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巡游日记9
“我明白了。”许诺长叹一口气。
“什么？”南时雨偏头。
许诺望着周围的黑暗：“明白为什么那个疯子要追着我们砍了。”
南时雨说：“因为我们也是年轻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许诺和他对视一眼，这一眼里包含的不仅仅只有这个虚幻世界所告诉他们的，还包括无比贴合的现实。
有那么一瞬间，许诺十分想知道这个系统究竟是谁在操纵，为什么正好选择了他们几个身份各异、却又有着相似点的人。
他伸出手，南时雨笑笑，两只手有力地握在一起。
或许是他们交谈的声音传入了庄子梦耳中，或许是洛桃源压酸了她的肩膀，庄子梦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歪在了唐宴卿身上。
南时雨打算继续睡，往旁边扫了一眼，拨开唐宴卿伸过来的一条腿，扯出下面压着的外衣，搬起他的脑袋时，还被口水弄湿了手。
他嫌弃地擦了好几遍手，规规整整地坐好，披着外衣沉沉睡去。
他们以为这是个平静祥和的夜晚。
直到卫启的惨叫声吵醒了所有人。
周围的光线忽然开始狂闪，在一明一暗中，洛桃源辨认出紧挨着的卫启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自己满身都沾上了不知名的血。
“啊！”她搂住了庄子梦，“啊……”
庄子梦将她扶好站起来，自己没怎么看得清，问她：“怎么了，你怎么身上都是血？你受伤了吗？”
洛桃源猛摇头：“不是我的，是卫启！”
“卫启？”他们移步卫启刚才睡觉的最外侧，“他人呢？”
洛桃源回头看着地上：“不会啊，我我看到他浑身是血……”
可是众人在光影闪烁之中，只看到满地的血，却不见了卫启的踪影。
“除了一声惨叫，没有听到他说任何话，怎么无缘无故人就没了呢？”庄子梦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那个疯子把他拖走了？”
任苒还没从梦境现实中回过神，惊讶极了：“那我们岂不是凶多吉少吗？”
许诺点头：“嗯，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南时雨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找出口，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传染得庄子梦也打了一个。
“干嘛你，没睡觉啊？”
南时雨整理了下头发：“没睡饱。”
唐宴卿朝他们招招手：“嘿！这里有个狗洞。”
“哎？”南时雨走过去，“我记得之前来这里没有啊。”
唐宴卿指指洞口：“出去吗？”
“试试呗。”
与其说只是一个狗洞，不如说是一条甬道。因为在他们集体趴着进入后，才发现前方很长一段都是这样的高度。
狭小的空间让人透不过气来，尤其是跟在唐宴卿后面的南时雨。他不止一次地对着前面说：“我为什么选择跟在你后面？”
唐宴卿则是也很无辜：“哥，其实你在我后面我也没什么安全感。”
“要不咱俩换换？”
庄子梦笑着说：“你俩就互相伤害吧，过不去了还。”
洛桃源惊魂未定：“可是别说，这地方还真的让人很没安全感。我们到底要爬多久才能出去呢？”
唐宴卿直白说：“不知道，看不到尽头。”
一阵电流声从甬道的顶部“滋啦啦”响过，那个疯子的声音传来。
【这是礼节——】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们也得遵守懂不懂？】
庄子梦突然锤了一下顶板：“懂你个鬼！”
洛桃源终于有了笑意：“我怀疑这个声音是陆仁加了声卡，故意吓我们的。”
正说着，许诺只觉身下的钢板一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急速坠落。
前面的任苒听到动静，赶紧停下来，无奈太狭窄无法回头，只能一个劲儿地问：“许诺？诺哥，你没事吧？”
她后退了一点点，却差点被重新合起的钢板夹住脚，赶紧缩回来。
“出什么事了？”最前面的几人急忙询问。
任苒又急又怕，快哭了：“许诺不见了。好像是掉下去了……”
洛桃源安慰道：“不怕不怕，我们快往前走，不然还得有人掉下去。”
唐宴卿赶紧加快速度往前。
*
许诺顺着长长的滑道掉落到了一个垃圾桶内，将盖子打开扶他出来的正是陆仁。
“怎么回事啊？”许诺盯着陆仁的脸，缓慢地跟随他移动着脚步。
陆仁打开面前一扇门，正在桌前坐着的卫启冲他招手：“嗨哟，诺哥你也来啦！”
许诺更是一头雾水：“你怎么也在这儿？洛洛说你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卫启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道：“系统好像升级改版了。”他指着面前的计时器，“咱俩这算出局了，但是呢，可以留在这里答题，达到一定正确率就能召唤场外，帮他们其他人通关。”
许诺心情放松了下来，道：“这也太迷幻了。多少的正确率？”
“百分之五十。”
许诺笑了：“那还好。”
卫启摇头：“不好。你不知道，这题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拍拍许诺的大腿，“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得愁死。我选的影视类题，你是演员肯定这是强项！”
许诺指着计时器：“来，下一题我看看。”
应声而动，计时器上开始出现一分钟倒计时。而一旁的陆仁念起了下一题的题目。
【请问，在电影《夏洛特烦恼》中……】
许诺和卫启相视一笑，心想这题我熟！
【楼下老爷爷说的三次“马冬梅”的顺序是什么？】
两个人哑口无言，许诺笑容消失，一脸懵然地看向卫启，卫启摊手：“我说的吧。”
许诺指着陆仁，犹豫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记得给版权费。”
*
唐宴卿他们终于爬出了那漫长的甬道，眼前一切豁然开朗。这种豁然开朗，不仅仅是指光线和空间。
“呜哇——”唐宴卿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许多。
南时雨跟着出来，也被这场景震撼到了：“换风格了？”
如果说此前的所有场景都是阴郁压抑，那么这里的场景可以说是鲜艳阳光。明朗纯净的天空，青翠的草地遍布梦幻的色彩。
“我们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耶！”庄子梦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好明媚啊。”
洛桃源说：“这是逃出来了，还是没逃出来？”
南时雨拎起地上一条蓝色毛毛虫：“应该是还没逃出来，看。”
靠得最近的任苒被吓一跳，满脸写着害怕：“咦——这也太恶心了吧？”
庄子梦歪着头端详这只虫子，还伸手戳戳：“不恶心啊，蛮可爱的哈。像是小朋友的想象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唐宴卿在草地中捉起一只粉红色的蚂蚱，蚂蚱在指间伸腿瞪眼：“小朋友？会不会是那个躲起来的小朋友？”
庄子梦想到那个小朋友就寒毛直竖：“那个变态小时候？”
洛桃源提出假设：“我们会不会到了另一个人的大脑里？”她环顾周围，“这和之前的色调完全不同，那个大脑里都是灰蓝色的基调，场景也都是古老的。而这里大片的明黄和红色，一片生机盎然。”
庄子梦回头看了看那狭小的甬道口：“这个设想也挺有意思，毕竟那个挺着大肚子的疯子挤不进来这里！这里应该不属于他的大脑。”
天空中飞过两只麻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快离开——】
【快离开！所有的人……】
声音一遍遍催促着。
【离开少年村，离开虚假的等级，快离开……】
紧接着突然断裂，响起的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谁会相信一个年轻人的话呢？我才是这里的权威。】
轻蔑的笑声。
年轻人复又抗议。
【你不是权威，你只是在捍卫你的地位，践踏我们的尊严，就如同过去你的尊严被践踏一样！不管你怎么说，错就是错！】
中年男人的声音猝然爆出。
【烧死，烧死他！】
他们明白了，这个抗议的年轻声音就是来自于那位被烧死的青年，所谓的犯错只是他的不愿服从。
“这个青年真的死了吗？”洛桃源提出一个问题，“我们现在除了那本日记，好像没有别的能证明他死了。也许这里就是那个青年的大脑。”
南时雨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可是我们对这个青年一无所知。如果是要逃出这里，总得对这个青年的故事有所了解吧。”
洛桃源笑道：“这还不简单？直接在这里找嘛。”
庄子梦弯着腰帮她一起找，碎碎念：“要是我能出去，肯定把那个大肚男丢进火堆里，让他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还要把他关到一开始的囚室里，一个个体验一下……”
说着往前面的空草地上走去，可刚走出几步，地面突然塌陷，庄子梦脚下一空。
“啊！”其他几人箭步上前。
失重感让她死死地抠住残破的边缘，南时雨趴在地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牙往上拽。碎石屑窸窣往下掉，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塌陷的深渊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瞬间将庄子梦吞没了，留给他们的只有南时雨手背上的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