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守在网吧门口，警惕地注视着来往行人；而在外围，特警参战人员则是设下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赵宏硕来到了网吧大厅，心忧爱子的安危而焦急万分；秦语竹站在他身边，准备随时提供心理上的战略辅导；洛天羽则居中跟随秦颂指挥着全局，不过他们此时的注意力却更多地集中在宋杨的身上。
宋杨正守在前台的服务器前，按照他的分析，审判者将在此刻有所动作，而这无法避开服务器的监控。
宋杨的分析果然没错。
当约定时间到来之后，他很快便发现了网络监控的异常情况。
“三十三号机器！”他大叫起来，“他正在上传一个软件。”
洛天羽立刻问道：“什么软件？”
“没见过，看起来像是某种控制程序，具体的作用要运行起来才知道，要不要阻止？”
“不，让他传――这里我们来应付，你赶快追踪他的网络地址！”
洛天羽的思路很清晰，警方需要利用这次网络会面，此刻便阻止审判者的行动无疑会操之过急。
“他开始安装软件了。”宋杨继续汇报道，“你们盯住三十三号机器。我也在复制这个软件……网络地址，他设置了隐藏，不过我很快就能破解！”
秦颂的目光快速在网吧大厅内扫过，很快他就找到了三十三号机位所在。
那是网吧最角落中的一个位置，而赵宏硕和秦语竹此刻也随着宋杨的指点找了过来。
似乎在配合警方的动作，三十三号电脑的显示屏上此刻忽地弹出一个对话框来，里面有三个醒目的大字：
“我来了。”
黑色的仿宋体字迹，如此熟悉，只不过这次从字条转移到了电脑显示器上。
洛天羽知道那对话框属于一款最流行的聊天软件，他更知道是谁在网络的另一端给他们发来了这样的信息。
按照计划，赵宏硕坐在了电脑前，他在聊天软件的对话框里输入了警方的回应：“我们也来了。”
“我看到了你们。”
在审判者输入这句话的同时，洛天羽等人注意到聊天软件的视频选项被打开了，而三十三号电脑的摄像头此刻正好对准了三人所在的方位。
很显然，审判者正在网络的另一端通过视频看着他们，而审判者接下来的语句更印证了这一点。
他在屏幕上依次打出了四个人的名字：“赵宏硕、洛天羽、秦颂、秦语竹。”
赵宏硕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对手的眼皮之下，这的确令人颇为尴尬。
秦颂却凝起了目光紧盯着那摄像头，他甚至还往前凑了一步，似乎要穿过时空看清对面那人的面目一般。
秦语竹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种被陌生男人窥视的感觉，于是她伸出手去想要把那摄像头转开。
可审判者已及时警告道：“不要关闭摄像头，我必须知道是谁坐在我的对面。”
洛天羽冲秦语竹微摆摆手，阻止了后者的动作。
要保证网络交谈进行下去，他们必须遵从审判者设定的条件。
秦语竹无奈地撇撇嘴，她侧过身体，转到了摄像头照不到的一个角度上，同时她对赵宏硕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赵宏硕在聊天对话框里发出了信息：“我的孩子在哪里？！”
审判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通过讯息命令道：“戴上耳机，我要听见你的声音。”
赵宏硕看起来犹豫了一下——当然这只是他装出来的表情而已。
警方早已猜到审判者会用视频和语音交流的方式来刺探他想得到的信息，而赵宏硕也做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应付对方的准备。
博世界网城里配备的都是那种硕大的联体耳机，戴在脑袋上像是扣了半个帽子。
赵宏硕他把耳机戴带上之后，第一句话仍然是：“我的儿子呢？”
“你儿子和我在一起。”审判者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他没事吧？”
“现在没事。”
“我要见他，你把那边的视频打开。”
“现在见不见都没有意义。”审判者冷冷地说道。
“你不要伤害他！”赵宏硕愤怒地低吼着，“我警告你，不要伤害他！”
审判者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轻叹了一声：“有件事情你必须明白，会伤害他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们上午搞出的愚蠢把戏，你儿子现在应该和伙伴们在一起玩耍了。”
赵宏硕深吸一口气，像是竭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他沉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正是警方事先设计好的交锋思路。
虽然是要给审判者设下一个陷阱，但这个陷阱设置的过程必须足够真实，在此刻赵宏硕必须首先强调孩子的安危，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秦颂对赵宏硕的表现还算满意。
而此时他看到宋杨走出了前台，冲着自己招了招手。秦颂立刻走了过去。
宋杨也急切地迎上两步，同时他小心地避开了三十三号电脑的摄像区域。
“已经追踪到了一个地址。”他挥舞着手中的一张便笺，那上面记录着一串IP号，“这是十公里以外的蓝星网吧。”
“又是网吧？”
秦颂觉得有些奇怪，审判者不会在网吧里公然与警方联络吧？
同时他注意到宋杨在“地址”前加了“一个”的定语，这个措辞暗示了那里并非审判者所在的确切之地。
宋杨已经看出秦颂的困惑，他紧跟着又补充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这是一条‘链式木马’。”
秦颂不解地追问：“什么意思？”
“木马是一种病毒程序，用来远程控制中毒的电脑。”宋杨知道秦颂的电脑知识并不丰富，便打了比方解释道，“你可以把中毒的电脑想象成一只风筝，木马病毒就好比在风筝上挂了只索扣，网络则是系在索扣上的绳索，放风筝的人扯着绳索就可以控制这只风筝。当然，如果这只‘风筝’足够聪明，它也可以顺着绳索找到那个控制它的人。而‘链式木马’又更加复杂了，这是用一台中毒的电脑去控制另一台中毒的电脑，如此反复，中间可能辗转过很多环节。这就好比串联在一起的好多风筝，你要想找到真正的操控者，必须顺着风筝线一根一根地摸到头才行。”
“你的意思是，那个网吧并不是审判者的所在地，但是那里有一台电脑正连接在这里的三十三号电脑上，而那一台电脑又是被别处的第三台电脑所控制？”
“是的。”宋杨点头道，“我现在必须到蓝星网吧才能查到第三台电脑的所在地。就像串在一起的风筝一样，只能一级一级地往下找。”
“明白了。”秦颂果断地命令道，“你立刻叫上刘辉，带足人手一起出发，用最快的速度查下去，不管审判者设置了多少个环节，你们都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宋杨却没有立刻领命：“还有一个问题……”
秦颂挑起眉头：“怎么了？”
“刚才审判者上传到三十三号电脑上的程序现在正在运行，我还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宋杨有些沮丧地答道。
“你刚才说复制了那个程序？”
“是复制了。可是程序的操作界面已经被删除，看不出是干什么的……我刚才打开了后台的代码，某些模块显然是在做一些外部监测并且会反馈出即时的结果。”
“他在监控我们？”秦颂敏感地追问，“具体是监控什么？”
“不知道……反正是外部某种会变化的指标，声音、图像、温度、光线、震动……有太多的可能性，具体就要看与程序相连的外部硬件在探测着什么。”
秦颂意识到什么：“你是说三十三号电脑上安装了某种特殊的外部硬件？”
“是的。因为那程序在服务器上运行时，测不到任何数值，但是三十三号电脑上的程序却一直在反馈出不明的波形图。”
宋杨一边说，一边远远地盯着三十三号电脑。
秦颂也顺着宋杨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他摇摇头：“那台电脑和其他的完全一样，如果有特殊的外设，你之前就应该查出来了。”
“肯定是某种隐秘的设备。再让我查一次，我肯定能找出来。”宋杨转过头，用请示的态度看着秦颂。
“不，现在不要找了。”秦颂断然摇了摇手，“不管是什么，让他去监控，用这个稳住他，你明白吗？”
稳住审判者，一边让赵宏硕把他引入陷阱，一边暗中追踪他的藏身地，这正是警方事先的部署。
如果现在去检查审判者设置的监控程序，显然会打草惊蛇。
宋杨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管审判者在监控什么，他的目的无非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吧？而警方现在正是要给他这种安全感。
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顺着那一连串的“风筝”摸下去，尽快找到审判者的藏身地所在。
可是让审判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耍弄这些小把戏，如果不作出一些反应的话，那也未免要太让对手小瞧了。
想到这里，宋杨又感觉到深深的不爽。
“出发吧。”秦颂再次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是！”
小伙子脸上显出郁闷的表情，不过他还是转身奉命离去。
秦颂亦没有时间停留，他匆匆折回到网吧角落里，在三十三号电脑旁，赵宏硕与审判者的交锋仍在继续。
秦语竹和洛天羽伸出大拇指对秦颂比画了一下，示意赵宏硕在此前的周旋中表现良好。
秦颂稍稍定下心，通过赵宏硕带着的耳麦，他隐约听见审判者的声音正从网络那端传来。
“告诉我关于‘一三〇’案件的事情。”
他的声音冰冷刺耳，如金属般毫无情感，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