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巡游日记8
庄子梦后退几步远离窗口，朝小男孩的方向而去。唐宴卿好奇地跟过去，又不是很放心，一直拉着她的手。
小男孩见到他们惊恐地往后挪，鞋底和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别怕，别怕。”庄子梦蹲下身子，温柔地说，“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告诉他们你在这里。”指了指窗外。
黑暗中的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卷起胳膊，让他们看自己的伤。小小的一个孩子，竟然新伤旧伤连成一片，有些还是很深的刀伤。
这是怎样非人的对待啊？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打你吗？”庄子梦握着他的手，小手因害怕而冰凉凉的。
小男孩摇头。
唐宴卿说：“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打他们。”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开口：“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从我出生开始就被大人、被大孩子打了。”
“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打呢？”庄子梦疑惑不解，“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小男孩苦着脸，看得出他也很迷茫：“对，所有人。小钟被他们打死了，可他只是因为少磕了一个头。”
庄子梦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少磕了一个头被活活打死？你们向谁磕头？”
“只要是村子里比自己大的人都要磕头。”
南时雨见这里聊了半天，缓缓走了过来。
庄子梦思忖，问：“你们这是郁河村吗？”
小男孩摇头：“不，我们村叫规岳村。”
庄子梦和同样蹲着的唐宴卿交换了个眼神。怎么又来一个没听过的村名？一个规岳村，一个郁河村，再加上少年村，这三个村究竟什么关系？
庄子梦微微低下头来，试探着问：“那你知道……少年村吗？”
这三个字似乎是戳中了什么机关一样，小男孩眼皮一抬，露出了令她毛骨悚然的眼神。她惊讶地还想继续问，突然一阵风将她掀翻在地。
南时雨眼疾手快，将她拽起就是几步疾退。
庄子梦在南时雨臂弯内惊魂未定地看去，眼前的小男孩竟变成了那个砍人的疯子，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可怖的眼神，两个身影在分秒之间不断切换。
唐宴卿暴脾气冲上去要揍他，他却有如移形换影般不断在屋内闪现，最终再度消失在了黑暗中。
众人看呆了，卫启嘴都合不上：“这家伙开挂吗？”
洛桃源道：“别忘了这是他的大脑，他是主宰。”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入侵者不是死定了？”卫启忧心忡忡。
洛桃源接连经历几次被吓后，反而淡定了许多，愤懑不平：“那可不一定！把他大脑烧宕机才算完。”
唐宴卿说道：“我这时候有点想江sir了。”
“怎么呢？”庄子梦听到江sir，扭头问。
“因为他是心理医生嘛，把他拉过来给这个疯子看看病吧。”
庄子梦笑了：“倒也有理，就是太工具人了。”
南时雨拍拍身上的灰尘，说：“从刚才看来，这个男孩子应该就是疯子，而且少年村就是他变成疯子的开始。毕竟那本日记记录的就是少年村。”
许诺提议：“我觉得我们需要回到最开始的怪异博物馆去重新看一下那些书册，可能会更有利于我们搞清来龙去脉。”
任苒问：“怎么回去？”
*
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地面轰然下坠，短短几秒的时间，居然回到了那个怪异的博物馆。
“哇。”庄子梦惊喜，“我们这算是意志力对抗成功了？”
许诺握着自己的伤口，心有余悸：“既然回到这里，就得随时当心那个疯子再次出现。”
众人翻看着所有关于少年村的文字资料，越看越凝重。
“少年村是他自己创造的名字。”庄子梦将翻到的内容给他们看，“你们看——我将它改成少年村，当成所有少年的避风港，也是作为我新的开始。”
“那这个它是指什么，他把什么改了？”许诺也在搜索着有用的线索。
庄子梦摇头：“没写到。”
南时雨的指尖在书页间游走的时候，脑中反复回想起那张文字条的内容：一切旧有终将被新兴破除，一切顽固终将风化殆尽，一切希望终将占领高地。我将少年的血液带进这个垂老之地，也将用新生的自由覆盖固化的规则。
少年，新生……代替了旧有和固化。
“地标。”他说。
庄子梦问：“什么地标？”
“无论这里的记载看上去多客观，终究是他的一面之词。可是地标不会骗人，他给那个青年实施火刑的地方就是郁河村。”他翻到日记的那一页，“但是，他将这件事，记在了少年村的名目下。”
卫启说：“这样，少年村就是原来的郁河村。或者说，少年村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假名字。”
“对。”南时雨解下手腕上的文字条，“更准确的说法是，少年村就是他心中新规则的代表。”
卫启接过来：“新规则？”
庄子梦在一旁看着从唐宴卿手上解下的那条，一脸鄙夷：“说的倒是好听，什么自由的新规则，放火杀人就是他的新规则吗？”
洛桃源说：“他好像是离家出走的。”
“嗯？”
洛桃源一页页翻开一本草稿本，上面用幼稚而凌乱的线条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作品：“这幅画上，小男孩背着包，走在漫长无垠的路上，身后是屋子，前方画了个很大的太阳。有没有想到我们之前去郁河村的情景？”
翻开另一张：“这张写着规岳村，但是用很黑暗的色调重复画了很多魔鬼的形象。说明在规岳村的时候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是真的。”
“这么小的孩子，逃去了郁河村？”卫启质疑，“还成了后面指挥一大□□的变态？他怎么逃出来的？”
任苒正巧发现了线索：“不是。不是小孩子。”她对照了两本书册，将时间连接了起来，“他应该是二十三岁那年逃离了原来住的规岳村。他说规岳村没有正常人，他要去寻觅一个正常的地方，建立新的村庄。”
许诺梳理所有的线索，说：“到现在为止，整条线大概明了了。规岳村对年轻人的压迫和残害，使得一个男孩子从村中出逃，经历漫长跋涉后到达郁河村，将郁河村当成新的开始，取名‘少年村’，却在自己掌握了统领地位后对犯错的年轻人实施暴行。”
卫启嗤之以鼻：“这完全就是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典范嘛。”
庄子梦道：“我想知道那个被火烧的年轻人究竟犯了什么大错非死不可。”
南时雨点头：“我也想知道，或许搞清楚，我们能找到解决的关键。”
“啪！”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洛桃源吓得不敢动，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
“他又要来了吗？”任苒担心。
南时雨平静地靠着墙，默默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庄子梦捏紧了拳头，当卫启在身后走了两步发出声响时，果断出拳，果断命中。
卫启的哀嚎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伴随着“怎么了”“谁在叫”的叫喊，众人都纷纷往安静的地方跑。
卫启捂着脸站在空旷的原地：“哎哟……”
唐宴卿立即说：“卫启哥！卫启哥？”没得到回答，“卫启哥死了！”
卫启气笑了：“你才死了呢！”
庄子梦举手：“卫启，我刚刚打的是你？”
“是你打的我啊？”卫启也惊讶，“好家伙出手也太重了。”
庄子梦拉着他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那个疯子出来了。打哪儿了？”
卫启摆摆手：“你一拳就打到我的这个，呃呃……脸巴。”
庄子梦瞬间懂了他的梗，噗嗤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救命，这个梗我听一次笑一次……”
缩在南时雨旁边的洛桃源这才放下心来：“那个疯子没出现是吧？”
南时雨忍俊不禁地说：“你们也不看看过去多久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睡觉时间到了。”
“嗐！”庄子梦一挥手，“早说嘛吓一大跳。”
*
此时的百川市中，钱聿都已经洗完澡躺上床了，又被公司叫起来。
“您确定要让他正面回应吗？”聿哥贴着手机，挣扎着起身，“其实对于这种很荒唐的质疑不必理会的……是，是，可是……”
对面的语气好像很不容商议。
“嗯，我知道，可是他现在人都不见了，后天活动能不能参加都成问题，您要不要做两手准备？嗯……我知道了，我明天立即安排。”
挂掉电话后，聿哥搓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额发，发了会儿愁，戴上眼罩。
后天新星之夜，那小子不回来也好，省的掉进别人套里……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他的工资卡和奖金卡不允许他这么想。
可一定得给我按时回来，否则，哼！
南时雨坐在墙角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摸了摸脖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黑暗中，他发现紧挨着的许诺还没睡着。
“怎么了？是疼得睡不着吗？”他用气音问。
许诺摇头：“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反安慰道，“我常熬夜的，别担心。”
他低头看了看那边的任苒，将她身上滑下的外套重新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