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拔出带血的长剑,这次他把剑举过了头顶,同时向台下的酒客们舞动左手,做出煽动的态势。
饥饿的狼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们狂躁地舞动着,血红的双眼中喷射出欲望的火焰。
不少人已然按捺不住地想要冲上台来。
不过这里显然有既定的规矩。
只有一名男子被允许上台,其他人都被服务生拦了下来。
这男子手中挥舞着女子被扒下的皮裤,原来他正是此前争抢过程中的获胜者,现在这皮裤则成了他上台时的通行证。
此人三十来岁的年纪,中等个头,相貌堂堂,一身正装配着条黑色的领带。
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多半会被认为他是一个小有成就的体面人士。
可现在他周身都在流淌着**裸的**,直令人不寒而栗。
刽子手将长剑交到黑领带手中,后者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他握着长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玻璃箱内的半裸女人。
受伤后的女人更显得娇弱无依,鲜红的血液渗在雪白的胸口上,组合成冷酷而又艳丽的色彩。
黑领带咽了口唾沫,恨不能将对方一口吞掉似的。
然后他狂乱地散开自己前胸的衣襟,显得燥热难当,为了缓解这份狂热,他甚至把长剑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舐剑刃上流淌的鲜血。
这番场景深深刺激了在场的观众,他们大口喝着酒,似乎从酒精中也能品出血液的滋味。
所有的人都因为黑领带的舐血动作而感到兴奋,包括二楼包厢内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这也是一个男子,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他的身材虽已明显发福,但眉宇间却掩不住精干锐利的神色。
此人端坐在包厢内的一张沙发椅上,面前是一排排监控屏幕。
这些屏幕共有近二十个,竟是把整个歌厅内角角落落的情形全部摄录了下来。
发福男子的目光紧盯着最中间的那台监视器,里面显示的正是黑领带舐血时的画面。
男子的眉头一挑,颇为动容。
旁边一个领班模样的小伙子注意到了男子的表情变化,他凑上前轻声问道:“赵总,要不要仔细查查这个人?”
原来那男子正是黑魔力酒吧的老板赵宏硕。
面对下属的询问,他不置可否地答了句:“再看看吧。”
而他的双眼始终未曾离开屏幕分毫。
在屏幕中,黑领带已经无法在压抑施虐的欲望。
在刽子手的指引下,他找到了玻璃上隐藏的缝隙,然后他双手把住剑柄,将剑刃向着玻璃箱内部插了进去。
可是插剑的过程却并不向刽子手刚才演示的那样轻松。
剑头刚刚没入一寸来深就遇到了某些阻碍。
黑领带的动作因此停滞了一下,然后他凝了把精神,猛然加大了力气,想要一举把剑头扎入那诱人的猎物中。
然而事与愿违,长剑反而“咔”的一声,竟从中间折断了。
看到这一幕,赵宏硕失望地摇摇头,自语道:“不是他……”
黯然呆坐了片刻后,他伸出手招了招。
领班会意,拿过一叠资料递到了他的手中。
赵宏硕仔细翻看着那叠资料,那是黑魔力酒吧的会员登记表,记载着入会诸人详细的个人信息。
没过多久,赵宏硕似乎对其中的某一份资料产生了兴趣。
审视一番后,他将那页资料单独抽出来,递还给身旁的领班。
“让阿力熟悉一下这个人,下次把皮裤扔给他。”
领班接过了那份资料:“明白。”
“现在就去吧,我想歇一歇了。”赵宏硕用略显疲态的声音说道。
领班会意,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包厢外,反手带上了房门。
包厢内只剩下了赵宏硕一人,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叹了一声。
十年过去了,他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可他要完成的事情却还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深深地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的机会就越少。
可他却不能放弃,他必须找回那失落的尊严。
时钟敲过了凌晨三点,酒吧内的大戏也接近了尾声。
赵宏硕把自己扔到包厢内的单人床上,他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包厢的暖气很足,他和衣躺着,随手扯了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赵宏硕对那张单人床都已产生了感情。
每当“大戏”上演的日子,都是这张床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失望的黎明。
“如果有一天那案子真的破了。我就把奖章永远挂在这张床上。”
赵宏硕期待而又无奈地幻想着。
在这个过程中,倦意一阵一阵地袭了过来,很快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把他从梦中唤醒。
赵宏硕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先前那个领班正俯身在他的面前。
“赵总,有您的电话。”小伙子轻声说道。
赵宏硕看了看手表,他刚睡了五个多小时。
“谁啊?”他嘟噜着问道,语气中透出不满的情绪。
“对方说是公安系统的。”
“哦?”
由于以前的经历,赵宏硕一听“公安系统”四个字便立刻来了精神。
他“腾”地坐起身,稍微整整衣履,然后便跟着领班直向酒吧的前台而去。
酒客们早已散尽,只剩下服务生们尚在整理内务,并为下一场“大戏”进行准备。
赵宏硕拿起搁置的听筒说道:“喂,我是赵宏硕。”
“你好,这里是公安局档案管理中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是感冒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那声音有些嘶哑,很难判断说话者的年龄。
“档案管理中心?”赵宏硕迟疑了一下,显然对方并不是他预料中应该出现的通话者。
“是的。”那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有一些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是关于十一年前的一起案子,‘一三〇’劫持人质案件,您当时是刑警队长丁越致的助手,也是这起案件的直接参与者吧?”
“‘一三〇’案件?”赵宏硕沉吟着反问,“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是这样的,最近省厅在对历年来的刑事案卷进行抽查,正好查到了‘一三〇’案件。可卷宗上对这起案件的记载很不详尽,模糊不清的地方也比较多。所以我们需要对当事人进行再访,并据此写一份留档的补充报告。”
对方的解释颇合情理,不过赵宏硕却“嘿”了一声道:“十一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那么多?再说我早已不是公安系统内的人,没有义务对你们负责什么。”
“这个,话虽这么说……”对方斟酌着措辞说,“我们并不是在要求你,而是请求你提供一些帮助。”
“我没那么多时间……”赵宏硕懒懒地回答,“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
那人沉默了片刻,换了语气道:“其实我们也是在互相帮忙。虽然你已经不是系统内的人,但如果你对‘一?一二’碎尸案感兴趣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向你提供一些最新的资料。”
赵宏硕听了这话一愣,片刻后才回味着说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对面那人从鼻子里“呵”地一笑,又转回到自己的目标:“那你还记得十一年前的事情吗?”
“好吧。”赵宏硕已然拿定了主意,痛快地答道,“我去找找当年的日志,对你们应该有用。”
“什么日志?”
“我自己写的日志。当年我参与的每一起案件,都会把前后过程详细地记下来,那是第一手的资料,甚至比官方的案卷更有价值。”
“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人嘶哑的嗓音中透出急切的欲望。
“那得看我什么时候去找。”赵宏硕拿着腔说道,“日志都在我家车库里,和一堆废纸杂物混在一起,好多年没管了。嘿嘿,十年前我脱下警服,还以为再也用不着它们了。”
“我希望能尽快得到你的消息。”
“不用太着急,你得腾出时间去准备好‘一?一二’碎尸案的资料。所以,还是我等着你的消息吧。”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那人在对面笑了起来,“黄先生果然是个不会吃亏的生意人。”
赵宏硕也发出圆滑的笑声:“明白就好……希望我们之间能达成一次愉快的合作。”
话说到这个份上,对交谈双方来说似乎都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又多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之后,他们各自挂断了电话。
随着电波的中断,赵宏硕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首先看了看时间:现在是11月5日的上午八点三十三分。
然后他冲着守候在一旁的领班招招手,面沉似水地说道:“我要用一下你的手机。”