”谢沐言扫了眼袋子又问,“还有事吗?”
“啊那个……”梁超看向面壁思过的背影小声说,“我还有事吗少爷。”
“走走走回家!”严钰转过身来急声回应,接着扭头对谢沐言开口,“你呢,你去哪?”
谢沐言始终留意严钰走路时右手和左腿的状态回答:“我还有事,你们走吧。”
“那我们走了。”严钰是一刻也不想再跟谢沐言待着了,她需要时间从长计议如果谢沐言发现她身份之后的事情。
可没走两步她又停下来叹口气唠叨起来:“如果肠胃没有不舒服的话就把牛奶热热喝了它,一定要喝温热的,洗胃三五天的就好了,这段时间只能吃烂烂糊糊的流食知不知道,你一定要记住了啊。”
谢沐言听着严钰念叨的模样故作嫌弃道:“啰嗦。”
严钰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她嘴巴小幅度嘟囔几声转身离开。
就多余的管谢沐言!爱咋咋的!反正难受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