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
等了许久,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有结果了。”
进到休息室的人约莫三四十岁,看样子应该是学院的老师。
所有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报告单,读了出来:
“在千衫玥体表检测到有丧命粉的存在,同时,那份蛋糕里也含有丧命粉。”
仅是说了这么一句,他将报告单往怀里内扣,看向安玖儿。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的视线转移到安玖儿身上。
“安玖儿同学,可以解释一下你的蛋糕里为什么会有丧命粉吗?”宫寺的声音泛着冷意。
蛋糕里有丧命粉。
千衫堇心里一沉,紧盯着安玖儿,希望她能说些免除嫌疑的解释。
安玖儿一幅慌乱的模样,无措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宫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报告单举到安玖儿的视线范围之内,音量不知觉的加大,“这是铁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模样多少有点吓人,安玖儿下意识往千衫堇身边靠,眼角含泪,想哭又不敢哭。
“我真的不知道…”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别装了!”宫寺似乎想咬定安玖儿就是杀害千衫玥的凶手。
千衫堇看向安玖儿的眸光复杂,不过对上女孩茫然无措的眼神,他虽然不能保证安玖儿一定不是凶手,但仅凭蛋糕里含有丧命粉就将此事定性,太草率了。
“可能是别人放的也不一定,”千衫堇突然开口,替安玖儿辩解,“安玖儿不一定是凶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彻底否决安玖儿是凶手的可能。
“千衫少爷,你看检测结果…”宫寺着急起来,将报告单递到千衫堇眼前。
接过报告单,千衫堇简单扫了一眼,和宫寺刚刚说的没差,但也不至于认定安玖儿就是凶手。
“再看看吧。”千衫堇沉声道。
“可是!”
“再看看。”
面对千衫堇逐渐锋利起来的目光,宫寺低下头,不敢再说。
深深看了他一眼,千衫堇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亦或者说他背后的人,想尽早把这件事揭过?
如此疑惑在心底泛起,但无论千衫堇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千衫玥虽然是旁系,但也是王族成员,王族子弟在学院出了事,学院势必要受到千衫王族的怒火,不仅如此,其他势力也会因担心小辈的安危,而肃清学院及周边可能存在的危险。
他代表的是学院?
千衫堇不解的瞥了眼宫寺,又觉得这样说不通。
王族子弟在学院死亡不是小事,如此草率的将这件事揭过去,学院只会迎来千衫王族更为严重的怒火,千衫堇不相信学院高层这点脑子没有。
奇怪。
越发想不通,在千衫堇的视线中,宫寺接了个电话,匆匆走出门外。
夕阳横挂在天际,撒下昏黄的光。
一座满载厚重气息的大殿之内。
“各位,千衫王族死人了。”
长而古朴的会议桌上,百生七手肘抵着桌面,以百生王族继承人的身份高坐主位。
他唇角含着笑意,环视了一圈,“是在座哪位干的吗?”
此话一出,会议桌边的百生王族高层面面相觑起来,相互看了几眼,尽皆摇了摇头。
等了片刻,百生七又道:“不是你们干的?”
众人以摇头为回应。
百生七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微昂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大殿内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指关节在玉石桌面敲打的声音响起。
“好啊,死的好啊。”
百生七突然笑眯了眼,止住敲击,只剩下声音在大殿回荡,“传令下去,即刻出兵把学院围了,联系皇室时刻准备拦截千衫王族的援兵,控制舆论一口咬定杀死千衫玥的人就是千衫鳕的弟弟,再派人去游说千衫奎反叛。”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王族高层应声不断,走动声响起,离开大殿执行。
会议桌上空荡起来,百生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千衫鳕,等着。”
他喃喃着,余音在大殿回荡。
百生七动作之果断,莫说千衫王族来不及反应,就连被视为友军的皇室也是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一场风暴在这座王城酝酿,天空浮现黑云,似是下一秒便会袭来狂风暴雨。
百生王族向学院出兵,动静不可谓不大。
千衫鳕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再次召开会议。
“鳕小姐,请千衫王族为小女做主。”
会议桌侧位,一位中年男人站起身,脸色很沉。
“对于千衫玥的死我也很痛心,请给我一点时间,也给王族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千衫鳕安抚道。
千衫奎并没有因她安抚的话而平息情绪,在千衫王族摸爬滚打十几年,这些为了安抚而客套的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沉默了,会议桌也随之陷入沉默。
他见过王族间的黑暗,见过无辜的人因两族角力而丧生,对于女儿没有理由的死,他除了无力,别无所感。
“那就拜托鳕小姐了。”千衫奎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坐了下来。
“千衫王族绝不会让任何一位族人枉死,”千衫鳕看向千衫奎的眸光坚定,,“我以王族继承人的身份保证!”
会议没有持续多久,千衫奎刚走出会议室不久,一通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了进来。
“谁?”他皱起眉。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知道的人很少,一般打进来的都有清楚的备注。
“我知道杀死你女儿的人是谁。”电话那边的人开口便是如此道。
千衫奎怔了怔,意识到这可能是敌对势力掷来的烟雾弹,并不打算多理,就要挂断电话。
“先别挂。”
电话那边又是一句,千衫奎指腹悬在挂断键上,迟迟未按下。
他心底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打来这通电话的人真的知道些什么。
“关于凶手电话里不方便多说,等你回到住处等一位叫齐先生的人上门,他会告诉你一切。”
皱着眉,千衫奎将这通电话挂断。
他现在没心思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将手机揣回口袋,千衫奎出了宅邸,过了一段路程,回到住处。
“鳕小姐怎么说?”
刚进门,妻子便焦急的迎了上来。
叹了一声,千衫奎在古木椅坐下,接过女仆端来的浓茶,喝了口,苦意在心底翻涌。
“等吧。”
千衫奎摇了摇头,一口将浓茶饮尽。
妻子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他很心疼,但一想到女儿,又是不禁叹了一声。
女儿陪了他十八年,从牙牙学语到懵懂知事,成长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音容笑貌跨过时间,在眼底留下残影。
千衫奎靠着椅背,闭起双眼,一滴泪珠从满是褶皱的眼角滑落。
耳边传来妻子悲伤的啜泣声,时断时续。
没有开灯,屋内被绝望的昏黄色充满。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会,门忽然被扣响,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
“老爷,有人找。”
靠在椅背上的千衫奎猛的睁开了眼,朝门外偏过头,眼缝间的眸光如深渊般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