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矿洞口之后,王淇加快了脚步,时间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不能有片刻的停留。
很快,他便跑到了洞穴分岔的那个小厅中,他喘着粗气,用手电光扫向周围,观察着此处的地形。
正在此时,一个黑影忽然从他身侧的一个洞穴中蹿了出来。
王淇一惊,下意识地一闪身,同时一个横肘向着那黑影扫了过去。
黑影双手一架,挡住了王淇的攻势,同时低声唤了句:“王队,是我!”
王淇分辨出那是宋杨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又责问道:“你怎么回事?黑糊糊的就往外闯?”
“我的手电坏了。”宋杨的语气颇为沮丧,他的手中拿着一只打火机。
看来只能靠着微弱的火光照明了。
这可坏得真是时候!
不过此刻时间紧迫,两人都没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刘辉呢?”王淇又问了一句。
宋杨往身后指了指:“他守在这个洞里。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两个洞,我们得每人进一个。”
“我进中间这个,你去旁边的。”王淇简短有力地命令道,“到位之后通过对讲机联系,注意安全!”
“明白!”
分工完毕之后,两人便不再多语,各自进入洞内向着电线尽头的开关寻去。
没过多久,王淇已经顺利发现了目标,并立刻通过对讲机发出了到位的信号。宋杨虽然已是第二次进洞,但动作却比王淇慢了不少,想必是因为照明困难而引起的延误吧。
不过并没有经过多久,宋杨到位的信号终于还是传来了。
此时已是零点五十二分。
“我们一同按下按钮,手铐应该就能够打开。”刘辉此刻成了三人中的指挥,“你们听我的信号,当我数到三的时候,一起按下,然后保持五秒钟的时间。一、二、三!”
随着刘辉信号的发出,三个岔洞内的三人同时按下了各自掌控的触发开关。
同时,王淇已迫不及待地问道:“陈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奇怪的是,对讲机中却听不到陈峰的回答。
“陈峰?陈峰?你在听吗?”王淇又呼唤了两声,对面仍无声息。
一种不祥的征兆已通过对讲机蔓延了过来。
“时间够了,撤!”刘辉焦急地发出了回撤的信号,随即他第一个向着外围洞穴冲了出去。
他和陈峰做了四年的大学舍友,对于陈峰早已是知根知底,他深知这样的反常情况极不正常,心中已是忧急如焚。
王淇应声而动,在跑出岔洞之后,他紧随着刘辉身后向矿洞口奔去。
他们几乎是前脚紧跟后脚地穿过了矿洞的拐弯口,然后两人同时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手电光迅捷地摇动着,映照出矿洞口附近的惨状:那副困缚着罗佳明的电子手铐已经打开,但罗佳明却并未因此获得自由的生命——
他软软地瘫倒在脚手架下,脖颈处汪出了一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躯体上已看不出任何生命残留的迹象。
而另一幅情形则让最先赶到现场的刘辉几近崩溃。
在离罗佳明尸体两三米远的地方,陈峰也仰面躺倒在地。
这个壮硕的刑警队队员正用手竭力捂住自己的喉管,但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股一股的鲜血仍从他的手指缝中不断涌出,难以抑制。
很显然,他的喉部也遭受了重创,情势岌岌可危。
“陈峰!”刘辉悲呼一声,他抢上前双膝跪地,将陈峰抱在自己怀里。
后者尚保留着一丝迷离的神志,他勉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多年好友赶来,略微露出了宽慰的神色,然后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气息却在喉管处阻断了——因为那里赫然出现了一道可怕的刀口,他已无法将空气的振动传送给声带,只能徒劳地在伤口处堆积出一团团的血色泡沫。
王淇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他也抢跪到了陈峰身边。
当看清后者的惨状之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卒睹。
同时他颤着嗓音叫道:“陈……陈峰?”
陈峰听见了王淇的声音,他那本已黯然的目光此时又强撑着闪烁了一下,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来,两只手紧紧攥住了王淇的胳膊,手腕上青筋凸现。
王淇转过头来与陈峰对视着,而后者的目光像是带着钩子般的魔力,深深地扎在了王淇的心灵深处。
突然,王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把耳朵贴在了陈峰的嘴边,急切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淇发出“呵呵”的声音,却无法形成任何语言。
在他喉管的伤口处,一个个的血沫被气泡吹起,然后又一个个地破灭,而与此同时,大量血液仍在不停地汩汩涌出。看来那一刀连同陈峰的颈动脉一同切断了。
这正是审判者虐待罗佳明时用过的手法,这刀片的熟练,让几人都认定了,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这就是审判者做的——
无声无息,但一刀便足以致命,不会给受害者留下一丝的生存机会。
此刻宋杨也赶回了矿洞口,眼前的场景显然让他惊呆了。他愣愣地站在三四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峰,惶然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王淇突然骂了起来,“快去开车,开车!”
宋杨这才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向着洞外的警车狂奔而去。
王淇和刘辉则合力抬起奄奄一息的陈峰紧随其后。
宋杨抢先钻进了驾驶室,在他将车火打着的瞬间,王淇和刘辉二人也紧紧跟了上来,将陈峰抬放在了警车的后厢。
“王队,去哪个医院?”
慌乱中的宋杨已经有些失去了主张,他甚至想不起来回市区的路该怎么走,他只知道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汗水从指缝中一阵一阵地渗了出来。
王淇却没有回答,此刻他正木然地看着躺在自己腿边的陈峰。
陈峰此时已然闭上了眼睛,原本还冒血的喉管处再也不见血泡泛起——这说明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刘辉伸出了右手食指,颤抖着探到了陈峰的口鼻间,而那里已感受不到生命流动的气息。
茫然地怔了片刻之后,刘辉忽然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一般跳了起来。
“浑蛋,浑蛋!那个狗娘养的混账!”刘辉疯狂地嘶喊着,声音带着哭腔,然后他挥着手枪就要向车下跳去。
“回来!”王淇一个纵身将柳松扑倒在车厢里,同时他扭头冲宋杨吼道,“快开车!还等什么,马上就要爆炸了!”
宋杨如梦初醒,现在的时间距离凌晨一点已所剩无几。他连忙挂上车挡,猛踩几脚油门。警车在矿洞口画了半个圆圈之后,如箭般“噌”地沿着崎岖山道蹿了出去。
“让我下车,我要找到他,我要杀了他!”刘辉兀自在癫狂般地吼叫着。
然而,王淇死死地压着他,警车亦越行越快。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转而号啕大哭起来。
王淇颓然瘫坐在警车的后厢里。在他身边不远处,陈峰的身体余温尚存,可这个勇猛的刑警队队员却再也不能睁开他的双眼了。
片刻之后,王淇用双手揪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痛苦压抑的闷声嘶喊:
“啊……”
伴随着王淇的叫声,矿洞里的爆炸也按时而来。在充满了火光的震动中,洞口的岩土坍塌堆积,罗佳明的尸体——连同现场所有的痕迹与线索均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