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巡游日记13
夜晚的豆沙公寓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有的人家在跟着直播练操，有的人家在面对江景聚餐。
柒柒从沙发中抬起头：“回来啦？”
庄子梦累得直接瘫倒，头歪在柒柒腿上，半张着嘴，像一只被丢上岸的生无可恋的鱼。
“你一个编剧干嘛这么累？累的不是那种现场举竿的大哥吗？”柒柒将捧着的千层盒放在她脑袋上，当桌板用。
庄子梦啊了一声，柒柒给她挖了一口千层送进嘴里。
“不是跟组搞的，我是陪任苒练车给吓得。”庄子梦手里忘了的包啪叽落在地毯上，“我从副驾驶上下来，后背都透了，给我吓得这一身汗。我合理怀疑她拖我练车是模仿环岛案，为了骗保。”
柒柒说：“人家都有奥迪了，在乎你一点点的保费？”
庄子梦显然还没缓回劲儿来，还在兀自叨叨叨。
柒柒举着勺子，盯着屏幕说：“哎，我有办法让你一秒精神信不信？”
庄子梦好奇：“什么办法？”
柒柒拿起遥控器，调高音量：“新星之夜直播。”
“那又怎样？”
柒柒努努嘴：“就刚才，我看到镜头扫到某位男歌手了。”
庄子梦猜到她说的是谁，光速爬起来，盯住了屏幕：“哪儿呢？”
柒柒笑了：“我又没说哪位男歌手，万一我说的是周华健老师呢，是费玉清老师呢？”
庄子梦啧了一声，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当我傻？你自己都说了是新星之夜……”
“你也是绝了，都是朋友了，也不关心他最近的动态。”柒柒去厨房又拿了一份零嘴来跟她分着吃。
庄子梦倒是不服：“我干嘛非要关心他的动态，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又不是把眼睛长他身上。再说了，他不也没关心我！”
柒柒拆开包装坐下：“那不一样，人家对你又不是那种心思。”
庄子梦辩驳：“我对他也不是那种心思好嘛，就一个人还不错的朋友。”
柒柒笑着摇头：“行，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庄子梦才不接茬，问：“他啥时候出来？哎，这种活动是不是就一群人出来走一圈，咔咔拍完照就走的那种？”
柒柒说：“差不多，后面有单人采访，现在和十年前不一样了，电视也出互动版了，可以挑你想看的看。”
庄子梦“嗐”了一声，起身就脱衣服说：“那着啥急呢，吃的给我留着，我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看。”
*
远处的聚光灯，熙攘的人群，错综的机械铁臂，白色的外墙让整个会场像被包围成一个巨大的烧卖。偶尔有几束凌乱的彩灯从头顶掠过，也影响不了在外围徘徊的南时雨。
他一身浅卡其西装，白衬衫的边角在弯腰拿吃的时候微微错开，拿到吃的后肉眼可见地开心了。用指节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旁若无人地安静望着远处的喧闹。
聿哥捅捅他胳膊：“别总光顾着吃啊，你三点钟方向有架摄像机。”
“我现在还是个病人。”南时雨装委屈，“摄像机也不能阻止我饿啊。”
聿哥无奈：“好好，你吃，快到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哎，你应对采访的稿子背完了吗？”
“没有，我压根没背。”
“祖宗你要急死我啊？”
“骗你的，我看了一遍，基本上记住了。不过我怀疑公司押题的准确性，尤其是后面几页，根本是想通过这次活动把□□再发酵一波。”
聿哥说：“其实我也觉得，总有点走黑红的味道。是不是公司为了给新专造热度呢？”
南时雨看了他一眼：“你问我？我倒想问你哎，安略没跟你通气？”
聿哥无辜：“他是经纪人，我又不是，他告诉我一个助理没用啊。”
南时雨摇摇头，对公司的骚操作完全不满：“而且不跟我本人讲一声，也是蛮任性的。”
“那你还按他的走吗？”
南时雨勾起一点笑：“要比任性嘛，我还能输给他们？”
聿哥慌了：“喂，你别乱来啊。”
南时雨笑而不语，只是端起一杯酒来。这让聿哥越发心底发毛，这家伙虽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是如坐过山车般的心情，他一个打工仔是真的不想每天体验。
“看见没？”不一会儿，聿哥偷偷一指，让他往十点钟方向看去，“天祈娱乐的。”
南时雨看似一直在吃，实际上也关注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孟光琳：“我知道，带了十多个青年歌手的那位？”
“你上回不是怀疑有人拿伯父去世做文章嘛，然后你穿去游戏的期间，我查了那个节目组，天祈就在其中。你啊，算是撞人家枪口上了。”
“可我没惹她啊。”南时雨感到莫名其妙。
“你都说了，人家带了十多个青年歌手，一直拿资源捧却火不起来，你一个新人，专辑两首冲上榜，能不拿你开刀嘛。”
南时雨翻了个白眼：“拿我没关系，拿我父母开刀也太low了。”
“我甚至怀疑，刀博远也是他们找来的。”
南时雨皱眉：“不至于吧，他自己就已经很有名了，何必受制于人？”
“单纯。”聿哥摇摇手指，“你也不看看他的成名史，都是靠黑青年艺人上来的。一个音乐评论人有一大堆批评青年演员演技的言论就离谱，跨界也就算了，遇上稍有资历的音乐人，他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也就赚赚理中客的流量。”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南时雨耸耸肩，“我不理会他，他自然就会觉得无趣的。”
聿哥严肃道：“我的观点是，沉默解决不了问题。他可以这么说，你也可以回击，否则以后这种事情只能越来越多。”
南时雨凝视着他认真的眼睛。
“既然决定了不跟着原定的路子走，大可不必像公司准备的稿子那样狂傲，但是作为一个艺人，你得清楚自己的定位以及在镜头前的责任。”
聿哥平时虽然有操不完的心，但不是个容易发火的冲脾气，可是此时的南时雨在他的眼睛和语气中读出了他身上那股劲儿，和自己心底不谋而合的劲儿。
他有点欣赏他了。
聿哥继续说：“我不管公司是什么脑回路，在我的认知中，艺人作为公众人物，有必要给所有喜欢他的人做个好榜样。不仅是生活上的，也有价值上的，不惹事不任性，但也不能总是受欺负。”
南时雨思忖了片刻，他想到了这次穿越到游戏中的种种经历，忽然发自内心地笑了，伸出手和他用力相握：“我明白。”
这三个字，坚定而不容质疑。
*
庄子梦浑身冒着水汽，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头发被速干帽绕得紧紧的，柒柒一回头吓一跳：“你这什么妖娆的打扮？”
庄子梦挤在她身边：“到哪儿了？”
柒柒说：“没呢，没出来呢，这会儿还都是演员，不过，我刚刚在看见他在镜头前出现了好几次了。”
“嗯哼？”庄子梦从她怀里掏吃的。
“挺帅的。”柒柒表示对那位的颜值很满意，“而且我帮你留意了，他身边基本上没出现女性。”
“啧。”庄子梦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谁要你留意这种东西。”
正说着，主镜头里出现了南时雨的身影，庄子梦惊喜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芜湖，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家伙，今天打扮得像个人似的。”
柒柒准备好了遥控器：“基本每个人出场后不久就可以调到专人采访频道了。喏。”
庄子梦边吃边说：“不急，我好像看到我最近喜欢的小演员了。”盯着屏幕上的一个眉眼间很有灵气的女孩子，一脸老母亲的笑容，“好可爱！柒柒，我要跟你安利，她演技特别好，有种黄蓉般的灵气。”
扭头一看柒柒已经快睡着了，赶紧闭嘴，连咀嚼都放慢了，观察了她半天后，轻手轻脚地把电视声音调小，换到了专属采访频道。
“……明确表示了不会出席此次新星之夜。”
南时雨道：“这样啊？我原本还非常期待与他的会面，因为很希望向前辈讨教，关于做音乐和做人。”他的眼睛看似充满笑意，实际上另有深意。
庄子梦知道他在说的是刀博远，她下午刷微博看到了刀博远发博说了这事。她会心一笑：这家伙还真会阴阳怪气。
“我相信今天新星之夜很多人都深有同感，新星之夜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被大众看到，站在前辈的肩膀上将华语娱乐越做越好。不过，还是会有一些不看好的声音，认为‘一代不如一代’，对此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平时用什么方式激励自己呢？”
南时雨听到这个问题，心中忽然想到了系统，他终于确切地感受到了这个系统的不寻常，它一定预知了整个世界的剧本。
他看向镜头，像是在透过镜头看向什么人，面带微笑从容地说道：“我对新生代很有信心。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不能让所有人一下子接受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新生代就是未来，没有必要去批评一个未知数。前辈创造过的辉煌我们向若而叹，但巍巍求索之路，必有新生力量……”
他目光变得坚毅而犀利：“我们可以相信，而且必须相信新生代可以做到了不起。”
屏幕的荧光映在庄子梦眼睛里，如果柒柒此时还醒着的话，应该能欣赏到从未见过的迷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