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两人便通过了拐弯口,消失在王淇的视线之外。
此刻守在洞口的只剩陈峰和王淇二人,陈峰也改变了原先的警戒姿势,目光不时扫动,监控着更大的范围。
而王淇则掏出自己带来的手铐,将罗佳明的手腕在脚手架上又加铐了一圈,以防刘辉在找到开关、打开电子手铐之后,重新恢复自由的罗佳明会伺机制造事端,从而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另一边,宋杨和刘辉过了矿洞的拐弯口,却见那电线依然绵延难觅尽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而行,又走了二三十米,来到了洞内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这里像是一个小厅,有着十来平方米的空间,厅壁上又出现了三个独立的洞口,各自通往不同的方向。
两人都知道,在矿洞中对洞穴的挖掘都是根据矿脉的走向而定,因此出现这样的分岔地形也很正常。只是这三个洞口,却给他们追寻电子手铐的开关带来了困扰。
在小厅内,那根原本筷子粗细的电线被剥开了外皮,露出里面三绺较细的电线来。这三绺电线又分别沿着脚手架的走势进入了三个洞穴。而且这次细线不再是贴着脚手架,而是钻进了空心的钢管中,让人更是难以摸清它的去向。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变成三条线了?”宋杨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甚少,只好向刘辉询问。
“可能有两根伪线。”刘辉猜测道。
然后,他通过对讲机将这个情况向王淇和陈峰作了汇报。
陈峰也初步认同刘辉的猜测——这意味着在那三绺电线中,只有一根最终会通往真正的电子开关,而其余两根则是用来干扰警方视线的障眼物。
和王淇简单商议一番之后,陈峰命令宋、刘二人,不得分开行动,二人结伴,依次去寻找三条线的源头,如果找到开关,则一一试验。反正这电线连接的是手铐而非炸弹,即使按下了伪线开关也不至于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
宋杨和刘辉领命而行,他们首先进入了最左边的洞穴。因为电线隐藏在脚手架的钢管内,他们只能顺着那根钢管向前搜索。在钢管的尽头,那电线倒是钻了出来,可随即又钻进了相邻的另一根钢管中,如此反复多次,两人也在洞穴内越走越深,四五十米之后,才终于有了令人欣喜的发现。
在某根钢管的尾部,电线没有再次钻出,取而代之的是嵌在钢管口的一个圆形的电子装置。
在这个装置的中心部位有一个按钮,虽然没入钢管之中,但只要伸出手指便可探及。
宋杨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刘辉则蹲下身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他通过对讲机汇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根电线尽头的开关。这里有一个信号发射器,按下开关应该能发出一定频率的信号,如果这个信号的频率与手铐里的设置吻合,手铐就可以打开。”
“很好。”守在矿洞口的陈峰和王淇用目光交流了一下,然后下达命令,“你现在按下那个开关试试看。”
“明白。”对讲机里传来刘辉的声音。
片刻后,陈峰和王淇看到电子手铐上的一个绿灯闪了一下。
“我已经按下了开关按钮。”刘辉在对讲机那边汇报说。
可是绿灯闪过之后,手铐并没有任何变化,扣环仍然牢牢地锁在罗佳明的手腕上。
陈峰也凑到了手铐附近,他仔细查看了绿灯闪动的地方,发现那个区域内有三个并列的信号灯,这似乎印证了他和刘辉此前的猜测:三条电线中的两条是伪线,另一条连接着有效开关并且对应手铐上的一盏灯。
也许只有当正确的那盏灯亮起时,手铐才能打开。
陈峰和王淇继续下达命令:“立刻找到并按下第二个开关!”
宋杨和刘辉丝毫没有停留,他们立刻返回到分岔口,并追寻第二条电线向着中间的洞穴里探去。在找出四五十米之后,另一个信号发射器同样出现在了某根钢管的管口。
刘辉汇报之后再次按下了开关。
在洞口处,电子手铐上另一盏绿灯闪了一下,可是手铐还是没有打开。
“去找第三个开关!”陈峰的命令毫不迟疑,可他心中却闪过一丝踌躇。
三分之二的概率仍然没有命中,难道这仅仅是运气问题吗?
几分钟之后,最后一个信号发射器也被找到了。
当刘辉按下开关之后,却仍然是同样的情况:绿灯亮起,但手铐的扣环纹丝不动。
陈峰和王淇面面相觑,脸上均露出不解的表情。
难道这三根都是伪线?审判者布下这样的玄虚,用意又何在呢?
正在此时,对讲机中又传来了刘辉的声音:“或许是我们判断错了,这三根线中并没有伪线。”
“没有伪线?”
难道三条都是真线?那手铐早就该打开了啊!
陈峰不解地摇摇头,“你是什么意思?”
“每次按下开关,闪动的都是绿灯,这说明每个开关都是有用的。”刘辉在对讲机那头分析道,“但是一共有三盏灯,也许得这三盏绿灯同时亮起,手铐才会打开。”
是的!
听刘辉这么一说,陈峰心中豁然开朗。
在电子信号的设置中,绿灯表示成功,红灯才表示失败,这是在全世界都通行的规则。可以想象,如果这三盏绿灯同时亮起,那这副手铐还有什么理由打不开呢?
陈峰立刻兴奋地下达了命令:“那你们快把这三个开关同时按下试试。”
对讲机里却传来令人沮丧的回答:“我们做不到。三个开关在三个不同的地点,至少要三个人才能把它们同时按下。”
的确,刘辉所说的正是他和宋杨面临着的尴尬局面。
三个开关分别在三个矿洞的分支中,而所有的开关又是即时加力才能触发的弹性按钮,信号发生器又是被嵌在钢管中的,根本无法移动。要想同时触发三个开关,除了有三个人分别前往不同的洞穴中,还能有其他方法吗?
通过刘辉的描述,王淇和陈峰很快也明白了对面的实际情况。他们的脸色因此而变得沉重起来。
“警方只能派四个人参与。”王淇苦笑了一下,“现在我们能明白他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游戏规则了。”
是的,审判者的凶险用心此刻已昭然若揭——要想解开困缚着罗佳明的手铐,警方必须派出三个人分赴三个不同的开关所在地,加上罗佳明亦需要人守护,这意味着警方的四人小分队将彻底解体,每个人都将陷入单独行动的不利境地。
“让他们两个回来吧。”陈峰看着王淇建议道,“他的目的太明显了。我们不能按照他的设想行动,否则只会越来越被动!我们四个人都守在这里,然后请求增援。”
这的确是最稳妥的方法。毕竟罗佳明已经在小分队的控制中,他们已没有必需的理由再去遵循审判者制定的规则。
固守待援虽然有些窝囊,但终究是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可是事情却并不像陈峰想的那样简单,刘辉接下来的话语才让他真正明白形势的严峻。
“等等,又有新的情况!”小伙子语气急促,“我们在信号器旁找到一张纸条,上面有署名为审判者的留言!”
陈峰立刻追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在矿洞内安放了炸弹,引爆时间设置在31日凌晨一时整。”刘辉快速把纸条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刘辉话音未落,小分队的四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同一个动作:看表。
现在的时间,已是31日凌晨零时四十五分!
冷汗从每个人的额头细细地渗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谁也不会天真地将审判者的留言当成一个玩笑。所以留给小分队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如果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再不撤离,那么小分队成员们将和罗佳明一起被炸弹吞噬在矿洞中!
固守待援的方案已没有任何可行性,现在该怎么办?现场拆弹吗?
虽然陈峰等人都有着拆弹反爆的能力,但矿洞的地形实在过于复杂,谁知道审判者会将炸弹藏于何处?脚下的粉煤层、洞壁的罅隙、废弃的杂物,甚至脚手架的空心钢管都有可能成为炸弹的载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寻找到那枚炸弹,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枚炸弹连找都找不到,怎么去拆?
所以现场拆弹的念头仅在众人脑子里闪了一下,尚未经任何人提出便被齐齐地被否定了。
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必须在一点之前撤离矿洞!
而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尽力去完成既定的作战目标,将罗佳明安全地带走。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宋杨和刘辉在等待着下一个命令,王淇和陈峰则蹙眉对视着,脑子飞速地旋转以寻找应急的对策。
大约五六秒钟之后,陈峰首先下定了决心。
“再试最后一次吧,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同时按下那三个开关,如果还是打不开……”他瞟了一被绑着的眼罗佳明,“那就只能牺牲他的手了。”
罗佳明显然听懂了对方话语中的潜台词:如果这一次还打不开手铐,那么警方人员就不得不砍断自己的手腕以将他带离。
罗佳明惊恐地看着陈峰腰间那柄锋利的野战匕首,嘴里发出极不情愿的“呵呵”声。
“同时按下那三个开关……”
王淇的思维则纠缠在这几个字上,他深深知道,这意味着小分队的四个成员将各自分开,而这正是审判者精心设计的局面。难道他真的要按照对方计划好的步骤去执行吗?
可是……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自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每一秒钟都如此宝贵,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等待,没有机会再思考,他必须作出决定!
在众人的期待中,身为小分队队长的王淇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冲陈峰点点头,表示赞成对方的建议,然后他紧跟着说道:“你去增援他们吧,这里由我来守着。”
“不。我必须守着目标,这是我的任务。”陈峰拒绝了。
他深深知道,不管审判者如何策划、行动,他最终要解决的目标仍是罗佳明,所以守护罗佳明仍然是警方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任务。这样的任务,他决不会轻易地移交给别人。
王淇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对方眼中坚定的目光让他把话头又吞了回去。
王淇知道这次陈峰已经下了死决心,无论如何也不离开罗佳明半步。自己即使以专案组长的身份下命令,恐怕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
王淇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他用右手拍了拍陈峰的肩头,说道:“小心。”
王淇不是一个愿意轻易流露情感的人,但他说出“小心”二字的时候,那听来平淡的两个字中却分明包含着太多的东西。
陈峰心头一暖:“放心去吧,有我在这里,他连近身的机会也没有。”在他铿锵的话语中,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自信。
的确,身为以武力著称的刑警队成员之一,陈峰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由他守护着目标,即便是再凶恶的敌人又能如何?
王淇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陈峰一眼,做出了转身要离去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